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塵埃未定事不休
福威鏢局傳到林震南手上時,走鏢已三代了,在東南一帶開了不下十間分號,可以說賺下了好大一份家業。他們家的客房自然也極有氣派的,不同於江南花家客房的典雅,無爭山莊客院的古樸,卻也是極有閩南風味的。院子中的甬道全是用青色的鵝卵石鋪成,兩旁綠樹成蔭,偶有幾塊嶙峋的怪石聳立,石頭旁邊低低矮矮地種著鳶尾、茶花、玉簪、玉蘭花等,奼紫嫣紅,非常漂亮。
「原叔叔,這是我們家最好的客院啦,一年四季花開不斷。」林平之挺著小胸膛道,「從這兒到正院也不遠,離我們家的練武場也很近,從院后的小門過去,只需要穿過一片竹林和小花圃就到啦。」
原隨雲和花逐月的目光落在了客舍門前高大的玉石盆景,讓本來因為各色綠蔭和花卉裝點得極為清雅的客院頓時多了富貴之氣。花逐月的目光也在這玉石盆景上掃過,林夫人沒有覺得不妥,反是牽著花逐月的手笑道:「逐月妹子和原公子儘管住下,我和平兒他爹爹都是俗人,來往的也多是庸人莽夫,沒什麼見識。屋中的擺設若是不合心意,只管和我說,我讓人改改。」
原隨雲和花逐月進了正廳,他見林夫人拉著花逐月似有話要說,又見林平之興沖沖地,便由著他領著自己四處逛去了,留下林夫人和花逐月說話。
沒有了男子在場,林夫人就沒什麼顧忌了,一邊吩咐客院的婆子丫鬟準備溫水和艾草等物,一邊低聲與花逐月道:「逐月妹子是不是葵水來了?女子這個時候可是受不得涼的,我們鏢局和長春堂的交情不淺,有位極其擅婦科聖手孫大夫在,我已經讓人去請他了。」
花逐月不想這位林夫人這般熱心,她頗有些不好意思地謝過了林夫人。
林夫人卻笑道:「我也是從妹子你這麼大的年紀過來的。那個時候仗著年輕又有功夫在身,只以為身子骨比那些閨中女兒強就不放在心上,弄得成婚多年都不見喜訊。幸好這位孫大夫開了藥方,調理了兩年多才得來了平兒這根獨苗。不然好多人家三十多歲都做祖父母了,可平兒還是總角童子。」她頗為感嘆地說完,隨即拉著花逐月的手道:「妹子這般好的人品,可別一時大意就和我當年一樣啊。我見原公子待你著實不錯,妹子也該替他想想的,男人總得留個后的。」
花逐月不妨林夫人竟說到孩子身上去了,著實有些羞窘,她和原隨雲到了現在還未圓房呢。不過成婚前母親也曾叮囑過的,如今再被林夫人提醒,她自是放在心裡了,「嗯,我會記著夫人的話。」
林夫人笑道:「雖說我們才相識不久,可我一見妹子就心生喜歡了。我夫君是獨子,我呢在娘家也只有兄弟沒有姐妹,實在是將你當做我妹子來待的。」
正好兩個婆子抬了桶熱水進來,又有小丫鬟拿著艾草等物進來了。林夫人又細細說與花逐月如何洗浴用藥的細節,這才起身告辭。不想出門前又記起一事來,忙揚聲道:「逐月妹子,我看你和原公子沒帶什麼衣物,一會兒我也讓人送些衣物過來。」
花逐月也不推辭,等林夫人走了,她也打發了兩個婆子和丫鬟,用熱水簡單洗漱了一番,才將艾草等物敷在了腹部處,這才盤腿坐在了床上運功驅起身上的寒氣來。
待她睜開眼時,便看見了床前圓凳上坐著的原隨雲。她的臉上立刻露出了笑容,「你回來了竟半點聲音也沒有。」
原隨雲卻握住了花逐月的手腕搭起脈來,「林夫人請來的孫大夫還在外頭候著,你若是病了,全是我的錯。」
花逐月的腹部還有些不適,后腰也還有些酸軟,她想起林夫人所說的,若是這幾日受涼了空會影響生孩子,就咬了咬唇,待原隨雲收了手,她才窩在他的懷中,有點擔心道:「方才林夫人好我講,說是這幾日受了寒不好生養的話,以後要孩子會很難呢……」
原隨雲摟著花逐月的手頓了一下,片刻后才道:「林夫人又不是大夫,她說的話可聽下,但不必放在心裡。我們還未圓房,孩子的事情更不必急了,我更擔心你的身體。一會兒讓那位候著的孫大夫瞧瞧再說。」
他以為林夫人的關心之意雖也有,但更多的是想他和逐月在福威鏢局多呆一些時日的。目的應該是為了獨子林平之。不過也真是夠大膽的,只知人姓名相交不深,就敢留人在府。
不說原隨雲請了孫大夫進屋給花逐月診脈,只說另一邊林震南和林夫人夫妻倆正在說著話兒。
「我知道夫人是一心為平兒著想,想為他請個有本事的人做師父。只是這原隨雲和花逐月身份不明,之前在江湖中也未聽說過,若是心有叵測之人,留在府裡頭只怕不太好啊。」林震南終究是總鏢頭,想得更多些。
林夫人卻道:「老爺,你看原公子和他那夫人的氣派,可是一般人家才會有的嗎?我還未嫁來福建時,曾隨著父兄去嵩山看過五嶽劍派的大比,便是嵩山、華山那些江湖上盛名赫赫的門派親傳弟子,也不及原公子的氣度。更別提原公子那身武功了。今日我領著他們去客院,往日來咱們家那些客人,誰不是滿眼的讚歎之色,可他們倆卻只當平常。所以呀,哪怕沒聽到什麼名頭,也盡量多留下些時日,哪怕不能指點平兒,結份善緣也是好的。」
