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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生貴子

  第27章 生貴子


    桑漁在樓下的五金店買了個大鎖,回去後,她打開箱子再檢查了一遍,壓在金子下麵的就是她和謝久賀的那些零碎東西,之前被她一棍子捅到了床底最裏麵。


    但今天為了藏住金子,她不得不忍著羞恥,再翻出這個箱子。


    她猶豫了一會,覺得不太妥當,但目前沒有別的辦法,隻能先將就下,如果藏在衣櫃裏,沒兩天就會被打掃衛生的張榕女士找到。


    桑漁下午的確還要去工作。


    糖尾動物園的一體化設備搭建完成後,還需要她每天試運行,測試進出水水質,再根據水質結果,重新調整藥品比例,加藥品,增大水量,直到最後驗收。


    設備的搭建是工人在做,但是很多工人對設備不熟悉,廠商那邊也派了人來指導,桑漁也得時不時過去監工。


    他們項目組總共就三人,身兼多職,剩下的就是工地的施工人員。


    桑漁到了糖尾公園,看見了正在喂養動物的師太,師太正在喂養石頭,石頭啃著香蕉,嘴巴一抿一抿的,旁邊圍繞著好多隻小獼猴。


    桑漁走了過去,但沒進去,隻趴在了籠舍的欄杆上。


    師太回頭看她,笑:“夏工,你來上班啦,早上我做了饅頭,本來想帶給你的,方師傅說你今天請假了。”


    桑漁朝著另一個籠舍的小豬招手,豬豬沒理她,反倒是散養的幾隻母雞朝她跑了過來,她身後籠舍的矮腳馬也發出了聲音,頭探出欄杆,她聽聲轉頭,摸了摸小馬兒的頭。


    她已經不記得她有沒有騎過這隻矮腳馬,但它的斷腿就是被遊客們騎壞的,要被處理掉的時候,被師太帶了回來。


    桑漁問師太:“這隻新小豬叫什麽?”


    師太回:“圓珠珠,小家夥可能吃了,以前福珠珠可不愛吃,瘦巴巴的。”


    桑漁見石頭吃完飯,抬手召喚石頭。


    石頭很聰明,知道她在治理動物園,就對她很親近,一招手,就朝她跑來,隔著欄杆擁抱了她。


    桑漁拍了拍石頭的腦袋,說:“你有兩顆烤瓷牙,根管治療了三個,補牙一顆,我比你還多,三個烤瓷牙!商牙醫給你治好了,看你現在吃東西多方便,我們都要好好刷牙呐,石頭,不然治療牙齒又痛又費錢。”


    師太笑:“商牙醫沒收我們錢。”


    桑漁說:“他現在掛在商阿公名下,阿公決定不收錢,他當然不能收了。”


    師太說:“你在說牙醫的孫子嗎?我說的商牙醫就是老牙醫。”


    桑漁一怔,她下意識地以為商牙醫就是在說商陸,根本沒想過老一輩的山洲人潛意識裏,隻認商阿公是商牙醫。


    她麵上淡定,臉頰的溫度卻不自覺升高。


    這對於向來厚臉皮的她來說,算是一個少見的體驗了。


    桑漁把這歸因於,初為人妻後遺症。


    今天衝動領證,又被商陸的那一聲“老婆”嚇到,她後麵的狀態都不太對。


    來糖尾的路上,她滿腦子都是之前看過的離婚題材的電視劇和電影,她這該死的記憶力還會在腦海中浮現一些台詞和短句,比如“人們多半在狂熱中結婚,到頭來造成一生的懊悔”,再比如“結婚就是一種巡禮,一種煉獄”。


    可是,和她結婚的那人是她的好友,商陸。


    她自己也把結婚當作人生可體驗的一種選項,她知道大概率是屎,但她不怕踩屎,何況現在這個屎盆子還鑲金了——兩個大金鐲。


    師太仰頭看著半山上正在施工的動物園,她沒注意桑漁的沉默,隻笑了笑,有些感慨:“其實你叫的也沒錯,都是一代代傳承下來的,以後診所也隻能是商牙醫的孫子開著了,我這個動物園裏都是老家夥,我現在還能管管,以後有了新家夥,也隻能讓年輕人來。”


    “以前動物園剛建起來,我想著華僑錢都投了,那不僅要養好這些家夥,更要讓很多人來看動物園,一天幾千人,後來,我唯一的念頭就是給它們養老,人和動物都會老的,老了都想有個依靠。”


    桑漁不擅長安慰,她陪師太坐了一會,就打算上山去工作了。


    她走了一半,又蹭蹭蹭跑回來,神態虔誠,目光真摯:“師太,能否為我求解個簽?”


