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天黑要小心腳下
易閑今年只有三十歲,卻早已踏入了修氣二步的境界!此刻,他依舊身著一身玄色鎧甲,手握一柄長槍,騎在一匹黑色靈馬之上,緩緩地從戰場中走了出來。
白國同樣走出了一位年輕人。此人一身白色鎧甲,腰別一把鋒利長劍,騎著靈馬走到了易閑近前。
白國年輕人開口說道:「本將歐陽信。早已聽聞謝國第一武將易閑之名!看閣下器宇軒昂,想必便是易閑易將軍吧?」
易閑眼神一凝,開口道:「歐陽信?你是歐陽家的?可是那歐陽宏闊的兒子?」
歐陽信笑著道:「歐陽宏闊正是家父名諱。看來閣下果真是易將軍。易將軍請放心,本將軍在此發誓,本將軍來此一事絕對與歐陽家無半分關係!將軍不必介意。」
易閑點點頭,冷酷地說道:「國難將赴!我不在乎什麼歐陽家。若是開戰,那便開戰!」
「哈哈哈,好!易將軍果然好氣魄!那,便戰吧!」歐陽信滿面嚴肅地回道。
兩人均退回了陣營之內。歐陽信身旁之人問道:「將軍,我們為何不用計?」
歐陽信坐在靈馬之上,聽聞此話,頭也不轉,頗有氣勢地回道:「你要記住!在這個世界的戰場之上,除了戰法,從來都不需要任何陰謀詭計!因為那些詭計在開戰後根本毫無用處!這裡,需要的是武力!只是武力!」
歐陽信身旁之人聞言渾身一震,只覺心中一股豪氣衝天而起!他看了看身邊被激勵地將領們,又看著自己身旁的年輕人,暗暗讚歎道:「不愧是歐陽家的少爺!」
忽然,歐陽信與易閑同時大聲吼道:「開戰!」兩人的聲音傳遍整個戰場!
戰場頓時沸騰了!萬馬齊鳴!各種靈獸一齊發出可怖地吼叫之聲!所有人頓時無畏地大吼著向前奔去!
大地在不停地顫抖著,很快,雙方人馬便戰在了一起!
又是一聲巨大地雷聲響徹整個戰場!卻依舊掩蓋不住千萬馬蹄擊打在地的聲音!磅礴大雨瞬間便狠狠地砸落在地面!
只是一瞬間!雙方僅僅剛剛接觸!便有無數鮮血噴濺而出!在這雨水地沖刷之下,漸漸地匯成一條血河!
無數人在這裡廝殺著!鮮血幾乎染紅了所有的人!他們瘋狂地大吼著!不顧一切地舉刀砍向身邊的敵人!一刀又一刀!他們早已殺紅了雙眼!即便身邊是自己軍隊的人,一個不慎,砍了便是砍了!此時誰能分清除了自己眼前之外的人?!所有人的耳邊都響起了震耳欲聾地吼聲!他們自己同樣怒吼出聲,向著眼前的敵人砍去!
一個人的左臂被瞬間砍下!大雨絲毫不留情地擊打在他的傷口之上!他卻依舊怒吼著舉起右臂,悍不畏死地朝著面前的敵人砍去!一顆正在怒吼地頭顱衝天而起!鮮血從其頸中噴濺而出!像血雨般灑落在四周!但四周沒有一人在意這血腥地一幕!他們只是怒吼著與面前的敵人戰鬥而已!
還沒來得及喘息,獨臂男便驚訝的看到了自己的身體!
又一個依舊年輕地小夥子怒吼出聲,迅速地補上空缺,繼續拼殺起來!但還沒來得及出刀,便被前方的豹形靈獸一口咬掉了半身!
整個沙場頓時碎肉亂飛!磅礴大雨不斷地沖刷著這一切!紅白之物、頭盔以及斷劍等等均隨著這血河漂流而漸漸遠去!沒有人在意這一切!他們眼前只有那敵人!那倒下一個還有一個的敵人!他們互相併不相識,卻要於此相互廝殺!一切,只因戰爭!
他們不斷地嘶喊著!不斷地舉著刀!一旦力竭,一旦猶豫,便會被立刻分屍!所以他們不會猶豫!不敢猶豫!只能舉刀相迎!
地上的屍體越堆越多!於是他們的戰場,便變成了由無數屍體壘成的戰台!但他們,毫無感覺!他們根本不會在乎自己此刻站在那裡!只要他們還站著!
大雨依舊在不停地沖刷著!
不知過了多久…可能是一瞬間…也可能是永恆…白謝雙方先後敲響了退兵的『戰鼓』!
但沒有人停下!
易閑和歐陽信用出自己平生最大的力氣,出聲喊道:「退兵!」
此令一下,人們均反應了過來,慢慢地停下了手中動作,行屍走肉一般地退回了原地。
歐陽信看著眼前受了重傷的年輕男孩,說道:「去治療一下吧,我們先撤。」
就在他的手快碰到男孩時,男孩突然如發瘋一般,大吼著劈出了一刀!歐陽信沒想到他會如此做,猝不及防下結結實實地中了一刀!幸好他肉身堅硬,否則這一刀便會要了他的命!
