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隨雲拜師劍魔
冬日天黑得極快,山間林風愈冷,便是身負武藝,時間一長,也覺得全身發涼。
「隨雲,我們今夜還是在喬家借宿一晚吧,等明日天亮了再離開少室山不遲。」花逐月扶著原隨雲看了天色愈加昏暗的山林,低聲道。
原隨雲見逐月臉色青白,心裡頓時有些自責,握著她的手道:「好。」遂將她半摟著向喬家行去。不多時,就遠遠瞧見了喬的屋舍,還隱隱有亮光透出。
原隨雲的腳步一頓道:「逐月,屋中有人,不知是喬峰大哥還是其他人。」
花逐月卻是精神一振,嬌蠻地道:「是喬大哥就最好不過了,若是其他人也好辦,趕出去便是了。」
原隨雲一笑,牽著花逐月進了籬笆門,揚聲問了,便聽見段譽歡喜的聲音傳出。兩人趕緊進了屋,便見喬峰真仰頭豪飲,他的腳邊東倒西歪地有四五個空酒罈子。
段譽見了兩人進來,苦笑道:「大哥心情苦悶,說是要喝酒。我便與他在鎮上喝了好一會兒,見有武林人士下來,他不想見人,竟是將酒家藏的十幾罈子酒全都搬回來了。」
花逐月揮手扇了扇酒氣,皺著鼻子道:「借酒澆愁愁更愁,段譽你還是喬大哥的好兄弟呢,怎麼不勸著他一些?」
段譽捂著肚子苦笑,「我哪裡沒有勸啊?還陪著大哥一道喝呢。可惜我便是一邊喝一邊將酒給逼出來也無用。正好你們回來了,原公子,你酒量如何……」
「別想隨雲替你陪著喬大哥喝酒,他和人打了一架受傷了,不能喝酒的。再說了,我們在山上站了大半天什麼東西都沒吃呢,我們去廚房瞧瞧了。」花逐月說著就拉著原隨雲往後頭廚房去了。
當日喬老伯夫妻兩收拾東西南下,並未將家中藏糧搬空,逐月找到了放著米面的石缸,又讓原隨雲取了屋樑上的肉乾,不多時就煮好了一鍋肉粥。他們倆當然沒有忘記屋中的喬峰和段譽了,端了四碗粥到了堂屋中,喊了依舊緩緩喝著酒的喬峰和段譽一起來用。
喬峰舉起袖子擦了下嘴角的酒漬,搖頭道:「你們吃吧,我什麼都吃不下。」段譽正為難著,就聽花逐月道:「段譽,你趕緊接了喬大哥手裡的酒壺,和他一道過來用點吧。」
原隨雲坐在桌子邊看向喬峰道:「喬大哥,你吃些東西再喝才不會醉。還是來用些粥吧,這米面和肉乾都是喬老伯他們從前存下的,你就真的不嘗一嘗嗎?」
喬峰神色一震,突然就將手裡的酒壺給給丟了出去,一臉苦澀道:「我哪裡還有臉吃爹娘的東西。」他站起來,看著度過了歡快少年時光的「家」,「便是這屋舍,我也不該再來的……」
「大哥,你別這麼說。我相信喬老伯父和伯母在天有靈的話,也不會怪你的。」段譽勸道。
逐月在原隨雲的右手下坐下,熱騰騰的肉粥讓她迫不及待地想喝一口,再聽喬峰婆婆媽媽的話,不耐地「啪」地拍了下桌子,「喬大哥,你真以為喬老伯和喬老伯母不知道你是契丹人嗎?當然啦,玄慈他們是不可能說的。但是你別忘記了,你胸前那個狼頭紋身。你被送到喬老伯他們養育時,還是個嬰兒,一切都是要他們打理的,他們自然會看到那個紋身。可是這三十年來,他們是不是從沒有因為你是契丹人就待你不好?」
別說喬峰被逐月這番噼里啪啦的話給震住了,便是段譽都雙眼亮晶晶地看著花逐月。只原隨雲捧著粗瓷碗的手掌一緊,卻是想到了白日里蕭遠山和喬峰父子倆撕開衣襟露出紋身相認的那一幕,心裡頓時不舒服起來:就是父子相認何須撕扯衣服?難道就沒想到場中會有女子?