    桑漁全身上下的現金隻有一張 50,她站在大殿裏,忍痛往功德箱裏投。


    師太哭笑不得:“有心就好。”


    桑漁便開始跪在蒲團上,閉眼搖簽,用方言默念:“信女夏桑漁,年 27,現住山洲,生於農曆十月初五早晨六點半,請仙娘娘以夢點化世人,信女求問姻緣……事業也一起問!”


    曾經有人調侃,這是生在本省的人出生就會的技能——求神拜佛。


    桑漁聽到竹簽落地的聲音,便睜眼,彎腰撿了起來。


    上吉簽。


    師太念了上麵的簽詩:“天開文運選英豪,萬裏鵬程……”


    她笑著解釋道:“你這個都是好兆頭,名大貴,財大利,謀望事,大可喜,婚姻良,生貴子,說你不管求什麽,功名、財富、婚姻、健康都是十分順利。”


    桑漁說:“前麵都好,生貴子,就算了。”


    師太也隻笑:“事在人為。”


    桑漁想想也是,生孩子,可不就是事在人為嘛……


    恰好商陸見她一直不回複微信,便打來了電話,她接了起來,直接了當:“商陸,我覺得我們得避孕,你說呢?”


    她語氣微微嚴肅。


    商陸那頭默了一下:“你的意思是……”


    “我們不生孩子,要避孕,就那個,男的要的那個,我現在在道門重地,不想玷汙神佛耳朵。”


    商陸歎了口氣:“你好狠的心。”


    桑漁不解:“我怎麽狠了?”


    她走出了紫竹庵,有點生氣:“讓你戴套就狠了?我們分開兩年,你幹了什麽,床品都變差了麽?等你婚檢報告出來,麻煩給我看下。”


    商陸笑:“哦,安全套啊,聽你那個嚴肅的語氣,我還以為你要讓我去結紮。”


    桑漁無語:“那商阿公會追殺我的。”


    商陸卻好像很無所謂:“手術了也沒什麽,很多人都沒學會做父母,孩子出生了,也是來受苦的,我們不生孩子就不生孩子,畢竟,我們連自己的人生都還沒過好,也當不好父母的。”


    桑漁隻說:“不要想太遠了。”


    商陸“嗯”了一聲,接話道:“那說點近的,你剛剛去拜娘娘了嗎?”


    桑漁點頭:“對呀,我求了個簽,問的是我們的婚事。”


    商陸頓了一下,才問:“怎麽樣?”


    他的嗓音有著不易察覺的僵硬,聲線微啞。


    桑漁快步進了動物園,先跟安裝風機的師傅打了個招呼,然後說:“是正緣。”


    商陸提起的心這才緩緩落地。


    她笑:“是個上吉簽,什麽姻緣、事業、財運都很好,黃主任手上壓了兩個項目,想甩給我,我上次都拿糖尾的項目推了,這麽一看,我還是可以接的,我成為主任,指日可待。”


    電話那頭的商陸正在菜市場買菜,準備大展廚藝,為他的新婚妻子慶生,他挑選了八隻龍蝦,讓阿姨稱斤結賬。


    等待的期間,他問:“黃主任想給你什麽項目?”


    “一個是之前跟你說過的廁改項目,另一個是私人海灘的民宿汙水處理,你記得我們以前去看過的藍眼淚嗎?”


    “記得。”


    “就是那裏的海灘,現在還沒到藍眼淚的季節,夜光藻不出現,我們下次再去看吧。”


    “好。”商陸自然而然地順著她開的話題聊下去,就算談的是他並未涉及過的,她的工作領域,“那邊海灘、海水被汙染,藍眼淚還會消失麽?”


