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天堂島和楊庭滿
楊庭滿,男,三十三周歲,單身狗。最高學歷是天堂島三級認證。天堂島生命科學實驗室某絕密級基因工程項目的負責人。自帶主人公光環,智商高得離譜,情商卻幾乎為負。
在島慶日狂歡夜之後的第二天早上,楊庭滿一如既往的開車去上班。然而讓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是:明明只是身處在一個飄著細雨的普普通通的清晨,眼前的場景也明明只不過是熟悉得再也不能熟悉的街道,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和往常沒有任何區別。然而,就在這個普通的時間和地點,他踏上了一段不可思議的傳奇之旅,命運之路。
楊庭滿的電動車開過市中心聯盟廣場的時候,忽然一聲巨響從地下傳來。這響聲驚天動地,彷彿是來自地獄的咆哮一樣,楊庭滿這一輩子都沒有聽到過如此巨大,如此恐怖的巨響。
緊隨巨響之後的,是整個地面開始劇烈而瘋狂地顫抖、搖擺、撕裂。楊庭滿的車就像是置身狂風巨浪之中的小舢板一樣,騰空飛了出去,狠狠地砸在一個全自動超市的牆壁上,接著又被狠狠地彈了回來去。他的車在地上翻滾了無數圈之後,又再一次被起伏不定的地面拋上了空中。
經過不斷的翻滾、碰撞。楊庭滿深深地感覺到,自己身上所有的骨頭都被車上各處彈出的安全氣囊撞得快碎掉了。
最終殘破不堪的車體還是停了下來。停在了一個深深裂開的縫隙邊緣。整個過程雖然只持續了幾分鐘,楊庭滿卻感覺像是過了一個世紀一樣。或許,只有在經歷了之後的種種奇遇,他才會對自己的時間觀念有一個更準確的認識。
那道縫隙深不可測,裡面黑洞洞的,就好像極地冰川的入口一樣傳來絲絲的寒氣。楊庭滿艱難的爬出車子。失去眼鏡的他只能看清楚近處的事物。即便如此,對於他來說這也足夠讓他明白髮生了些什麼。
這竟然是地震!而且還是超級大地震。對於天堂島來說這更是史無前例的地震。幸好天堂島的建築足夠結實和輕巧。地面都被地震撕裂開了,卻沒見什麼建築倒塌。要不然無論是楊庭滿他自己撞上去,亦或是掉下來砸到了他,楊庭滿就算不死也是重傷。
楊庭滿站在原地,一臉茫然地看著眼前的一片廢墟。他習慣性地將右手握拳,伸出的大拇指緊緊地頂在自己的嘴唇上,怔怔地發愣。
天堂島的選址那可是女王陛下經過千挑萬選才決定的。也不知道女王陛下研究了多少年,才最終選擇了在這塊地方建島。對於整個南太平洋廣袤無垠的海域來說,這裡可以算得上是地震發生最不頻繁的一個塊風水寶地。那幾條人類已知的,大大小小的地震帶都離這裡遠遠的。
本來太平洋的自然環境,就比風大浪大的大西洋好上不少。自從裝上了著名的大穹頂,就連偶爾出現的暴風驟雨也影響不到天堂島的常住居民了。楊庭滿來到天堂島已然十年,早已習慣了這裡舒適的居住環境。誰能想到還會出現這樣的天災?即便是地震多發的地域,這種特大地震恐怕也是幾十年上百年難得一遇。
而楊庭滿此時此刻所想的,並非是關於奇怪地質災害出現的原因。用他常用的話來講,這事兒不是他的專業。他現在最迫切的需求,是要找到他的眼鏡。不過經過一番努力之後,他很快就放棄了。在這麼混亂的地方想找到他那個肯定碎的不能再碎的眼鏡,簡直好比大海撈針。
楊庭滿嘆了口氣,像喝醉了酒一樣,晃晃悠悠半走半爬地向著實驗室的方向移動。楊庭滿也算是個傳統意義上的奇人,瘋狂的科學家,腦瓜不開竅的極品。就在滿大街人痛苦呻吟尋求幫助的時候,他這個同樣身受重傷的人,滿腦子裡卻都是今天黎明時分應該出結果的那個重要實驗。