歐陽信捂住胸前的鮮血,止住了副手要殺死這男孩的舉動,面無表情地說道:「不要傷他。還不快帶他們去治療!」
副手沉聲應了一聲,疾速地安排著。
面無表情不代表冷酷,而是他在儘力地壓制著自己的情感!他作為萬軍之首,絕不能在此刻怒吼出聲!親眼目睹了這毀滅人性的戰爭,能忍住不發泄出來,歐陽信的確不愧為少年英傑!
此戰結束之後,他便立即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之中,努力地平復著自己的心情。
至於謝國,則同樣傷亡慘重!這幾乎是謝國所有的精英吶!居然僅僅在對方的試探戰中便傷亡如此慘重!易閑愁眉不展,苦苦思索著。
智能從開戰時便站在了易閑身旁。從頭至尾,他都靜靜地站在那裡默念往生經,沒有任何錶情。
當一個人凄慘地死於自己面前,那麼自己可能會顫抖,會憤怒。當一百人死於自己面前時,那麼自己可能會流淚,可能會怨天道不公。但,當千萬人死於自己身前時,自己就只能感到一種沉痛的悲哀。
怒到極致反平靜,傷到極致則悲哀。
智能沒有隨著易閑退出戰場。他盤坐於此,任由大雨沖刷,任由鮮血淋漓!
夜晚終究來臨了。大雨依舊磅礴如匹。有著烏雲的天空顯得異常黑暗。
整片戰場中只有靜坐的智能與拍打著翅膀的烏鴉。
一個挺拔地身影一步一步緩緩地向著戰場走來。此人一襲黑衣隨風鼓盪,清澈地眼神望著這片戰場,顯得波瀾不驚。此人肩上有一隻極為可愛的小黑貓——可愛到似乎根本不屬於這片土地!可愛到,連可怖地戰場都彷彿透著一股柔情。
此人正是消失許久的步休。
當日他獨自一人默默地離開了謝國。沒有人知道他這些天都去了哪裡。
步休依舊緩慢地走在這片戰場中。無數地斷臂、斷耳、以及許多已經認不出模樣的零件、斷劍、斷盔……散亂地堆在戰場之中。步休仔細地打量著這一切,眼神無悲無喜。
小心地繞過一堆屎,步休行走的步伐忽地停了下來。
他看到了一個無頭男子手中攥著的一張紙。
紙早被血雨打濕,但紙上的字卻依舊清晰地出現在上面。
步休緩緩念到:「爸爸,這是我親手做的餅,你可一定要吃掉呦。還有媽媽又流淚了,我一定會成為一個男子漢,好好保護媽媽地!」
步休隨手將信扔在了一旁,眼神依舊無悲無喜,拿起男子懷中的半個餅,淡淡說道:「你的兒子真無聊,我已經兩天都沒有吃飯了,不要浪費了。」
說著,步休輕輕拍了拍餅上的泥土和血肉,便慢慢地吃了起來。「老兄你應該沒有艾滋吧,謝了。」
步休輕輕揮了揮手,繼續向前走去。
戰場上的血液已經凝固了大半,儘管有雨水的沖刷,但依舊異常粘稠。步休幾乎每走一步都要多用一些力氣才能再次抬起。
他看似毫不在意地繼續向前走著,卻在走了十步后一彎身,猛地吐了出來!
步休止住了嘔吐,重新挺胸抬頭,面無表情地繼續向前走去。
「老兄,你這餅不會已經餿了吧。」步休的眼神依舊無喜無悲,仔細地看著手中的餅,說道:「恩,還沒餿。」說著,便繼續吃了起來。
「各位老兄、老弟,我真的很想為你們做一首詩。但我的文采實在不好,就不作詩了。」步休輕輕地開口,漫無目的地說道。
「我覺得我還是要跟你們聊些什麼…要不,我為你們唱首歌吧。」步休依舊輕聲說道,隨即,便輕輕地開口唱到:「世上只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像個寶。投進媽媽的懷抱,幸福享不了。沒有媽媽最苦惱,沒媽的孩子像棵草。離開媽媽的懷抱,幸福哪裡找……」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唱了多久,步休終於再次停下了腳步,略帶羞澀地說道:「我喜歡聽歌,但總是唱不好。這首歌是我最喜歡的一首,你們可不要嫌棄呀。」
「怎麼會嫌棄,這首歌非常好聽。」一道淡淡地聲音回答道。
步休大驚,一不小心踩到了某位男人最重要的部件之一。步休滿面歉意地說道:「對不起啊老兄,我不是故意的,要怪,就怪那個禿驢吧。」
說完后,步休抬起頭向著遠方說道:「禿驢,你怎麼還在這裡?你不是要超度么?怎麼沒見你和電燈泡似的發光?」
智能淡淡地說道:「步兄。貧僧最佩服你在任何情況下都能開玩笑的本事。我誠心超度,自然要返璞歸真,不可使用內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