第七十章 當年
謝悅目不轉睛地看著小鶴，「怎麼啦，姐姐？」
小鶴笑了笑，「查到母親當初曾經在報國寺替太后修行過一陣子。而且，有人盯上我的手下啦。」
「這麼說，真的有幕後黑手還在關注我們了。」謝悅若有所思。
「是啊，這是好事，如果他們不動，只怕我們永遠也抓不住馬腳。」或許事情真的開始明朗了，小鶴等這些已經兩年多了，現在弟弟找到了，害人的也開始動了，小鶴覺得長久的期盼有了希望。
小鶴叫赤衣去見謝大將軍，說是自己和謝悅想跟謝大將軍談談。
謝悅的心緒尚未平穩，帶著小格子先回薔院了。
他回到薔院的時候，謝北正指使小廝替他收拾院子呢，從邊關匆匆回來，根本沒帶什麼東西。這幾天老國公爺和老夫人，謝大將軍夫妻都賞下很多東西，還有小鶴，特意叫藍衣送過來許多精緻的小擺設，知道他愛看書，收羅了好些孤本奇本給他。
看到謝悅回來，謝北扔下手頭的事，跟著他進了屋。
「五公子怎麼不大高興，可是表小姐說什麼了？」看謝悅的眼都似乎有點紅，謝北大驚，從公子五歲開始就幾乎沒有哭過了。
謝悅坐在椅子上，把身子靠上，這才軟了下來。
「北叔，你見過我姑姑嗎？」
「當然見過，以前我跟在大將軍身邊，大小姐最喜歡大將軍了，常常來找他，而且，大小姐練武，我們還當過陪練呢！」
「那她是個怎樣的人？」謝悅看向謝北的眼光甚至帶了點灼熱。
謝北覺得摸不著頭腦，五公子怎麼關心起一個已經死去的姑姑了。
「大小姐啊，那可是京城明珠，長得好，性情好，琴棋書畫都精通，又會舞劍，當初不知多少人羨慕妒忌她呢？」
謝悅眼前彷彿出現了一個意氣飛揚的天之驕女，璀璨得陽光都擋不住她的光彩。
可是，他都從來沒見過她，他永遠也見不到她了，謝悅低下了頭。
謝北不解地看著謝悅，「五公子，表小姐跟你說什麼了？你……」
謝悅擺擺手，「北叔，我想靜一靜，你先去忙吧。」
謝北擔心地又看了看他，最終悄悄退了出去，五公子不是個沒成算，真有事，讓他想想也好。
小鶴當然沒有謝悅的那些感受，她反而鬆了口氣，最近事情進行得很順利，至少，弟弟找到了，也相認了。
比起心中的疑團，小鶴更關心的是被盯上的手下。
不錯，小佑送信過來，有人似乎注意上了那小廝的老子娘，小佑不敢再把人往蘆花街領，只能暫時安排他們找個祖父病重的理由先回老家了。
至於那盯人的人，小佑已經叫人反盯上了，用的是蘆花街那邊剛收的伶俐人。
而齊默雲叫人送來的消息，小鶴覺得還是先跟謝大將軍談談更好。
謝大將軍聽謝東說了小鶴的傳話之後，就去了怡樂園。
老國公爺一輩子只有柳老夫人一個，他並不像其他家主一樣，單獨住外院。
畢竟，馬上征戰了半輩子，退下來時又病痛纏身，他只想過過普通人的日子。
因而，他只在怡樂園的左側辟了一個單獨的院子，叫貼心人守了，不許隨便出入，連老夫人也輕易不會進去。
父子兩在一起坐了半天，老國公爺最終長長嘆了口氣，「紙包不住火啊，這兩個孩子都太聰明了，說吧！」
謝大將軍也跟著嘆氣，「是啊，不說的話，反而讓他們多走歪路。」
次日，小鶴在老夫人面前裝傻逗樂了好一陣子，直到老夫人進佛堂念經了，才被人領到老國公爺的書房，坐下還沒一會兒，謝悅也被人領了進來。
老國公爺招呼人給添了茶水，靜靜地坐著，陷入了沉思。
小鶴和謝悅也沉得住氣，兩人都不說話，只學著靜坐。
外面終於響起了腳步聲，謝大將軍走了進來。
小鶴和謝悅一起起身，一個叫「大舅舅」，一個喚「父親」。
「不必多禮。」謝大將軍一邊示意他們坐下，一邊給老國公爺行了個禮。
「都坐下吧。」看著小廝給謝大將軍上了茶，老國公爺這才開口。
小廝知機地退了出去，輕輕掩上門。
陽光從窗欞邊上透過來，屋內也似乎有了點暖意。
老國公爺指了指謝大將軍，示意他開口。
謝大將軍點頭，斟酌了一下語氣，「悅兒，你知道誰是自己的母親了吧？」
謝悅的眼眶頓時紅了，他用力點了點頭。
「很多人都以為你母親遠嫁了，」謝大將軍的聲音很低沉，「連你外祖母和大舅母她們也被瞞著，這些年，只有我和你外祖父心如刀絞，常常為了你母親夜不能寐。」
老國公爺閉上了眼，他的手緊緊地抓住了扶手。
「舅舅，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小鶴輕問。
謝悅也接了一句，「父……舅舅你說吧，我能經受得住。」
謝大將軍點頭，「你也長大了，你很好，我跟你外祖父都很放心。」
老國公爺睜開眼，跟著點點頭。
「薇兒自小聰慧，學什麼都又快又好，在京城的一眾貴女中，那也是出盡了風頭，我們一家只有這一個掌上明珠，自然是千寵百愛，可是，所有人都似乎忘了，小姑娘長大之後，要面對的可不會是像我們家這樣的境況。」
小鶴理解，溫室里的話，無論怎麼嬌美鮮艷，都經不起風霜。
謝大將軍開始了他的回憶，「大約是十一年前的春天吧，太后那時信佛信得幾乎入了魔，三天兩頭地召見那些誥命夫人和她們的女兒，常常把小姐們留在宮裡抄寫經書，薇兒的字寫得好，被留得次數最多。最初母親還很擔心，後來卻習慣了。」
「六月的時候，邊關戰事頻繁，我奉命訓練御林軍和城守軍，幾乎天天待在城外大營。」謝大將軍黯然，「父親帶著二弟則趕往邊關，家裡只剩下了幾個女人。」
「中間我也回過家幾次，很少見到薇兒，後來你外祖母告訴我，薇兒深受太后喜歡，代替太後去報國寺修行了。」
「你外祖母是個單純的人，她從小被老定國公保護的太好，我們府內又沒什麼齷蹉事，她一直以為其他府里也是一樣的，因而薇兒也跟張白紙似的純真。」老國公爺的聲音帶著沉重的傷痛，愛，原來還會成為羈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