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無奈之人
「請問，使君所來何意？」
王純從後堂出來，看著楊明與李林問道。
楊明從第一眼看到王純的時候，就知道此人不凡。
溫和的氣質讓人感覺不出來是做作，他完全沒有一絲慌亂，措辭語言都恰到好處。沒有低聲下氣，也沒有故意諂媚。把楊明的身份視作無物，兩人是站在一個平等的層次上相互交流。
楊明微微一笑，輕輕一點頭，他知道自己來對了。有這樣的父母的話，那個小孩也肯定是很好的。
「你好，可否先問君之名姓？」楊明緩緩說道。
「王純。」
「楊明。」楊明笑道，「王君，我乃洛城中大夫，有要事尋君之子。」
王純道：「那先請楊君雖我而來吧，在寒舍小敘一二。」
楊明道：「那就勞煩王君了。」
王純撩開後院的門帘，道：「楊君請。」
楊明亦道：「王君請。」
幾番推辭謙讓之後，兩人一同進入了後院。
這是一個並不大的小院，又兩間廂房，加上一間正堂。兩間廂房很小，大概只夠一個房間。一間旁邊有一個水缸，看起來是廚房。另外一間就不知道是幹什麼用的了，門窗都沒有打開，看不見裡面的情況。只能從綠紗的窗戶上推斷，這裡可能是一間客房。
正堂與前堂之間，有一條長約十米的青石十字小道，聯通著整個小院。在小道兩邊，分別擺著幾盆盆栽。清一色的黃菊，雖然快要入冬了，但由於主人的打理，開的依舊鮮艷。
嗅著淡淡的花香，楊明與王純一同進入了正堂。蕭菡捧上了兩杯香茶，擺著桌上。然後就站在旁邊，側耳傾聽兩人的談話。
「天青色的顏色，王君，此莫非是汝窯？」楊明看著桌上的雙耳冰裂小杯，試探性問道。
王純點點頭，道：「楊君好生眼力，不錯，此正是汝窯。不過某想楊君此行，並不僅為品茶賞杯吧。還是不要為此世俗之物所累，正事才是緊要。」
「王兄所言即是。」楊明更加認定，此人身份不凡，語氣稱呼更加尊敬。現在倒像他才是小民，王純才是大官一樣。
王純道：「楊兄請講當面。」
楊明點點頭，遂將庾柳提議的潁洛二城友誼切磋一事緩緩說出。
王純的臉上一開始還保持著微笑，越聽到後面，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淡。到最後只剩下了一張面無表情的臉，直勾勾的看著楊明。
「杜、楊人缺否？」待楊明講完，王純突然問道。
「這？」楊明並不明白王純此話中的含義。
王純見楊明並不回答，冷冷的繼續說道：「既然杜楊士族，兩家並不缺人。那大人何不去找此二士族，何苦為難我這升斗小民。」
楊明趕緊問道：「王兄，你這是什麼意思？」
王純冷笑道：「我倒要問你，你是什麼意思才對。你們這些士族，看起來是高高在上的樣子，裝作要拯救蒼生，實際上都只是為了自家的利益。我就不相信，整個洛城，十餘個世家大族之中，竟會找不到一個紅階的出來。怕是為了隱藏自家的實力，而要我這小民去送死吧！」
楊明連忙道：「王兄，我不是……」話還沒有說完，他就被王純給打斷了。
王純看向前堂，又是一陣冷笑道：「送你來的那個人，他是叫李林對吧。我認得他，他是給我兒子覺醒的念師。當初我兒子覺醒昏倒時，我就不該讓他一起過來。他是知道我兒子是沒有念靈器的，沒有念靈器，空有天賦又有什麼用？你讓我兒子去和那些人切磋，這不就是送死。我了解，你接下來肯定會說，不會的，那些都是小孩，最多擦破點皮。呵呵，他們不會，但你們會！如果失敗了，這算是丟了洛城面子對吧。他們要找個背鍋的，第一個要找的就是你。你也要找一個背鍋的，就是我的兒子對吧！你們這些官僚的險惡用心，我哪裡不懂！有福同享，有難自當，我只是一個升斗小民，沒有那麼大的鍋蓋。」
王純說完捧起杯子，緩緩喝了一口茶。
楊明知道，這是端茶送客的意思。連忙起身，著急的說道：「王兄，怎麼突然說上了此話，小弟也是為了王兄著想，若是王兄之子在切磋中勝利了，為我洛城所掙到了一份臉面。城主大人定會讓您高官得做，駿馬得騎，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中大夫，你這是什麼意思？」王純的面色更加不悅，他又捧起杯子來，喝了一口茶。重重的把杯子放在桌子上。
楊明知道，自己剛剛，真的說錯話了。他看著王純如烏雲一般的臉，急得更加沒有辦法。
突然，他一撩衣服，跪倒在了地上。
王純沒想到楊明竟會做出如此舉動，一時也慌了手腳。
「楊兄，你這是什麼意思？」王純趕緊起身攙扶，可楊明卻仍然不起。
「王兄，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真的求求你了。」楊明幾乎是哭著說道。
他真的是沒有辦法了。
楊明這幾天去求了無數個士族，他們都不願意出人。畢竟覺醒時是紅階的人可是極其少有出現了就會當寶貝一樣供著，不肯輕易拿出來給外人。
眼看著時間是如流水般飛逝，楊明卻還是沒有找到一個原因出人的士族。城主是杜氏的，他出了兩個。自己是楊氏的，自家也出了兩個。
但，全部是白色的。
全部是白階的拿出手真的是不好看，有損洛城的面子，會讓外人譏笑。楊明真的是太需要一個能撐場面的人了，哪怕那人沒有念靈器，只要是紅階就可以。他是弘農楊氏宗家中血緣最偏的一個，這件事是他接手的第一件大事。這要是辦砸了，城主怪罪下來。他可能就會被弄去背鍋，從宗家打成分家。
楊明真的十分害怕這樣，所以他一聽見李林說有紅階的人立馬情緒就激動了起來。連忙讓李林架著馬車，拚命趕了過來。但沒想到王純不同意，楊明沒有辦法，只能出此下策。
「這，楊兄，你先起來再說吧。」王純嘆口氣說道。
「不，王兄，你不答應，我覺得不起來。」楊明抬起頭，看著王純。
王純看著楊明的眼睛，他知道楊明現在是有多麼無助了。
無奈的長嘆一聲，王純說道：「我說了不算，一切都得看他。你先起來，我把他叫出來。你應該已經從李林那裡知道了，我兒子他叫什麼了吧。」
楊明點點頭。
王純走到王洛的房間門口，看著楊明好像抓掉救命稻草一般的眼神，敲了敲門。
「嗒，嗒，嗒。」
「爹，幹嘛？」從裡面傳來王洛的聲音。
「出來，有事跟你講。」王純看向楊明，說道：「現在，就看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