    “不會,你忘啦,我跟你說過的,之前就治理過了,就是我們省環設院做的工程,現在是要給民宿酒店加水處理設備。”


    商陸笑了一聲:“沒忘,就是因為沒忘記你看不到藍眼淚,隻看到一片赤潮,不停哭的樣子,所以才問你海水汙染的事。”


    桑漁糾正:“我沒哭,我是發誓,等我有錢,要買下山洲海灣,把所有人都趕出去,不讓他們汙染藍眼淚。”


    商陸讚揚:“理想偉大,鄙人願出點薄錢,讚助夏工的偉大夢想。”


    桑漁:“錢呢,你還是可以給我的,夢想的話,環設院已經幫我完成了,我們明年四月,就去看藍眼淚,方棠也想去,還有謝獸醫,還要問問商阿公,以前都是他帶我們去的。”


    然後,她聽到商陸問:“所以,這是你回省環設院工作的理由嗎?”


    桑漁也不知道答案。


    隻是畢業前,她看到省環設院招聘的信息時,腦海裏就浮現出他們曾做過的案例,他們重現了藍眼淚。


    她想到了幼年時,商阿公帶著她和商陸,大半夜偷偷摸摸、違規載人,三人擠在了他的出診小電驢上,迎著初夏的海風,一路興奮到山洲灣。


    那裏有著一片藍色的熒光海,就連沙灘上也散落著熒光帶,她赤著腳追著熒光帶奔跑。


    商阿公坐在沙灘上,笑著看他們,眼圈卻是紅的。


    桑漁記得,那是商阿嬤剛走的第一年,很多人都說,阿公一下就老了許多。


    她坐在了商阿公的身邊,商阿公讓她和商陸許願,說這是藍色的星星,叫許願星,讓他們一起許願,讓星星帶著願望和他的話,去找天上的商阿嬤聊天。


    再後來呢。


    遊客越來越多,山洲也越來越好,但山洲灣不好了,看不到藍眼淚,唯有汙染後的赤潮。


    電話裏的商陸繼續說:“知道阿公為什麽那麽疼愛你嗎?你們有緣分是一回事,但也是因為你太招人疼了。”


    他笑意難止:“阿公都以為你哭是小孩貪玩,難過看不見藍眼淚了,結果你哭得那麽慘,卻說沒有了星星,以後商阿公還怎麽找商阿嬤聊天,一句話就把我阿公搞崩潰了,你們兩人抱頭痛哭,姑姑還以為出什麽事了。”


    桑漁說:“阿公是覺得你太招人恨了,他那麽傷心,你還在那說,這不是藍星星,是夜光藻,是海螢,阿嬤已經去世了,本來就不可能一起聊天。”


    商陸並不在意,隻說:“你招人疼就好了。”


    他話繞了回來:“你怎麽不回我微信?”


    “不想回。”


    “為什麽?”商陸聲音裏的笑意越發濃重,“唔,是因為我叫你老婆了嗎?”


    桑漁不想理他,耳朵有些燙。


    他又叫:“老婆,老婆,老婆……”


    明明隔著手機,相距十多公裏,她卻覺得他的氣息輕輕地、慢慢地從她耳畔拂過,有些酥麻的癢。


    桑漁強自鎮定:“叫吧,想叫你就叫。”


    “那你也叫我老公。”


    桑漁試著張了張嘴,有些困難。


    但明明,她一直都是過嘴、不過心的,“老公”、“愛你”、“親愛的”、“寶寶”這些詞,對她來說,就是哄人、減少麻煩的安撫話。


    商陸說:“我這是第一次叫人老婆,但有些人,我就不知道了。”


    桑漁:“那你還挺潔身自好的,那個,我有點急事,先掛電話了,再見。”


    商陸也沒跟她計較。


    因為真計較起來,會先把他自己氣得英年早逝。


    他隻道:“今晚別忘了吃飯,剛剛遇到你媽媽了,她也在菜場買東西,要給你過生,我說阿公和姑姑也想參加你的生日宴,最後就變成,在我家做飯,我家吃了。”


    “我媽同意了?”


    “不知道,但她的菜被我拿走了,她的人,被明君姑姑拉去打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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