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鴛鴦路
「第二個悟到生命法則之人么。」白睿身著一襲白衣,靜立於鴛鴦路前,仰首望著那片璀璨的星空,略帶惆悵地說道:「步休,你還需要經歷更多。」
黑暗籠罩著整片天空,沒有任何死角。
每當白睿想到這一點,總是會遍體生寒。能讓他感到恐怖與壓抑地事物,除了這片漆黑的夜空,再無他物。至於那星光……連他們自己都掙扎於這片黑暗之中,還妄想照亮別人?
宇宙的常態,便是黑暗,不是么?
白睿感到了一絲寒冷,輕輕吐了口氣,轉身離開了這裡。
每當他看向夜空之時,都會感到自身的渺小。這種感覺常常會使他喪失鬥志,同時也會使他感到莫名的憤怒。
他惱恨自己的無能為力。就像你的仇人每天都會出現在你的眼前,但你卻只能遠遠看著他一般。雖然發誓要報仇,發誓要努力,但這猶如天塹般的距離總是如此的令人絕望。
但,不知何時,他養成了仰望天空的習慣。好像是因為這句話吧:「答案就在那裡,它一直都被藏得很好。」
白睿露出了懷念的神情,隨後眼眸一凝,自言自語道:「對不起了步休,看來這一晚,你是不能好好享受了。畢竟,你是唯一的希望。」
……
在小黑的預警下,步休二人迅速做好了戰鬥的準備,卻遲遲不見任何蹤影。
「看來你們已經準備好了。」突然,白睿帶著笑意的聲音自屋外傳來:「那就走吧。」
「你究竟要做什麼?」
「到了你們就知道了。還有,你一定要善待那隻黑貓,她不知道救了你多少次。」
「這還輪不到你來說!」
「你們是自己走,還是要被我綁著走?」白睿笑意盈盈地聲音彷彿沒有絲毫怒意。
「帶路吧。」歐陽晴黛眉輕皺,面容嚴肅。
「你們一定會是出人頭地的俊傑。」白睿彷彿長輩般含笑誇獎著,隨即迅速飛向了遠方。
趕路的途中,歐陽晴淡淡說道:「夢兒沒有追出來。」
「她會出現的。」
歐陽晴點了點頭問道:「你能猜出來白睿的目的么?」
「沒有任何頭緒。」
「至少不會殺了我們,否則他早就動手了。」
「不一定。」步休皺眉說道:「他給我留下的感覺,就像是貓玩耗子,我認為他不會珍惜我們的命。」
無論哪一片樹林,在晚上都絕對與浪漫二字無緣,即便是這條由桃花鋪就的鴛鴦路。
鴛鴦路雖有惡名,卻也有著世人憧憬的美景。無論是這三里桃林還是那一個又一個廣為傳唱的千古戀情,都是眾多情侶心中的聖地。
但他們不敢進來。
「鴛鴦路。」步休輕聲念著這頗為禁忌之名,心中沒有太大起伏。畢竟他對鴛鴦路的了解也只有那寥寥數語而已,不親自體驗,又怎能知曉其中兇險?
可歐陽晴這個土生土長的原居民,早就不知聽過多少關於此地的傳說。對於這真正意義上的黃泉路,她怎能不心生忌憚?
淡藍色花朵一簇簇開於路邊,雖有一種「我自隨風輕搖擺,任他浮雲鬧蒼穹」的悠然之意,但熟悉這裡的人一定會對其驚叫出聲!
可以說,這種藍花才是真正的鴛鴦路!
