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月涌星垂大流
「哪裡來的小子,竟敢插手我們十二星相之事?」魏無牙飛回一輛造型奇異的輪椅之上,看向原隨雲的目光既狡猾又惡毒,「還帶了個小崽子?嘿嘿,今日就然你知道我們十二星相的厲害!」
他的話音未落,就用力拍了下輪椅上的靠手,數道閃著寒光的小刀流星一樣飛向原隨雲,頭戴羽毛冠的司晨和黑胖的黑面君更是大聲聒噪起來,在他們看來,只要魏無牙出手,這帶著嬰兒的小子一定逃不掉的。
原隨雲腳尖輕點,身形便如鶴沖九天,大袖揮動間一掌猛然拍向魏無牙,而後青光一閃,卻是這身抽出了也被他帶在身邊的短劍「碧血照丹青」,寒光若電似光,司晨和黑面君只覺得頸脖一涼,低頭便見鮮血四溢,瞪大了雙眼不敢置信地倒下了。
魏無牙幾乎是從輪椅上躺倒地上一滾才避過了原隨雲那氣勢凌厲的一掌,再抬頭時,便看見「雞相」司晨和「豬相」黑面君不過一招就被人割斷了喉嚨死了。他大吼一聲,怒視原隨雲,怨毒至極地道:「全都給我上!殺了他為兄弟報仇!」
無須魏無牙發話,之前一直在一邊看著魏無牙幾個圍攻江楓的其他「星相」均亮出了兵器舍下了江楓攻向原隨雲。
江楓受傷極重,見狀舉劍想要相幫,卻一步踉蹌就跌倒在地,只得出聲道:「公子,刀劍無眼,將孩子給在下吧!」
原隨雲卻是一眼不發,短劍揮動間宛若層層不絕的綠波,身形飄逸卻又迅如清風。不過數招,圍攻的六人均都受了傷。有人鼻子被劍氣削掉了,有人斷了手掌,更有人眉間中劍倒下了。十招才過,站著的只剩下「虎相」山君,以及「牛相」運糧。
斷了一隻手腕的「蛇相」食鹿怨毒地盯著原隨雲,突然吹起了幾聲奇怪的口哨聲,不多時便見地上有不少毒蛇游移而來。
原隨雲冷笑一聲,手中短劍猛然飛出電光一般□□了食鹿的眉心之中,一掌猛然抬起又翻過拍下,恍若海浪又更似岩漿一樣的真氣自原隨云為中心猛然朝著四周撲開,毒蛇好似觸火一般惶急地搖著身軀,可來不及逃走便全都死了。至於站著的山君和運糧,也被掀翻倒在地上,而魏無牙的那造型奇異的輪椅更是在真氣的呼嘯中化為齏粉,不過叮叮噹噹聲卻響了好一會兒,竟是拿輪椅中藏著的暗器也都多掉落在地上。
魏無牙此時除了怨毒更是懼怕,他並未聽說過江湖上出了一個武功如此之高的年輕人,此時此刻,他已經不想殺什麼江楓和月奴了,他想的是如何逃走。
「我十二星相與你無冤無仇,你何必趕盡殺絕?」魏無牙一雙灰色的鼠眼中帶著絕望不甘地看向原隨雲,手裡卻是自長靴中抽出了一把寒光閃閃的短刀,連人帶刀撲向了江楓。
事關能否順利逃走,他這一招可謂是用盡了畢生功力,既快又狠毒。
「楓哥!」抱著孩子的月奴驚呼起來,雙眼中染上了絕望之色。
「叮鈴鈴……」一聲悅耳的鈴鐺聲突然響起,眾人這才發覺魏無牙的短刀被一隻小兒佩戴的金手鐲給撞飛了,那鈴鐺聲正是金鐲子上掛著的小鈴鐺發出的。
「哇哇……」二郎突然大哭起來,好似是知道了父親丟了他的金鈴鐺手鐲一般。
原隨雲無奈地看了眼二郎,身形如電似光,雙腿對著魏無牙連環踢出,乃是北派武學中已失傳的「鴛鴦腿」,而他這數踢之中更是真氣直灌其中,不過三下,那魏無牙的一顆頭竟生生被踢碎了,自然沒有了呼吸死了。
惡名滿江湖的十二生相(龍相除外)竟這樣死在了一個年輕人的手上,逃得生天的江楓和月奴還不在不敢置信之中。唯有不知事的嬰兒們,餓了就哇哇大哭起來,提醒了他們現在的處境。
月奴本欲抱了孩子進車廂去餵奶,想起原隨雲懷中「嗚嗚」哭著的孩子,忙道:「恩公,您懷裡的孩兒想必也是餓了,不如讓我也一併喂下吧。」