「喬老伯和喬老伯母眼裡,你只是他們的兒子,與身份血脈無關。至於你親生的爹爹蕭老先生,大半輩子活著仇恨之中就沒什麼舒心的日子過。雖然他如今算是報仇了,但活著也不見得快活。既然如此,你何必放不下呢?喬老伯他們呀估計也不不想你真去殺了你親爹為他們報仇的,不然豈不是表示他們這些年來教出一個殺父的畜生來?」
原隨雲喝了一口粥抿下,才空出手輕輕敲了敲逐月的額頭,「你就是話多,不是早就餓了嗎?」
花逐月摸了下頭,鼓起臉頰瞪了下原隨雲,深吸了口肉粥的香氣,便不再理會喬峰和段譽,捧起粗瓷碗就大口喝了起來。
不過就在原隨雲和花逐月喝完放下碗時,喬峰和段譽還是坐到了桌前端起了粥碗。花逐月不由得對原隨雲略有些得意地一笑。
堂屋中火爐里的燃燒的木柴時不時發出「噼啪」的聲響,打破了屋中的寂靜。
「花家妹子,多謝你一語驚醒了我。不然我真不如以後該如何過下去,甚至還想過出家算了。對了,你說原兄弟受了傷?可有大礙?是怎麼傷的?」喬峰看著火邊依偎著的兩人,開口道。
花逐月坐直身子,擺了擺手道:「我就是說幾句話罷了,不值得喬大哥你這般道謝啦。白日里你和段譽離開之後,隨雲和段延慶打了一場,受了點輕傷,沒什麼大礙的。」
喬峰虎目一揚,便是段譽也驚聲道:「原兄竟是和段延慶交手了?想不到原兄這麼厲害!」
喬峰卻是正色要為原隨雲把脈,真確定原隨雲沒什麼大礙后,才笑道:「原兄弟當真是了不起,便是我也不敢說有十成把握能勝段延慶呢。原兄弟你若有兵器在手,想來段延慶也不會走脫了。」
原隨雲卻道:「喬大哥太謙虛了,若今日是你對上他,哪怕是只憑一雙肉掌,也能贏過段延慶的。」他頓了頓,便同喬峰說起了武學山的感想,喬峰能將丐幫傳下的降龍二十八掌改為如今威力更大的降龍十八掌,足可見喬峰的天資驕人。
果然喬峰聽了原隨雲的話后也不藏著掖著,與原隨雲說了許多,末了甚至還和他過起招來,天快亮了都沒察覺。
喬峰看了眼趴在活邊睡得熟的段譽,又見原隨雲走到火爐另一邊將自己的披風蓋在了花逐月的身上。他才笑道:「原兄弟,你和花家妹子何時成親呢?大哥我可想要討杯喜酒喝了。」
原隨雲微微笑道:「等我和逐月回了家,我們就成親。不過那杯喜酒估計要先欠著大哥的了。倒是大哥你,以後有什麼打算?真留在這兒做一山野農夫嗎?」
喬峰長嘆道:「我大約四海為家到處走走看看吧,我那親生爹爹是知道這兒的,他絕計是不肯容許我在此做農夫的。至於你們欠我的喜酒,那就先欠著。等他日再重逢時,補上便是了。知心人難得,原兄弟你和花家妹子可要好生珍惜彼此才是。」
原隨雲點頭應是,溫柔地看了看睡得香甜的花逐月好一會兒,才移開了目光。
次日一早,花逐月從溫暖的被子里爬起來時,只在院前看見了練武的原隨雲。她忙草草洗漱了一番等原隨雲收功了才問道:「隨雲,喬峰大哥和段譽呢?」
「他們天還沒亮就離開了,喬大哥叮囑我們離開時關好門窗,隨我們住多久都可以的。」原隨雲的額頭上掛著層薄汗,臉色如常,接過花逐月遞過來的帕子,便說道,「你想在這兒住一段時日還是想去其他什麼地方?」
花逐月不由得點著下頜沉思了一會兒,才拍著掌笑道:「隨雲,我想到一個地方可以去看看。你之前不是說過那位劍魔獨孤求敗前輩嗎?那大雕再能活,不會超過百歲。也許我們現在去那處山谷,也許還能遇見這位活生生的劍魔前輩呢。」
原隨雲一怔,隨即笑著應了。他有種感覺,去了那山谷定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既有了目的地,兩人便草草收拾了一番,帶上些許的乾糧,就離了少室山,往荊襄方向而去。不過一月光景,兩人便入了荊襄地界,這日里原隨雲查看了方向,循著記憶中的山谷而去。不妨此時的山林卻比當日追著大雕而入的山林還要深,走了快兩個時辰,還是不見那處山谷。
原隨雲見花逐月額上細汗,而臉色也因為趕路染上了紅暈,便道:「我扶你先尋處地方歇息一會兒,我去高處再看看方位。」
花逐月點了點頭,正要開口,卻聽得頭頂上一陣轟隆隆的雷聲,片刻後山風也愈發急促了。「這是初春的雷聲呢,隨雲,看來是要下雨了,我們先找個地方避雨吧。」
原隨雲心裡憐惜花逐月,也不多言半摟著她就在山林間疾奔起來,眼看初春的冷雨鋪天蓋地而來,花逐月的臉色已經是青白一片,身子也瑟瑟發抖著,他心裡一急,正欲將自己的外袍解下披在她頭上遮雨時,突聽得不遠處一聲清脆的雕鳴,他頓時一喜,當即就摟著花逐月循著雕聲奔去。
片刻后原隨雲看見了他曾和楊過、小龍女誤入的山谷,以及隱隱有火光透出的石洞。他心裡一喜,也不顧大樹下虎視眈眈的大雕,摟著花逐月就進了山洞。
山洞的正中燃著亮堂堂的篝火,旁邊坐著一鬚髮全白的瘦削老人,他見原隨雲和花逐月進了山洞,只皺了下眉頭冷冷地道:「烤乾了衣物,雨停了你們就走吧。」
花逐月被原隨雲扶著坐在了溫暖的火邊,頓時覺得整個人都好似活過來了一樣,她朝著老人甜甜一笑,打量了山洞一眼,方道:「獨孤前輩,隨雲,也就是他啦,可是您命中注定的弟子呢,你現在可不能趕我們走。等時候到了,我們自然就會走啦。」
原隨雲見逐月又「胡說」起來,笑了笑也不拆她的台,而是對著老人恭敬地一拜,他心裡其實也覺得,若是真要拜一個師父,獨孤求敗自然是最好的人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