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番外,西棠篇20
第259章番外,西棠篇20
還剩半壇子的流香酒,賀閔莊不知何時已經倒下了,季元宵揉了揉眉心,還算清醒。
季元宵招來甘水,“去同小王爺說一聲,賀公子與明祜大人喝醉了。”
總不能讓他們兩人在院子裏就這樣睡一晚。
甘水瞧了一眼不醒人事的二人,從善如流的應了下來。
“等等。”
甘水驚訝回頭,“姑娘還有什麽事要吩咐嗎?”
季元宵:“我出去吹會兒風,醒醒酒,晚上不必等我了,留一盞燈就好。”
甘水柔聲應下,福了福身出了院子。
夜色濃鬱,季元宵持了一盞紗燈,熹微的火暈剛好夠照見四周一小塊。
這個時候外邊已經沒什麽人了,一路過來,隻聽見夏夜的蟬鳴。
耳畔響起樹葉颯颯作響的聲音,季元宵提了提紗燈,才發現不知何時走到一片竹林前。
季元宵折身回去,腳下忽的踩到什麽,將紗燈拿近了一看,是明黃色的紙錢。
“王府有一個流言,說是王妃早就病逝了,墳墓就立在王府的竹林中。”
季元宵腦海裏突然回想起那日婢女同她說的話,看著腳底下的紙錢,身子像是麻木了一般。
若是尋常她想她絕對不會想踏入這竹林的,但大概是酒的作用,又或者是好奇心驅使,季元宵握著紗燈柄的手越發的緊,昏黃暗色的火暈隱隱約約朝著竹林深處去。
越往裏走,路上看見的紙錢就越多,季元宵的心撲騰撲騰的跳得很快,困擾在心底的疑惑,就要得到答案。
腳底越發的飄忽,一如季元宵此刻的心情。
隱隱的季元宵看見了另一點火光,精致的火盆中燃著未燃盡的紙錢。
上弦月高掛在夜幕中,清冷的月光滲透層層竹葉,斑駁的照在冰冷的石碑上。
季元宵沒有將紗燈拿近,也看見了石碑上刻的幾個大字,吾妻景清之墓。
墳頭堆放了許多糕點水果,還有幾支帶水的蓮花。
也許剛剛不久前,還有人來祭拜過。
難怪外人從來沒有見過西王妃,原來她早就仙去,西鑾眉眼裏的愁思都是為了西王妃吧。
季元宵將紗燈放在一旁,取了三柱香燃上,又往盆裏丟了一些紙錢。
“花神宴上,我第一次見到西鑾,當時就感歎,世上怎麽會有這樣俊美的公子,像是雲端醉酒的神仙。”
“後來家中阿姐同我說,他已經有王妃了,我心間空了一塊,還幻想著連花神宴這麽重要的宴會,西鑾都沒有帶王妃來,說不定不是真的喜歡自己的王妃,我還有機會。”
“再後來,或許是心有不甘吧,我千裏迢迢的追來棠州,想見一見傳說中的西王妃……”
季元宵自顧自的說著,自嘲道,“如今我才明白,他不是不想帶自己的王妃去花神宴,是不能。”
如果西王妃還在,西鑾應當是意氣風發的樣子吧,截春色藏於眉眼,寄明珠環佩腰間。
季元宵誠心誠意的拜了三拜,仍跪在墳前。
“從前我不信一見鍾情,可是在見到西鑾那刻,我便知道自己此生泥足深陷,難以自拔了。”
“對不起。”季元宵聲音帶著一絲涼意與愧疚。
“既然知道對不起,就不該在別人墳前擾人安寧。”
季元宵一驚,直起身來便看見白衣清矜的男子,提了一盞雲錦燈,步履輕緩的朝這邊過來。
“季姑娘三更半夜不睡覺,跑到別人墓前,訴說對她夫君的愛慕之意,不知是哪家教出的規矩?”
西鑾的語氣清冷寒涼,俊美無鑄的臉上帶著明顯的不悅之色。
季元宵臉色發白,知曉自己的話半數都被聽了去,也知自己理虧。
季元宵咬了咬下唇,朝西鑾道歉,“今日之事是我不對,但與家中規矩教導無關。”
她私自跑出淮庭,不顧顏麵追著男子到棠州,拋頭露麵,住在男子府中,擾逝者安息,都是她季元宵一人之錯,與族裏家中的規矩無關。
西鑾掀了掀眼皮子,繞過她,滅了燃起的三柱香,重新取了三柱點上。
季元宵看著西鑾的一係列動作,心中不是滋味,不知道說什麽,無力的吐出三個字,“對不起。”
這次是對西鑾說的。
“季姑娘若真的覺得對不起,就回淮庭,別再踏足我棠州了。”男子的聲音很輕,卻讓季元宵微微一顫。
他原本以為她擋箭,入住王府都是別有心機,還以為她是誰的探子,下午得了消息,淮庭季家丟了位小姐,正在暗中尋找,這樣一聯想,也不難猜到她的身份了。
“我並沒有影響到你什麽——”季元宵慘淡一笑,像是在對自己說一樣。
“季姑娘當真覺得如此嗎?”西鑾將手裏最後一點紙錢丟進火盆,站起來,長身如立。
他道:“花神宴一別,本王與季姑娘本該再無交集,可季姑娘的強求,多了許多不該有的交集,本王的人生軌跡中本沒有季姑娘的。”
就算他去了一次花神宴,他也不認識什麽淮庭季家的女兒,他這輩子的生命中,都不會有個叫季元宵的姑娘。
季元宵後背發涼,張了張嘴皮子,不死心的問道,“那我替你擋箭呢?救命之恩又算什麽?”
西鑾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情,輕嗤道:“本王何須旁人擋箭?”
“反而是季姑娘多此一舉的擋箭,給本王添了不少麻煩。隻是給季姑娘請大夫一事便夠麻煩了,更別說煎藥換藥,吃穿住行。”
季元宵此刻是真的心如死灰,她忽的記起她暈倒前,西鑾說了一句什麽。
如果沒有猜錯,是多此一舉四個字了。
她以為的救命之恩,當真是可笑。
季元宵勉強的擠出一個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原來是元宵叨擾小王爺了,我會離開棠州的,永不踏足。”
她不是一個輕言放棄的人,可西鑾的話過於直白絕情,她想,她真的沒有顏麵再留在棠州了。
季家的女兒,本也是驕傲的,她已經將驕傲都踩在了腳底,最後一絲自尊,再怎麽樣也要守住。
季元宵連紗燈也沒有提,失魂落魄的離開了竹林。
西鑾看著她落下的紗燈,淡漠至極,隻是目光落在石碑上的景清二字時,有一縷柔情。
根據最近得到的消息,景清或許真的沒死。
“那日,你欠我一頓飯還沒還呢。”
低語極輕,隨風飄散。
季元宵從來不是西棠篇的女主,她隻是西鑾人生的一個插曲,其實從一開始就注定了結局。她的喜歡過於隱忍,過於小心翼翼,顧東顧西。西鑾讓景清彈箜篌,景清會因為是重奏曲拒絕,而季元宵會完美的彈完,這也是一個區別。無端生儀千秋景,平常得不能再平凡的麵貌西鑾卻看出了儀態萬方,千秋景色,也注定了他對景清的不同。寫這個番外一是因為需要字數,二是因為真的很喜歡西鑾,有時候甚至超過了男主,我想,如果他不知道景清是誰,我會遺憾,替他遺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