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金玉閣里見兄弟,話間情誼顯端倪
父母恩愛將近四十年,竟被尤巧顏一朝舞曲鑽了空,其實秦流雲心裡早明白這女子並非尋常,怎可甘願苦花時間來等一個模稜兩可的人,既有機會入得秦府,便不再想走了,即便是六十老父,她仍願伺候。
從此,尤巧顏成了秦流雲的姨娘,母親隨父親去了,她就成了守寡的姨娘。
這堂里實在是冷,秦流雲不由得緊了緊領口,他還是得去金玉閣給尤巧顏訂個新扇面,雖說這守寡的姨娘曾讓母親傷心地一度去了佛堂,但如今父親母親葬在一起,也算是生生世世成了夫妻,這一點,尤巧顏並未拒絕,她歡喜得很。
近些年各地軍閥猖狂割據,秦流雲的府也已不是從前的文人府邸,血里肉里掏活路實屬不易,尤巧顏確是明裡暗裡幫了秦流雲不少。
武人念的書不多,都喜歡尤巧顏這樣會舞會曲的妖媚女子,若不是她,怕我秦府早成了他人俎下魚肉,六年前那一支煙槍的恩情,也是該還清了,如今,倒像是我秦府欠了她的。
秦流雲打心底還是感激尤巧顏的,就因為如此,願意喊她姨娘。
過了府前的樓台街,轉彎進金玉巷,走個幾步便是金玉閣,這條巷子本叫縮衣巷,只因金玉閣的名氣,便改了名。
「秦爺,裡頭請!」門裡快步走出個小夥計,一見秦流雲便不停作揖。
「金子,吳老闆在?」
「在呢,您請進。」
秦流雲與吳老闆吳山是從小的夥伴,一個是秦府少爺,一個是金玉閣公子,住得又近,交情自然不淺。
「流雲來了!」吳山聽見門口聲響便迎了出來。
「閑來無事,到你這坐坐。」
兩人到了內堂,秦流雲看見檀木箱子並未蓋嚴實,縫裡留出一段黑紗。
「你這都是太太小姐的料子,哪來的黑紗?」
「哦,只是鄰縣縣丞老爺家裡頭前日死了父親,所以訂了些上好的黑紗,不多,還沒來取,就放裡頭了,免得晦氣。」吳山將黑紗往裡塞了塞,檀木箱子緊緊合上。
「這箱子是你自家用的,放了死人的就不晦氣?你這商人太重利!」秦流雲打趣著,不過這世道沒了錢,也就沒了命。
「嘗嘗這新茶,現在難得這好東西。」吳山看看金字端進來的茶,示意他出去關上堂門。
「只能在你這偷個閑了,金玉閣確是個好去處。」秦流雲聞聞茶,順便伸了個懶腰。
「怎麼?家裡閑不得了?聽說得了個姑娘?」吳山壞笑著。
「就是撿了個快凍死的姑娘,救了一命,哪能像你說的。」
「聽說和媏珠很像?」吳山表情認真起來。
「是像,也就只是長得像,等她病養好了,便送她回家。」
「媏珠就是媏珠,誰也替代不了,你啊,好自為之吧!」吳山起身拍拍秦流雲的肩,便把堂門打開了。
「走,給我家那姨娘挑個扇面。」秦流雲拂拂身上的褂子,便從堂里往出走。
吳山先他一步出了堂,從掌柜旁的楠木櫃裡頭拿出一個祖母綠雙縐魯秀扇面,扇面上的綉圖星星點點,不是花草,卻實在是美。
「知道你家姨娘分量重,這個可是入得了眼?」吳山笑著,把扇面小心翼翼交於秦流雲。「星宿!並非那些俗物。」
「美!吳兄這裡,哪有俗物?」秦流雲擺擺手便走了。
吳山目送著秦流雲離開,便喊了夥計過來。
「金子,往後那黑紗萬萬藏好!」
「是,今日疏忽了!」金子轉身進堂里便給那檀木箱上了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