原隨雲點頭將二郎給遞了過去,轉身就走到了不遠處,拾起了帶著小鈴鐺的金鐲子,取出帕子仔細地擦拭起來,嘴裡卻是問起了江楓:「他們為什麼要追殺你?」
江楓雖受了不輕的傷,眼角和臉上都沾染了血跡,身上更是只穿著粗布衣衫,可也絲毫不掩蓋其俊美出塵的樣貌,就算是苦笑,也比一般人來得好看。
「公子難道沒有聽說過,移花宮在江湖上對我和月奴下了絕殺令嗎?邀月霸道固執,她不可能會放過我和月奴,我就想請結義大哥燕南天出面幫忙解決這個事情。沒想到才從隱居之所出來,就碰上了十二星相追殺。」
「果真是來到了不知名的江湖裡頭。」原隨雲心說。想起馬車裡的一雙嬰兒,他挑眉道:「你們的孩子是一對雙胞胎?我看他們應該出生沒多久,你既然出門尋義兄,哪怕擔心被那邀月找到,也該帶些人手在身邊好生布置妥當才是,這樣子出門,就算沒有人追殺,女人和孩子都會受罪。」
江楓苦笑道:「公子說得我豈能不知呢?只是自前年我被邀月所救之後,先是被困於移花宮近一年不得出,出來之後擔心邀月牽連,我家中僕人全都遣散了,就是產業也讓書童變賣的差不多了。如今雖還有些錢財傍身,但是也不好明著用。移花宮之勢,太大了。」
原隨雲見江楓臉上對妻兒的心疼之色不似做假,眼中冷色稍淡,「你既說那移花宮主邀月救過你,為何現在又四處追殺你們?世上從來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她再不講道理,也不可能是發瘋了才要殺你們吧?」
江楓每每想起此事,心裡也不知是何滋味,半晌才道:「人說紅顏禍水,其實男人長得太俊了也不是好事。我不知公子你是真沒有聽說過我的名頭,還是故意問及,我江楓從前也自得意於風采無雙,引得無數的少女心動而自得。現在想來,也許是報應吧,竟然讓邀月也看上了我。若是毀了容貌有用,我一定一刀下去絕不留情,可惜沒有用。倒是連累了月奴,跟著我受盡了磨難。」
「楓哥,能夠和你在一起是月奴一生最幸福的事情,月奴半點也不覺得苦。宮主一天沒有找到我們,我們就快樂地過一天,找到了我們,便是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塊兒。」月奴抱著吃飽的二郎從馬車廂里出來,接過江楓的話道。
江楓看向月奴的目光既憐惜又不舍,他雖然被人說一聲「風流公子」,但是卻從未對其他的女子親近過,不過是容貌和風姿太出眾了,而引得無數少女傾心。他也並非是看中女子容貌之人,不然邀月和憐星都是世間少有的絕色美人,尤其是邀月,美麗不似凡人。可江楓偏偏就不喜歡,他愛上的是性情溫柔的月奴。
江楓和月奴兩人對視的目光是否有情,原隨雲只一眼就看出了,所以說是那個叫邀月的愛而不得便生了恨意,故而才下了絕殺令的。原隨雲從月奴手裡接過吃飽了眯著雙眼的二郎,將帶小鈴鐺的金鐲子套在他白嫩嫩的手腕上,才道:「江公子,我和小兒暫時難以歸家,我想請令夫人幫忙照顧我家二郎,而作為回報,我護送你們,直到你的義兄燕南天到來時。你放心,我並非是要令夫人親自餵養小兒,畢竟你們是一對兒子,只怕乳汁不夠。我會尋來下奶的母羊。」
江楓和月奴只覺得驚喜,月奴更是道:「公子是我們一家人救命恩人,親自餵養他才是應該的。公子放心,這段時日,我定會將小公子和我那兩個孩兒一樣對待。」
原隨雲沒有推辭,人家既然提出了,他自然不會拒絕的。他走到了「蛇相」食鹿屍體上抽出了那把「碧血照丹青」,見了血之後的神劍更是碧綠盈盈卻又寒氣凜然。
江楓和花月奴一見,都驚呼出聲,江楓急道:「公子,你,你怎麼會有碧血照丹青這把神劍?這可是邀月的東西!」
