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2章 骨琴來曆
第672章 骨琴來曆
天色漸漸黑了。
姚童黑白分明的眼眸垂下,似乎還陷入回憶之中,冷汗幹了又濕,又像是陷入愣神中,無法回神。
“看她的模樣,之後一定發生了什麽,塵封了這段回憶。塵封回憶的人定是想讓她忘卻塵緣,什麽都忘了,卻忽略了她心中不願忘,反倒誤了道途。”
對於姚童之事,不止木之青一直記得當年之事,就連節靈聽聞了此事,也不免加以幾分關注。
木之青看他一眼,沒有說話。
按理來說她應該最喜歡跟人說這些熱鬧之事了,從前遊曆之時看多了這種事,她沒少和節靈討論。
可是這時卻不同。
她沒有和節靈討論的意思,隻是若有所思的看著姚童。
她不會問,除非姚童自己想說。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不管是日出還是日落,對於修士來說,隻要她們想,也都不過是一眨眼的事情。
似乎有一段時間過去了,姚童像是成了木頭人,好一會兒都沒有動彈。
她本就是受了重傷才來的,如今對傷勢不管不顧,又乍然接受了舊時的記憶,就更是麵白如紙,不似人間人。
木之青也不是一直都陪著她,中途去開了廂房門,看到鬼鬼祟祟的罷九。
罷九想探究裏麵發生了什麽,被木之青擋著,他小心翼翼問,“發生了什麽?怎麽你連壁畫都不去看了?”
他很久不見木之青,又從夕魄那裏知道了木之青有客人,以他的性格一定會一探究竟,但是此時木之青真開了門,不知為何,他反而不太敢直接問了。
明明從前不管是什麽事情直接問就可以了,為什麽這次木之青給他的感覺這麽奇怪?
“這事不急。”木之青讓他不要老是守著門,然後去問旁邊守著門的人,“你師叔怎麽了?”
送姚童來問佛宗的明顯是妙音宗的弟子,自從姚童進了廂房,她也就在門口守著,明顯是擔憂姚童的。
“晚輩也不太知道,姚師叔近些年都不知所蹤,好像是去創什麽秘境了,後來回到宗門後便讓晚輩送她來問佛宗……”
小弟子也不知道太多,但是她隱隱知道姚師叔是為了舊事來找木之青的,她更知道木之青的大名,所以有些畏懼。
“木前輩,姚師叔她身受重傷,宗內師叔們都擔憂不已,卻勸不動她,還望您可以多勸她幾句。”
姚師叔一旦執拗起來,不管是誰都勸不動她。
木之青神色不變,“我記得姚道友有恩師,怎麽她也勸不動嗎?”
小弟子焦灼,“那位師祖自很多年前就閉關了,所以……”
木之青又問了幾句,然後不等豎著耳朵聽完全程的罷九反應,她就將門關上了,關上之前還不忘讓他回去。
罷九,“……”
不管門外的人如此抓耳撓腮,木之青轉身卻不期然的和麵色慘白的姚童麵對麵對上了。
原來她不知何時抱著琴站起身,在黑暗的廂房裏猶如鬼魅。
“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
黑暗的廂房裏,姚童幽涼的聲音傳來。
“你問。”木之青麵色無狀。
“你到底是誰呢?”姚童黑白分明的眸子看著她,裏麵分外死寂,“為何我見你的第一麵就覺得親切呢?”
她靠近木之青,“安定城那樣的地方,如果我見過你,我不會忘記,我更不會對一個人心感親近,我更未在那個地方殺過一人,愧過一人。”
木之青杏眸微動,望著姚童的眼眸裏盡是包容。
“你知道外界說我是什麽嗎?”
廂房裏靜默。
半響姚童的聲音響起,“他們說你是妖,說你不是人。”
“那你認為呢?”
姚童靜默,半響輕笑,“你?你是我的恩人吧。”
她坐了回去,撫著古琴,神情竟然有一些怪異的溫柔。
“悟道石的回憶好多啊,好像是你親眼目睹的,但是回憶卻隻到我和夫君離開安定城之後,所以你那時一定在安定城中吧。”
木之青並不否認也不承認,隻是來到姚童的身邊看著她。
“對了,”姚童像是想起什麽,抬起頭問,“安定城最後有妖魔出沒嗎?”
她的小臉消瘦,形銷骨立,蒼白得不似活人。
木之青道,“安定城毀了。”
姚童低頭,露出蒼白的脖頸,她同樣蒼白的手在通體白皙的古琴上流轉,“這樣啊……”
她不說話了。
姚童坐在凳子上,木之青站在旁邊瞧著她,一時也沒有說話。
這屋中還有第三人站在角落中,沒有人察覺,比姚童更像是鬼魅,卻又仗著那張臉的便宜,讓人覺得蓬蓽生輝。
“我快死了,你知道吧?”姚童忽然說。
木之青道,“還記得我們當初的約定。”
“約定……”姚童恍然,“是飛升或者死亡的約定嗎?”
木之青點頭,“看得出來你現在是後者。”
她竟然毫不遮掩。
姚童也不在意。
又或者說,現在已經沒有她在意的東西了。
“我這些年,去了好多地方。我四處走,四處找,總覺得自己要去什麽地方,要去找什麽人,卻怎麽也找不到。”
姚童笑了一下,有些陰涼,“你的話我聽進去了,因為我喜歡你。可是我實在做不到,所以我就去爭奪那些天材地寶,去闖秘境,於是我終於得償所願。”
了無生誌的話被她輕飄飄說了出來,好像一點都引不起她的心緒。
木之青感覺自己的手被人握住了,那觸感冰涼,就像惡鬼索命一樣,她卻一點畏懼都沒有的低下頭來,平靜的看著姚童。
姚童仰頭,執拗的看著她,“你想知道我最後為什麽還站在這裏嗎?”
木之青的目光落在她懷中的骨琴上。
即使離得這麽遠,她似乎都能感覺到骨琴的寒涼。
姚童笑了,“我忽然想起來,我們初見時你好像就一直在注意我的琴。”
“嗯。”木之青承認了,“有些熟悉。”
姚童鬆開手,眼角是暈染笑意的薄紅,“你猜得沒錯,這是他的屍骨所做。融入他的血肉,取了他的胸膛和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