值得楊庭滿慶幸的是,這個突如其來莫名其妙的地震居然影響的範圍不大。除了把號稱世界第一恢弘壯觀(「緋紅女皇」的原話)的聯盟廣場弄得慘不忍睹,廣場之外的地方卻沒受什麼影響。說實話這一點非常的奇怪,破壞力如此驚人的地震絕無可能只造成這麼小範圍的震動。然而楊庭滿對這個非專業的現象並沒有在意。讓他最感動的是,在艱難地爬過了一段因為劇烈擠壓而拱起的路面殘骸之後,他竟然可以在正常的道路上行走。
楊庭滿長出了一口氣,隨手擦了擦額頭上混合著汗水的血。清理阻擋視線的一片血污之後,楊庭滿吃力地辨別出了實驗室所在的方向。他所在的實驗室離聯盟廣場並不遠,理論上很快他就可以走到了。
然而這條看似不遠的路途,走起來可真是沒那麼容易。楊庭滿踉蹌地走著,直感覺腳下的地和頭上的天一直在旋轉著,還不是同一個方向。他自己究竟是站立著,還是躺著,還是和天地一樣在翻滾著,此時的他已經完全感覺不出來。楊庭滿只能走走停停,一來是為了不斷地抹去頭上新滲出的血而積攢力氣,二來是為了重新辨別前往實驗室的方向。直到他雪白的襯衫被染成一片通紅,他才總算是走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楊庭滿看到,在實驗室門口站著一大幫穿著白大褂的人,同時向著廣場的方向指指點點。唯獨一個面容清秀,戴著黑邊眼鏡的高個子女孩並沒有參與同事們的爭論當中。此時她雖然不發一言,卻顯得十分焦急,目不轉睛的辨認著從廢墟之中爬出的每一個人。
看見拐角處蹣跚而出的楊庭滿,她的渾身都顫抖了一下,不禁讓人擔心,她那被咬緊的柔軟嘴唇會不會流出血來。她並沒有如一般女人一樣大聲驚叫,而是冷靜地快步上前扶起了搖搖欲墜的楊庭滿。她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塊潔白的,有著素心蘭花刺繡的手帕,輕輕地按在了楊庭滿額頭的傷口上。
楊庭滿沖著她點點頭,臉上痛苦的神情總算得到了緩和。然而讓女孩哭笑不得的是,楊庭滿開口的第一句話說的竟然是:「9527號實驗成功了?結果怎麼樣?」
女孩的眉頭擰在了一起,不愉快寫滿在臉上。楊庭滿這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失禮了。人家女孩子穿著高跟鞋,還三步並作兩步地跑著過來攙扶自己,用她那個寶貝得不得了的手帕給自己止血。雖然他自己最關心的,確實是那個花了他兩年多心血的實驗。但是這麼不顧氣氛地無視了女孩的好意,是不是也太過分了?
雖然那個女孩成天說楊庭滿的腦袋是「榆木疙瘩」,然而實際上楊庭滿的大腦可以說,在整個人才濟濟的天堂島上,也是數一數二的。有些道理楊庭滿他心裡很清楚。但是絕大多數時候就是不經意地選擇直奔自己想要的主題。看起來眼下這個情形,無論如何也需要一句能緩和氣氛,表達他感激的話語,來回應女孩暗藏心中的某些期待。
「那個.……嗯.……能不能.……把你的眼鏡借我一下,要不然等會兒實驗數據就看不.……」
「啪!」一隻黑色鏡框的眼鏡重重地砸在了楊庭滿頭上的傷口之處。女孩一臉生無可戀的崩潰表情,氣呼呼的轉身離開。不知道為何,楊庭滿覺得她被微風吹起的白大褂,和隨風肆意飄搖的黑色秀髮,竟然看起來那麼的熟悉,那麼的好看。他一邊戴上了女孩那個度數和自己相同的眼鏡。一邊捂著黏在頭上的手帕,心中暗想,如此熟悉的感覺,難道是在哪個學術期刊上看到過類似這樣畫面的插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