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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黑暗開始蔓延

  隔日,約定的時間到了,白安也準時的來到了我家。我帶她到二樓一個稍小的房間里。這次的談話將會比較正式,可能帶著一絲尷尬,也可能帶著一絲緊張,她的樣子看起來沒有安全感。小一點的屋子會讓緊張消除的快一點。


  「那麼,白小姐,請放鬆,需要喝點什麼嗎?」


  「涼白開就可以的,謝謝。」白安明顯很拘束。


  「沒問題。」將涼白開遞給了她,我坐在了她的對面,微笑著對她說:「白小姐,你不用那麼拘束,我們先隨便聊聊就可以。」


  「恩。」她恬靜地點了點頭,輕聲說道:「你可以直接叫我白安,也可以,也可以叫我安安。」


  「那麼,安安,你為什麼對我有好感呢?安安可不是我這樣只見過兩面的陌生人就可以叫的名字吧。」我依舊微笑著對她說道。微笑是心理醫生的一大語言和武器。


  白安思考了一會說道:「可能是因為你的眼神比較清澈,也可能是我們都喜歡穿白色的衣服吧。我是一個比較敏感的人,我能很快看出來誰對我好。」說到這裡,她的臉又紅了起來,聲若蚊蟻。


  這些原因我自然清楚,之所以問她,一是打開話匣,二是判斷一下她對心理(心理學也好,她對自己的心理牙好)掌控的程度。她的回答雖然很好,但是我卻感到了一絲不妙——如此有理性的回答,再加上她又對心理如此了解,的確有點棘手。


  「你殺過人沒有?」我突然冷冷的問道。


  白安愣了一下,然後低下頭輕輕地答了一個字:「有。」


  這時我真的感到了不妙,這不妙並不是因為她殺過人,而是看來事情並沒有這麼簡單。在那樣奇怪的氛圍下,如此突兀而且刁鑽的問題,她只是楞了一下,就清晰地回答了出來——要知道前一刻她還處在臉紅的狀態。看來她的心理素質,非常之強大。


  還沒等我繼續問下去,她就自顧自接著說道:「我從來沒有想過,我們僅僅見過兩面,我就會對你如此信任。既然你是心理醫生,那我就應該把事情都告訴你才對。」她慢慢地將額前一縷黑髮捋到耳後,依舊低著頭,回憶般地說:「那年我八歲,還沒有住在這裡。那是一個黑暗的城市,人殺人是生活,也是娛樂。八歲之前,那是我最快樂的一段時光,我的父母很愛我。」


  她明顯不想過多地回憶這一部分,無論是那時幸福的點點滴滴還是後來的遭遇。因為這兩種回憶都會折磨她。


  尤其是前一種。


  她握緊了拳頭,毫無邏輯地進入了正題:「在我八歲后,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現在想來,可能是我的母親背叛了我的父親吧。父親一怒之下一刀殺死了我的母親。而我,則成了他折磨的對象。」


  她似乎又想馬虎的跳過些什麼,我冷漠地打斷了她,說道:「請你說出來,你的父親,是怎麼折磨你的?」


  這就是我的風格,我堅信她並不會僅僅因為說出來這些話就會挺不住,這就是人性,因為,她可能每晚都在想著這些過往。甚至,她可能會瘋狂的笑出來。


  果然。


  她忽然全身劇烈的抖動,臉色升起不正常的紅暈,大聲地尖叫道:「怎麼折磨我?我永遠忘不了!你能想象他把他的女兒!僅僅八歲的女兒綁成一個球形踢了整整一天一夜嗎?!你能想象他把他的女兒綁柱子上,用燒紅的烙鐵燙著我完全沒有發育的身體嗎?!啊!!!————啊啊!!————」