世間流傳著這樣一句話:愛之堅,毒花不凋;情之遠,春花不謝。
淡藍色的花朵名曰『毒春』,相遇之人若愛不堅情不遠,那麼毒春便會從花瓣開始變為灰色石沫,迅速凋謝的同時在空中釋放一種劇毒之物。
毒物攻心,外葯無解。也就是說,心志不堅之輩沾之立斃,絕無活命的可能。傳說此花以血肉為養料,當其第一次開花時會令人產生幻覺,傷及神經,輕者變成白痴,重者暈厥,永久昏睡於此。
「進去吧。」白睿面無表情地說道。
兩人沒有出聲。
「怎麼,不敢相信自己?」
「是不是毒春將會開花?」
「是。」
「毒春開花,沒有任何辦法可以逃避解決,我們自然不會進去。」歐陽晴冷聲回道。
「死也不願?」
「死也不願。」
「歐陽信在裡面。」白睿笑得很好看:「思柔也在裡面。」
「什麼?!」步休驚道:「他們怎麼會…」
「不用驚訝,是我把他們扔進去的。」白睿毫不在意地說出這句話,彷彿在故意激怒步休。
「你想殺了他們?!」
「難道你並不看好他們?」
「……」
「你們還是快點進去吧,明早之前出來,還可能躲過毒春開花之刻。單憑他們自己,恐怕不太可能。」
步休也懶得爭辯,當務之急是拯救歐陽信與思柔。他連忙說道:「晴兒,你留在這裡…」
「笨蛋,一個人進去有死無生,唯有二人共進退才有一絲可能。」
「我相信你。」步休沒有浪費時間,說完此話便拉著歐陽晴的手,快步走入鴛鴦路之中。
一進入其中,彷彿立刻換了個場景般,四周薄霧繚繞,恍若仙境。
霧氣雖薄,卻根本看不清四周之物,就連神識都困於此物之中,不得寸進。
兩人緊握著手,緩緩向前方走去。就在此時,歐陽晴的呼聲驀然從背後傳來,步休回頭看去,卻看不清她的模樣。
兩人的手分明僅僅相握,但那呼聲卻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還未有任何動作,步休只覺眼前一閃,就進入了一個完全陌生的空間之中。
「幻境么。」步休獃獃地看著面前地歐陽晴,眉頭緊皺。
刺入肩膀的那一劍感覺異常熟悉,步休苦笑道:「晴兒,你又刺了我一劍。」雖然知道這是幻覺,但步休卻不敢有絲毫大意。誰知道在幻境中死亡會不會真的死去?
假歐陽晴滿面怒色,張嘴似乎在說著什麼,但此刻的步休連一個字都聽不到。
「是我聾了,還是幻境本就如此?」
他拍了拍手,聲音清晰可聞。
「雖說我是從此刻愛上你的,但,難免還是有些傷心。」步休看著對面淚流滿面,痛聲疾罵的歐陽晴,心頭再次升起了一絲憐惜。但下一刻,假歐陽晴便露出了徹底失望地表情,轉身向遠方走去。
步休心中一痛,眼淚止不住地涌了出來。
「自己的壽命還有多久?帶病之人是否該擁有愛情?一個骯髒的賊是否配得上完美的仙女?一個生活在灰色地帶的人能否給她幸福?我們之間的愛情,是否真的堅若磐石?」
在愛情的面前,沒有人是自信的。
何況是不知何時便會死去的步休?生命法則?沒有到達那一步,即便有生命法則又有何用?
即便他相信歐陽晴,但他內心深處的自卑依舊存在著。
他也是一個正常人。
這也是一個普通的世界。
在這種時刻,他再也無法輕易忽視這些曾經完全不在意的問題。
但他明白一點,他愛著歐陽晴,除了師傅,沒有第二個人可以與之相比。
沒有。
……
步休不知不覺已然走出了鴛鴦路。
沒有晴兒,只有失魂落魄的歐陽信與昏迷不醒的思柔。
步休眉頭一皺,再次走入了其中。
再次出現時,天已蒙蒙亮。步休從一堆石沫中抱起了同樣昏迷的歐陽晴,大步走出了此地。
歐陽晴滿面是淚,脆弱地蜷縮在步休懷中,遲遲沒有蘇醒。
「思柔怎麼樣?」步休問道。
「她…對我有愧疚。」歐陽信眼神通紅,沉默良久后反問道:「小妹呢?」
步休看著懷中的歐陽晴,搖搖頭沒有出聲。
歐陽信稍作觀察后便勉強笑道:「她只是昏迷而已,估計沒有大礙。」
步休看了看四周,沒有發現白睿的蹤跡。於是他面無表情地說道:「我們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