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感慨
第168章 感慨
穀婆子估計也是渴了，連續喝了好幾口，這才放緩了速度，慢慢的抿著。
餘瀟瀟看她喝的差不多了，這才把碗拿開，放回原來的位置。
“現在好些沒？”
穀婆子轉了轉有些麻木的眼珠，好一會兒才聚焦，似乎這時候才認清眼前的人是誰，嗓音低啞，好像是從喉嚨裏擠出來的一樣：“瀟妹子是你啊？你咋有空過來了？”
餘瀟瀟往後退了兩步，看了眼凳子一邊往下坐，一邊跟穀婆子說話：“這不是今天剛好碰到了吳妹子，聽她說昨個還過來看你了，說你情況不太好，我就想著今天反正我也沒啥事兒，就過來看看你，也是好久沒見你了。”
穀婆子聞言，眼睛都快眯成一條縫了，她盯著屋裏另外一個黑影，離得有些遠，怎麽也看不清麵容。
餘瀟瀟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這吳老太太墨跡了半天，也才走到屋中央，看她還在彎著腰，眯著眼睛想要更仔細的看著腳下。
餘瀟瀟也不知道此刻她該哭還是該笑，一時間有些心酸，人老了眼睛看不清楚了，走路都費勁。
她起身過去，扶著吳老太太的胳膊把人往床邊扶，吳老太太看到餘瀟瀟過來扶自己過去，也大大的鬆了口氣，這屋裏暗的很，她眼睛本來就不怎麽好，這暗了之後更是看不清了，隻有個模模糊糊的影子，她自個兒走心裏那是怕的很。
如今有人來扶了，她一下子把心放回了肚子裏，隨著餘瀟瀟的力道，輕鬆的過去就坐下了。
揉了揉眼睛，把凳子往床邊挪了挪，這才眯著眼睛打量起半靠在床上的穀婆子，好半天才看清楚道：“你這臉色咋這麽難看？”
穀婆子視力更不好，眼睛就是眯成了一條線也沒看清黑影到底是誰，想要湊近些看，可身上半點力氣都沒有，語氣裏透著軟弱無力，聲音比氣音大不了多少：“你過來點，我看不清。”
吳老太太一時間沒聽清楚穀婆子說了啥，開口問道：“啊？你聲音大點，剛說啥嘞？”
餘瀟瀟看她倆這麽對話，真的是夠費勁的，開口打斷道：“吳妹子，老姐姐說讓你湊近點，她看不清你？”
吳老太太點點頭，往穀婆子眼前湊了湊問道：“現在看清沒？”
穀婆子好半天才說話，但是聲音要比剛才大一些了：“吳妹子啊你咋也來了？”
吳老太太這才把屁股坐實道：“來看看你，今天好些沒？”
餘瀟瀟坐在旁邊看她倆說話，真的感覺能急死個人，正要開口，可看著兩個正努力交流著，她不知道為啥就感覺鼻子酸酸的，心裏很不是滋味兒。
以前還沒穿越的時候，看到那些年紀大的人在一塊說話，總是牛頭不對馬尾，你可能上一句說的話他們要好半天才能回答你，現在再次看到，心裏就很複雜。
餘瀟瀟也不打擾她們，就那麽安安靜靜看著她們說，時不時的幫兩人傳個話。
看著她們一嘮，就嘮了一下午，結果具體內容也就那麽兩句話就能說的完，而她們卻費了半天勁才讓對方明白自己要說的是啥。
就是餘瀟瀟自己，她在旁邊聽著，有時候都感覺要收不住自己的脾氣了，一句話來來回回反反複複的說，真的很熬人，要不是她練字修身養性了這麽久，這要擱以前，她早就沒有耐心，撂挑子跑了。
也不知道自己以後會不會也這樣，一句話要這麽來回說上好久才能明白？
餘瀟瀟幫著昏昏欲睡的穀婆子讓她躺下，給她蓋好被子，這才把吳老太太扶起來交代道：“你在這站著別動啊，我把凳子放到旁邊去，免得絆人，等會兒我扶著你一塊兒走。”
吳老太太也知道自己眼神不好，也不添亂，就乖乖的站在那裏等著。
餘瀟瀟把凳子放回原位，又看了一眼已經睡著了的穀婆子，這才扶著吳老太太往外走。
吳老太太一邊走一邊念叨：“老姐姐還是你眼神好使，幹啥子都麻利，哪像我如今眼睛都看不著了，在外頭還能模模糊糊的看的見，這一到屋子裏就跟瞎了一樣……”
餘瀟瀟沒有接話，這話她沒法接，因為她無法想象，要是沒有金手指的存在，那她是不是也會像她們這些老太太一樣，隨著年齡的增大，眼睛模糊看不清，手腳不聽使喚，經常渾身難受哪哪都疼，耳朵也不好使，跟人交流費勁巴拉的……
以前總想老了就好，可以過上養老的生活，此刻真真切切的麵臨，才知道人老了身體上精神上要遭受多麽大的折磨。
吳老太太沒有得到餘瀟瀟的回答，也絲毫沒有介意，嘴裏繼續碎碎念著，臉上沒有半點不高興。
兩人出了房間，吳老太太眼睛被光亮刺了一下，就控製不住的留下了淚水，吳老太太習以為常的擦著眼淚，嘴裏念叨著：“眼睛不中用嘍～”
餘瀟瀟攙扶著她離開穀婆子家，兩人漫無目的的走著，吳老太太速度慢，餘瀟瀟就控製著自己的速度，慢悠悠的晃著。
吳老太太終於把眼淚擦幹淨了，它也不往外流了，就不願意讓餘瀟瀟攙扶著，嘴裏逞強道：“不用扶著我了，我能自己走，我還沒老到走不動路。”
餘瀟瀟沒跟她強：“成成成，你自個走。”
餘瀟瀟鬆開自己的胳膊，她從吳老太太強硬好似玩笑的語氣和話裏聽出了掩蓋在表麵之下她最後的倔強和不服輸，以及老年人的尊嚴。
這大概就是她曾經最不理解的，人老了為什麽脾氣卻變得格外古怪倔強，不聽人勸，事事都要逞強自己來，誰要是幫把手，她還跟誰急。
絲毫沒有因為年紀的增大，性子變得溫和慈祥，沒有棱角。
走了有一會兒，吳老太太這才想起來問：“老姐姐咱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餘瀟瀟臉上帶笑道：“能去哪兒啊，咱不過就隨便走走，就當是散散心了。”
吳老太太應了聲，回頭繼續往前走著，過了會兒才反應過來，剛才聽了個啥。
餘瀟瀟看著她有些躊躇的身影，善解人意的出聲道：“要不不逛了，我看的天色也差不多，咱們回家吃飯去。”
吳老太太點頭同意，一塊轉身往回走，她突然輕生的說了句：“老姐姐你身子骨硬朗想來沒覺得日子難熬吧。”
餘瀟瀟清楚的聽到了，抬眼看了看她的神色，沒有回應。
吳老太太說話的聲音得輕，都沒有指望她能聽到，就讓它隨風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