花月奴知道邀月將此劍當做移花宮的臂膀,她只當是原隨雲偷來的,頓時就神色大亂。江楓只知道邀月為人霸道蠻不講理,她自小在移花宮長大,卻是知道邀月不僅是霸道不講理那麼簡單,可以說是「逆我者生順我者亡」,冷漠無情至極,二宮主憐星是邀月的親妹妹,小時候不過是和邀月一起摘桃子起了爭執,就將憐星從樹上推下來,讓憐星的左手和左腳落下了殘疾。如今這公子偷了邀月的神劍,肯定會讓邀月更殘酷的對待的。
花月奴打了個寒顫,她驚慌焦急地道:「公子不用管我們了,你趕緊帶著孩子逃吧,逃得越遠越好。記得千萬不要再拿出這柄劍出來了,它會給你乃至全家全族都帶來禍患的。」
原隨雲淡淡地笑了,「不過是一把劍而已,你們是擔心它之前的主人邀月不放過我?她真了出現了,殺了就是了。」
江楓和花月奴聽了,都不知該說原隨雲太自大了還是他太無知了。兩人又勸了他兩回,見實在是勸不動,便罷了。只是他們兩人卻是暗自打定了主意,若是邀月追來了,他們夫妻倆拖住她,讓原隨雲帶著他們的一雙孩兒逃走,應該還是可以的。
原隨雲雖不知江楓和花月奴兩人在想什麼,不過他可以肯定這兩人都不是有壞心意的人,護送他們一家,順帶讓二郎有個「奶娘」照顧,他不想江楓的孩子反餓著了,經過一個小村莊時,就去一戶養了羊的人家買了一隻才生了小羊不多時的母羊來。幾日下來倒和江楓頗能說得上幾句話了,而江楓更是在得知原隨雲不過十八歲的年紀時,更是自嘆不如。
江楓苦笑道:「我從前一直以為自己的功夫還不錯,現在想想不過是江湖朋友給的面子而已。當年若非我一意孤行與人結下仇怨,也就不會被數股盜賊圍攻,從而被邀月所救。」他卻又搖了搖頭,看著屋子裡靠牆的毛墊之上抱著孩兒閉眼歇息的花月奴,「若是不被邀月所救就不會認識月奴。哎,可見反事有利有弊了。我雖然不想和邀月有什麼瓜葛,卻從不後悔認識了月奴。」
原隨雲手裡拿著根木棍挑著火堆,淡淡地道:「既然要行走江湖,練好武功是應該的。若是你的武功比那邀月高,又豈會怕她糾纏不休?到頭來,連妻兒都不能保護,又算什麼?還有你那個去請燕南天的書童江琴,這麼多天都不見人影,你就不覺得奇怪嗎?」
江楓被原隨雲前半截話刺中了心肺,一時懷疑自己不該行走江湖,一時又是自己沒有錯。神思不屬時突然聽到了後半截話,不及細想脫口而出道:「怎麼會?當初江家幾乎所有的僕從都散了,唯獨江琴跪在我身前苦苦相求不願意離去。我想著他確實是無父無母的孤兒,離開了江家真的無處可去,便留了他下來。且他跟著我從小一起長大,雖然是我的書童,可我卻是當他做兄弟看待的,他怎麼可能有問題?」
原隨雲卻是看著火堆上跳躍的火焰,輕輕一笑道:「是與不是,你其實心裡明白。不然之前也不會奇怪十二生相能夠找到你們。因為除了你們自己,就只有江琴知道你們要走哪條路。」
江楓的長相俊美,不同於原隨雲這種一顆心肝上有七八竅眼光毒辣之人,他其實既直爽又講義氣,待別人如此,也以為別人是如此待他的。他苦笑道:「可我想不通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他不想留在江家,自行離去就是了,何必做這種背叛之事?我和月奴便是出事了,義兄燕南天也不會放過他的。」
「他到底是如何想的,以後有機會可以問問他。現在追我們多日的人已經在門外了,請她進來坐坐吧。」原隨雲突然抬頭看向破廟的門外,緩緩起身,背負雙手走到了門前。
「尊駕不是邀月宮主,所以是憐星宮主?」原隨雲看著突然出現在廟門前的女子,左手左腳帶著殘疾,然卻絲毫不影響她渾身動人的氣質,好似夜間盛開的曇花,美麗而柔弱。
只是再美麗的外表,在原隨雲的眼裡,也不過是皮相,是她的武器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