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長風……
第340章 長風……
不止沈城,玄靈大陸各地,隻要規模稍微大點的客棧,都熙熙攘攘站滿了人。
店小二抹著汗水將菜品和酒水送上,走路都得側著身,擠都擠不進去。
客棧老板們數著靈石傻樂,然而這些不是重點。
客棧裏滿是光華,牆壁散發出燁燁光輝,一張久居高位的臉龐映在牆壁中,做著生硬的神情。
但凡有這麽一家爆滿客棧在,方圓百裏都是人,神識接著神識,神識觸摸不到就聽旁人轉述,各個是又震驚又憤懣,還有幾分禍不達自己的幸災樂禍,看得津津有味。
牆壁上,還倒映出第二張臉,神情恍惚。
沈長風搖搖頭,然而驅不散混沌的神智。
他眼前出現重影,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
不管他如何抵禦,身上依然有一種抽離感,對身軀的控製逐漸薄弱,似乎靈魂要分離身軀。
沈長風張了張口,說不出話來。
在此時,任何言語都是蒼白的。
就如他想象不到沈家主會如此狠心一樣,沈家主同樣不需要他的言語。
沈長風說任何話都沒有用。
他就是試圖以父子親情打動沈家主都不可能,更遑論他根本不願意開口。
就這樣吧。
沈長風癱坐在地上,隻覺得人生無望。
在此之前,或許修仙界有無數齷齪,他甚至親眼目睹母親和二哥為了利益坑害大哥,但是直到此時,他終於意識到了其中殘酷。
沈長風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他渾渾噩噩的頭腦裏麵想到母親,想到大哥,想到……二哥,想到宿文柳……
這些人中,唯有沈長青的麵容留在腦海中。
大哥……對不起……
然而沈長青不需要他的道歉,他也不可能再有機會說出來。
忽然,一道綠色的身影印在腦海中,臉上總是帶著散漫的笑容,像是似笑非笑,像是諷刺又像是寬容。
沈長風不知道為什麽會在這種時候想起她,明明最後的時刻他要想的人有很多,怎麽也不應該輪上她。
可他就是想到了,並且久久留著。
現在想想,她好像早就看透了他一般……若是她的話,一定不會落到這種田地。
什麽父親的親情,母親的慈愛或許二哥的疼愛,即使在兒時的記憶中占了那麽多,她該舍棄還是會舍棄的吧?
在父親試圖奪舍自己前,在母親逼迫自己作出抉擇前,在二哥……試圖殺害大哥前。
如果是她的話,根本不可能發生這種事吧?
她會在事情發生的剛開始就掐斷苗子。
這世上,事情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母親和二哥在許多許多年前就以王二的性命要挾大哥。或許剛開始他是不知道的,可是後來呢?
沈長風恍惚想起他第一次發現這種事情時,是多麽的氣憤震怒。
他敬重自己的大哥,向來以他為榜樣。但是他同時愛自己的母親,雖然不喜歡二哥,但是到底有血脈在。
於是第一次他隻能不了了之。
於是事情有了第二次。
他發現了。
他感到憤怒。
然而都視而不見第一次了,還差第二次嗎?
沈長風不是沒有試圖阻止這一切,與母親和二哥鬧別扭,與大哥寸步不離。
可是沒有用。
於是有了第三次,有了第四次,第五次……
直到最後他都有些麻木了,隻是例行生著自己知道自己早晚會妥協的氣。
可能是因為沈長風雜七雜八想了太多,他靈魂抽離的痛苦變重,他捂著頭四處打滾,卻還是止不住想著。
為什麽呢?
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樣?
他左思右想,怎麽想也想不通。
明明他方才已經想到了,現在卻還在和稀泥,不肯承認。
一團透明的虛影開始出現在沈長風的身軀上空。
沈家主大喜,連忙加大力度,手因為心緒起伏而顫抖著。
馬上他就能得到一具完整的身軀!馬上他就能重新開始!
沈長風的資質是很好的,他是那樣清楚,並且在過往的時光中欣慰並複雜著。
隻要他成功換得身軀,玄靈大陸的沈家算得什麽呢?他早晚會飛升半劫界!
他可以做萬人之上的存在!
他前不久,可是剛剛體會到擁有一具鮮活身軀的感覺。
沈家主的手勢翻飛,無數黑色的法決打在沈長風身上,邪氣幾乎布滿了整個房間,沈長瑞已經受不了這樣的程度,身軀寸寸裂開。
沈長風同樣也是不好受的。
他已然感受不到身軀的存在,但是他能感覺到劇痛,無數的回憶後悔和靈魂上的疼痛讓他恨不得神魂俱滅。
他的神魂離身軀越來越遠,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力氣,已是任人宰割的地步。
就在此時,腦海忽聽一聲懶洋洋的聲音,“捅自己的心捅自己的肺,哪一樣不比現在好。”
沈長風還認不出是誰在說話,內心深處卻恍然明悟。
這道聲音雖然散漫,但是卻忽然帶給沈長風無限的力量,他忽然發力,濃鬱的靈力自身軀中衝起,竟然驅散了不少邪氣。
“怎麽可能!”
沈家主的怒喝沈長風已經顧不得聽了。
他知道他沒有時間可以耽誤。
在莫名的力量中,已經離體的靈魂又塞入身軀中。
沈長風驀然睜開眼,猛然坐起身,決絕的以手為刃,五指成爪,挖向心口。
“噗呲!”
血肉的黏膩聲。
溫熱的血液迸發而出,染紅一片牆壁。
玄靈大陸各地的客棧中,嘈雜聲幾乎衝天。
“怎麽回事!怎麽沒了!”
隨著血液幾乎如有實質的衝向他們,特質的牆壁不再有任何畫麵,變成普通的模樣。
有心急者努力拍牆,恨不得努力搖晃,然而再也沒有任何後續,惹得他們心裏抓心擾肺的難受。
“後麵呢!後麵怎麽樣了!”
“你還後麵!”有人恨鐵不成鋼,唾棄情緒上頭的眾人,“這麽大的事情,早該有人趕到了!”
沈家之中——
沈長風愣愣的看向手心裏。
手中的心髒似乎還在微微跳動,是那樣鮮活,溫度灼熱。
疼痛後知後覺的泛了上來,然而痛的地方太多,反而顯得微不足道。
原來心髒還是一切如常,可是為什麽沒有剛剛那麽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