林震南知道妻子出身洛陽金刀王家,也是地方豪豪人家,見識比自己只深不低,聽得這話沉思了片刻便道:「那就依夫人了。只是咱們鏢局終究算不得正經江湖門派,最重要的還是結下善緣。」
林夫人見丈夫又老調重提,心裡暗嘆一聲,嘴裡卻笑道:「知道了。」她終究有些不甘,拉住了林震南低聲道:「只是老爺,當年林家祖父老人家憑著一路七十二路辟邪劍法威震江湖,按理說咱們家如今使出的劍法該厲害才是啊,也不是老爺你和平兒的資質差呀。」
林震南卻神色一變,忙一臉嚴肅地盯著林夫人道:「這話可能說與旁人知道,平兒那兒也別提了。這話我也曾問過父親,父親只是低聲嘆了下,說是咱們家的劍法並無劍譜傳下,都是親口傳授的,許是祖父過世時有些東西還為交代清楚吧。哎,不管如何,雖沒有了先祖的威名,總算是江湖朋友給面子,咱們福威鏢局這些年也不錯了。」
林夫人卻覺得不會是祖父林遠圖去世前沒來得極交代,她還未嫁時曾聽娘家祖父和父親說過,當年遠圖公一手劍法可謂整個南武林都無敵手的。按下心下的不解,她將心思又放回了原隨雲和花逐月身上,忙讓人去喚了林平之過來交代起來。
林震南看著妻子為獨子籌謀,他心裡也有些慚愧,只是林家辟邪劍譜之事他也頗為不解,父親從前也未提過太多的。算了,為了夫人和平兒,哪怕原隨雲和花逐月的身份來歷不明,籠絡一番又算什麼呢?大不了折損些銀錢罷了。
於是,接下來的時日,原隨雲和花逐月在福威鏢局的日子極為舒心,處處可見林家夫妻的用心體貼之處,比起原隨雲和花逐月在自家中也不差什麼了。
這日花逐月和原隨雲正在樹蔭下的石桌上下著圍棋,花逐月丟下一顆黑子,邊道:「林家如此款待,林平之那孩兒的資質也不差,難得性情也不錯。你要不要收他做弟子?」
原隨雲落下一子,將花逐月許多棋子變成了死路,「之前是東方不敗,現在是林平之,逐月,你倒是一心想收弟子。」
花逐月看著棋盤皺起了臉皮,「你就不能讓我贏一局嗎?不下啦。」她當真不理會棋盤,轉過身看著客院門外跑近的男童的身影,臉上頓時露出了笑意來。片刻后才偏頭與原隨雲道:「我就是覺得這幾次里到了一個地方,都是遇到的人事兒都差不多了我們就離開了。可到今日我們還停留在此,應該是林家的事情還未完。再說了,當日傳了東方不敗武功,任我行半死不活,左冷禪也死了。雖說還有岳不群可能與東方不敗對峙,只是看他們兩人的心智與見地,岳不群應該不是東方不敗的對手。一方江湖,豈能只東方不敗一人位於頂尖呢?我們收了林平之做弟子,既是還了林家夫妻的人情,也算是在這方江湖裡留下傳承,有什麼不好呢?」
原隨雲對是否收弟子留下傳承並不看重,只是看花逐月的態度,他自是不會反駁的。淡笑著拉過花逐月到懷中,柔聲道:「好,我都聽你的。」
晚間,林夫人被請到了客院,聽原隨雲說要收林平之為弟子后,驚喜得不知說什麼好,又是吩咐人準備香案等物,又是讓林平之給原隨雲行拜師的大禮。
「林夫人,隨雲收令郎為弟子只是小事,不必張揚的,讓他磕幾個頭就行了。只是我們在此地停留的時日應該不會太久,故而自明日起,林平之就得跟著我們身邊了,林夫人可別見他辛苦就心疼反悔了。」花逐月忙攔住林夫人正色道。
林夫人點頭道:「師父教導弟子那是天經地義之事,我和平兒他爹絕不會多言半句的。」
花逐月的目光掃過正在給原隨雲磕頭的林平之,白白嫩嫩的,一看就是受到萬千寵愛的。「寶劍鋒從磨礪出,這孩子若想學本事必得吃一番苦頭的。只望夫人說到做到,不要食言才好。」
如此,原隨雲鶴花逐月就在福威鏢局長居下來,三個月後東方不敗才得到了他們的消息,當聽到手下人報說兩人收了一個孩童做弟子后,初等教主之位沒多久的東方不敗露出了極冷的笑容來,「既能得他們青眼收做弟子,難不成是什麼少年神童?說來,我也算是那孩子的師兄呢。來人,備下重禮送往福威鏢局,就說是本座給小師弟的賀禮。」
日月神教突然向名不見經傳的福威鏢局送去了重禮,不但讓林震南夫妻等人嚇得不輕,也讓江湖上的黑白兩道都注意到了這麼一個福威鏢局,自然帶來了不少麻煩。
花逐月丟下兩顆石子,從牆頭和樹上分別掉下兩個人來,原隨雲讓林平之繼續揮劍,他則將兩個落在地上痛苦叫喚的兩個人給扔出了院子。
「東方不敗這是成心想給我們找麻煩啊……」原隨雲眼中冷意盡露,卻是動了殺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