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選擇
第二百九十五章選擇
眾人幾乎是在同時轉回目光去，此時此刻，中央監控屏幕上的眾多分屏的大部分已經「熄滅」，而其中少數仍然工作之中的一個鏡頭畫面中，顯示的正是當地警察在營救傷員的畫面。
能看出來這一次的行動許可權十分高，出動的警力幾乎是葉方生活的這一片兒能拿出來的全部警力了，這不足以引起大多數人的警惕，在人數上卻已足以滿足要求。
而且，從一開始林學民就沒有認為這群警察能派上用場，他顯然對自己的計劃和這支類生者小隊十分有信息，但仍然出於安全，安排了這些人。
但哪怕是林學民只怕也沒有想到，這些人會有發揮作用的機會。
林學民回過頭來，在葉方的身上掃了一眼，這個年輕人片刻之間的變化讓他對其之前產生的好印象蕩然無存，但現在不是處理這種事情的時候。
他清楚這情況里什麼是最重要的，他轉過頭來，道：「顧先生……我要你立刻投入全部的力量。」
顧安德道：「我已經下令了。」
林學民才微微點點頭，他注意到眾人的目光都在看著他，他深吸一口氣，微微拔高聲音道：「我們就在這裡，堅守到最後一刻，無論勝敗。」
然後他繼續下達各種命令，儘可能的調用仍然在外，能夠發揮作用的任何作戰單位。
顧安德卻清楚，林學民已無退路。
而葉方卻重新歸於沉默，他看了一眼那分屏之中顯示的畫面，緩慢的倒退，最後站在破碎的窗邊——樓梯裂開了一道恐怖的裂痕，密集如蛛網般的龜裂從這道主幹裂紋上「分割」出來，讓這棟建築看起來只要輕輕觸碰就能化成一片廢墟。
但這棟老樓尚沒有那麼脆弱。
葉方不會出手。
他清楚什麼是最正確的選擇，從今天過後，他平靜的生活將蕩然無存，這個平靜的世界也將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而他不會成為這個發生巨變的世界的浪尖上的人，因此不會將自己陷入到任何於自己不利的局面之中。
而就在他的視線之中，遠處，有電光升起來。
那個第三個出現的反光體生物再一次進入了全光學隱形的狀態，在低空位置上緩慢的向這個方向飛來，而在它的身軀外層，也開始亮起那種藍色的電光，但那並非是包裹它全身的防禦層，它讓電光向下，變成一道遊走在天空與地面之上藍色電光之網，廢墟般的地面便再一次被犁開，細小的東西呼嘯著被卷上低空，遠遠看去，那像是一片閃爍著雷霆的風暴之牆。
而也因此，全光學隱形的那個反光體生物的身軀也微微的顯露出來，能看見它似乎在改變自己的身體狀態，重新扭曲、發生變化，最後將身軀之上的「玻璃板」構架拼接成飛船般的錐形。
但它的速度卻沒有之前那個錐形反光體生物快，它就像是一頭游弋的蜉蝣生物，不疾不徐，然而它擁有目標，且聲勢驚人。
它的目標就是葉方所在的這棟大樓。
而以它的行進方式，當他來到葉方面前的時候，其所經過的，已然變成廢墟般的戰場中，將沒有一個人能生存下來。
——而這所需要的時間可能不到一分鐘。
一分鐘。
緩慢只是相對的。
葉方的目光向下，能看見塵埃漸漸平息的廢墟世界中正有某些往日里的警察同志在到處搜尋傷員，他們也看到了那正在「游弋」而來的「東西」和那片閃爍著電光的風暴。
誰都清楚這片風暴意味著什麼。
這些警察都是正兒八經的普通警官，有新職員、也有老油條，也不缺乏蘇婧晴這樣充滿幹勁兒的中間力量。
但在此時此刻，他們做出的選擇與他們工作的時間長短無關，有人開始向兩側跑去，也有人驚慌失措，不知道應該幹什麼，也有人儘力想要將一些傷員帶出去。
這世界上，不可能是所有人都是大公無私的、也不可能所有人都是自私的。
而遠處，「風暴」正越來越近。
而葉方，他仍然站在這裡，卻遲遲沒有挪動身軀。
……
……
同一時刻，蘇婧晴的瞳孔里也倒映著那一片電光與塵埃的風暴。
她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她甚至將那一片風暴理所當然的當成是某種天災造成的。
蘇婧晴是個什麼性格的人，想必也不用多說，她熱心腸、有責任心，彷彿天生就是為警察這個職位生的，她就算是看到兩個小學生打架都忍不住要去管一管。
不論別人願不願意接受，她都願意付諸一顆熱心。
因此，如果用正常的角度來思考蘇婧晴，當她看到那一片閃光的「風暴」，必然是要能救幾個人是幾個人的，而她雖然屬於那種身材超棒的妹子，卻並不影響她有獨立帶出一個人的能力。
但在此時此刻，她做出了一個連她自己可能都想不到的決定。
她沒有嘗試著救人，也沒有跑出那「風暴」的前進區域，相反，她跑向了風暴前進的正前方。
她記得葉方的公司是在哪個樓。
而她也清楚，今天是星期一，那個名叫葉方的男人上班的日子。
她是很好、很善良的女孩兒。
蘇婧晴清楚葉方的公司樓還沒有塌，但她哪怕隔著老遠，都能夠看清楚那棟老樓樓梯上裂開的巨大豁口——那建築早已搖搖欲墜，而內部更是不知道會亂成什麼樣子。
最關鍵的是，此時此刻，那彷彿無物不摧的電光風暴的「鋒芒」所指，正是那棟搖搖欲墜的老樓。
葉方可能還沒有跑出來。
蘇婧晴喜歡那個名叫葉方的寫手，對方或許沒有什麼出彩的地方，但和他在一起、說話，總是有一種很放鬆的感覺。
她也不大清楚什麼叫喜歡，在她的概念里，相處的時候能像是親人般彼此都感到輕鬆的話……
或許就是喜歡。
哪怕那個人看起來一直在躲著她，但昨兒……昨兒不還約她出來吃了口飯？
因此這一刻，她沒有履行自己的義務與職責去救人，也沒有逃跑，而是跑向葉方可能所在的方向，哪怕為此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不，她根本沒有考慮到死亡這種事情。
她沒有料到一次本應該再尋常不過的出勤會變成眼下的這幅局面，但她忽然慶幸她能夠在此時此刻立身在此。
她要救葉方。
而在那棟大樓之中，名為葉方的男人卻在幾秒鐘之前選擇徹底放棄她。
兩個人，做出的選擇卻截然不同。
暗沉的天、呼嘯的風和廢墟中奔跑的女人，構成一副「靜謐」到極點的畫面。
這世界由無數個選擇構成，每個選擇或許都對應著一個截然不同的結果。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