  她瘋狂的大聲尖叫著:「你能想象么!哈哈哈哈!!那個禽獸,那個禽獸,哈哈哈哈!!燙完后,他發現他依舊沒有解氣,哈哈哈!!所以,所以他就更!狠!了!更狠了啊!!!」


  她這最後這一聲尖叫簡直不像是人可以發出的聲音。此時我也知道,她的發泄已經到了頂點,不會再說任何話語了——無論我如何問。


  果然,她尖叫完后,先茫然地看了我一眼,看著我依舊正常的表情和眼神里的憐愛,小聲地說了一句:「我殺死他以後,用所有的積蓄換了一身皮。步傷,我沒有被玷污…」


  看著她尖叫完后略顯茫然的眼神,我覺得我必須得加快治療的速度了。因為那是強迫性自我忘記的徵兆,也是第二人格誕生的開端。


  讓她忘記這些,誕生第二人格不好么?當然不好。先不論第二人格會不會傷害她自己,但是毫無疑問,她會成為一個徹頭徹尾的瘋魔。她會不加節制的傷害任何人,很可能是所有做父親的人。那將是一個無盡的地獄!我自然不能讓這種情況發生。


  於是我強迫地控制著自己的表情,不能有絲毫的憤怒與同情——那樣只會讓她惱羞成怒。


  於是我面無表情,只有憐愛的眼神是發自真心。


  她慢慢走了過來,輕輕抱住了我。


  我同樣輕擁著她,撫摸著她的頭髮,沒有任何言語。淡淡的蘋果香纏繞在小小的房間里。


  瘋狂過後的平靜,總是傷感。


  不知過了多久,她在我的懷中睡著了。


  我坐回了辦公桌前,需要仔細地思考我該如何去做。很明顯,她還有一些事情瞞著我,並不是童年的事情,而是現在、這幾年裡發生的事情。因為從她最近的表現來看,很正常。也正因為很正常,所以才可疑。例如:她的壓力和仇恨在這幾年是如何排解的?

  一切都想好了,現在我將會回答你心中的疑問。你現在一定在問:為什麼她會對只見了兩面的陌生人如此信任?為什麼她會如此順利的就說出這些正常人永遠也不會說出來的秘辛?


  第一個問題:就算現在我說白安是正常人,你也不會相信的吧?對,這就是心理障礙。這是最好聽的說法。事實上,每一個瘋子的內心,其實比任何人都脆弱。


  他們瘋,卻更脆弱!更敏感!更執拗!

  也就是說,所有的正常人,心皆硬如鐵。


  包括我。


  反觀白安,她雖有心理障礙,但她卻不傻。她的敏感可以讓她逃避,但也可以讓她義無反顧。


  白安害怕了十年,恐懼了十年,孤獨了十年,她從沒有遇到過一位心理醫生,可以給人安全感的心理醫生。她急需一個懷抱,一個可以讓她忘卻一切的懷抱。


  她已經到了爆發的邊緣,當你因疾病痛苦了許久許久后,突然有人告訴你他可以讓你減輕痛苦,你知道這個方法會有用,所以信屋及屋,你會不會信任他?

  另外,不按常理出牌,本就是她們的長處。


  什麼是親密?我相信這個世界存在著即便有相處了幾年的女朋友,卻依然對她什麼都不了解的人。而我了解她,了解到了這樣的事情上。她也信任我,信任到這種程度。難道,產生依賴情感會很奇怪么?


  第二個問題:這個問題最簡單不過:我在給她的那杯水裡,加入了一點點的興奮劑,然後引導她。僅此而已。


  我的醫德呢?

  我的醫德,就是用不是真正傷害他們的方法,拼盡全力找到他們發病的根結所在,將他們從地獄的邊緣拉回人間。


  如果不這樣,白安經過幾年才會告訴我這些?五年?十年?這中間她會不會因為不再信任心理醫生而放棄希望,然後爆發?


  我不清楚,但我會盡量避免。


  該我絕情的時候,我會絲毫感情都不帶。因為這是為了她好。就像她講述的遭遇讓我憤怒,但我卻不該憤怒,而是該繼續在她情緒起伏最大的時候找到她的潛意識流露——這樣的幫助是質的變化。我甚至來不及思考安慰她的話語。


  這是我在做心理醫生時的原則。但當我的身份是個普通人時,我當然不會浪費腦細胞。


  白安醒了。


  我將會給她下一劑猛葯。挺過則重生,挺不過,我也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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