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萬年有多漫長,無法想象!
封印在陣法之內九十萬年,又會有多漫長,愈發難以想象!
正因如此,方白越發佩服神尊的胸襟,封印九十萬年的仇恨都能放下,那是何等胸襟?
「太多了,太多了!」神尊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哀傷,好像揭開心底血淋淋的創傷,攤在方白面前,「天芒星域被封印,等於封印了老夫的生路,你能想象那種場面嗎?他們為了延續老夫的生機,甘心情願奉獻出自己的性命。」
方白似乎看到那種場景,封印之後的絕望,為了保護神尊,前赴後繼的奉獻自己的生機。
慘烈!悲壯!
神尊繼續道:「老夫那個時候只有一個念頭,報仇!破開陣法,剿滅人族,隨著一個個人的死去,心中仇恨越發熾熱,猶如熊熊火焰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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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神尊忽然笑了,「你可能想不到,後來老夫怕了,那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老夫經歷無數生死,從來沒有出現過的恐懼。」
「那一雙雙眼睛,那一個個生命,就這樣消失,融入老夫體內,好可怕!」
那種感受,方白也曾有過。
風字院與妖族一戰之時,大軍奮勇向前,慷慨赴死,只為讓他早些退走,保住性命,那麼多人去送死。
那時候,恐懼多過憤怒和絕望!
「後來陣法終於破開!」神尊雙眸殺意閃過,可以想象當年的他何等憤怒,「神族出世,橫掃四方,血債血償!」
「可是,沒過多久,老夫得知十八封魔鎖天大陣里的情形,為什麼?」
「那一個個神王強者,為何要以自己的性命為代價封印我神族?」
「恨!那是因為恨!與那些甘心為老夫付出生命的神族沒有什麼不同,都是心中仇恨在支撐著他們,都是值得所有人去尊敬的人。」
「那麼,他們的恨從何來?難道真是我神族做的太過分?」
「後來老夫漸漸想清楚了,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人族那些神王如此仇視神族,定是神族讓他們感到生存的絕望。」
說到這裡,神尊似乎倦了,內心的疲倦更讓人疲倦。
「前輩,我懂了,到此為止吧!」方白不想繼續觸碰他內心深處的痛楚,說到這裡已經很清楚了。
「不!」
神尊擺了擺手,「世人都以為神尊高高在上,俯視蒼生,無情無欲,可神尊也是血肉之軀,怎能無情無欲?」
「老夫也有愛恨,也有喜怒哀樂,也會感到恐懼,也會感到絕望,也會心痛!」
「但事實不容許老夫表現出來,神族億萬子民的眼睛看著,老夫是他們的支撐,永遠都不會倒下去的支撐。那麼,誰來支撐老夫?」
神尊忽然笑了,苦澀的笑,心痛的笑,抬頭望向方白,「你會不會覺得老夫很可笑?」
「不!」
方白沉聲道:「前輩胸襟,晚輩折服,天芒星域能有前輩為神尊,莫大的福氣!」
絕境中有人瘋狂,有人大徹大悟!
試想,如果讓自己經歷這些又會怎樣?
方白自問做不到神尊如此釋懷,定是一場血腥報復,橫掃四方。
神尊苦笑搖頭,「族人要報復,老夫能懂,仇恨積累在心中得不到發泄,強行壓制,有一日爆發的會越發猛烈,所以老夫不阻止他們。」
「直到天芒星一戰,老夫知道該結束了,不能繼續下去。真要所有族人戰死,老夫也沒有別的選擇,唯有復仇!」
「我是神族的神尊,同時也是天芒星域的神尊,各族生靈都屬於天芒星域,老夫有責任保護每一個人。」
「戰爭停止,各族休戰,繁衍生息,有什麼不好?」
「偏偏有人糾纏不休,戰火頻發,羽族、妖族也卷了進來,若是老夫再不出面,神族怕是也要參與進來,星域死的人已夠多,不希望再有人戰死。」
說到這裡,神尊望向方白,「人族希望出現一個神尊來對抗老夫,老夫就給人族一個神尊,這樣總可以了吧?」
「前輩!」
剎那間,方白無言以對,神尊胸襟之廣闊,令人敬仰!
這些年人族所有的戰爭都是圍繞著洪荒和神尊,後來羽族和妖族也參與進來,目的不言而喻。
此刻,神尊給人族一個神尊,還有什麼好爭?
神尊有資格說這樣的話,他想剿滅人族,輕而易舉,想奪取洪荒也只是費些手腳,付出一些代價而已。
但他沒有!
「你能明白老夫的用意嗎?」神尊淡淡問道。
「晚輩,懂了!」方白躬身行禮。
神尊給人族的是一個希望,一分自信,一個天平。同時,也要方白給星域一個太平,它日突破神尊之位,護星域太平。
「好!」神尊笑著道:「那老夫就放心了。」
方白微微一愣,「前輩的意思是?」
「你也聽到了,天芒星域太小,老夫也要去外面看看,以後這裡的事情就交給你們了。」神尊頓了頓,繼續道:「有時間你也該出去看看,廣闊的天地才能開闊眼界。」
「前輩要走?」
方白徹底明白了,神尊說出這番推心置腹的話語,是因為他要離開天芒星域。
如今方白大致也了解,天芒星域演化成完整的星域相對也不是太久遠,加上一下子被封印九十萬年,星域受到很大影響。
神尊此時要離開,無非是想尋求武道之巔,畢竟他現在也只是三星神王而已。
「嗯!」
神尊點點頭,「或許有一天會回來,或許我們還會再見,臨行前有一個小禮物送給你,對你會有些幫助。」說著,遞過來一枚乾坤戒。
「這…」
方白神識掃過,面色大變,這哪裡是什麼小禮物,裡面有大量法則之晶,看來神尊早有準備,「前輩,這我不能要。」
神尊笑了笑,「君子之交,何須在乎身外之物,你現在需要這些,好好努力。」
「多謝!」
說到這個份上,方白沒有繼續推辭,坦然收下。
「好了,老夫該走了。」神尊笑著起身,整個人忽然變得輕鬆起來,好像放下所有負擔。
現在方白徹底明白,不過還有一件事想請教,那就是洪荒。
「前輩,請問洪荒?」
「洪荒?」神尊淡淡道:「天道變化,順其自然,莫要強求,不久的將來你就會明白,無需老夫贅述,告辭!」
話音落下的時候,神尊翩然離去,只剩方白留在原地,一頭霧水。
沒過多久,北冥長青、北冥芳華趕來,兩人望向方白的目光滿是疑惑。
經過那一戰,兩人對方白的態度有很大轉變,方白同樣對兩人充滿尊敬,無論什麼緣故,能在生死之際做出那樣的選擇,值得銘記。
「前輩為何這樣看著我?」方白苦笑道。
「神尊要我們留下來幫你。」北冥長青淡淡道。
「多謝二位前輩。」方白恭聲道。
「你有什麼打算?」北冥長青問道。
打算?
方白望向浩瀚星空,腦海里回蕩的卻是神尊留下的話語,一時想不出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