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查探
第27章 查探
“殿下,查到了,”靈鷺向宋筠月稟報著,“金吾衛昨夜是抓了兩個女子。說是看到一個道姑穿的一般,卻有閑錢買酒,出手闊綽,金吾衛起了疑心,抓了那道姑一審,就發現不對了。”
天剛蒙蒙亮,宋筠月一夜沒睡,正坐在案桌邊閉著眼睛輕輕揉著自己的太陽穴。
“人呢?”宋筠月問著,疲憊不已。
靈鷺一時語塞:“被金吾衛抓走之後,按理說是被關起來了,可我們沒查到。”
“沒找到?”宋筠月問著,平靜的聲音下藏著慌亂與擔憂,還有憤怒。
靈鷺被這平靜的聲音嚇了一跳,她太了解自家公主了,知道這聲音意味著什麽。於是她忙跪了下來,道:“奴婢辦事不力,還請殿下治罪!”
宋筠月無奈地擺了擺手,道:“起來吧。金吾衛一向和我們不對付,她二人被金吾衛抓去,想要查到也不是那麽容易。”她說著,站起身來,卻因一夜沒睡,眼前不由得一黑,虛晃了一下。她忙扶住案桌,緩了緩,可心裏根本靜不下來。
“派人再去打探,一定要找到她的下落。”宋筠月吩咐著,隨手拿起一旁的冷茶喝了一口。深秋時節,一口冷茶下了肚,她一下子被涼得打了個激靈,也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靈鷺見狀,忙上前扶住宋筠月,道:“殿下,時候還早,要不要再歇一歇?”
宋筠月搖了搖頭:“我怎麽能安心休息?”
“殿下,你這幾日實在是太過勞累,奴婢心疼。”靈鷺還想再勸。的確,這幾日,宋筠月被種種事情煩擾,她的臉色已明顯不如從前了。可她卻一直強撐著,不叫太醫,也不休息,每日隻顧著處理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根本不顧自己的身體。
“沒事。”宋筠月說著,推開了靈鷺,自顧自地就要去洗漱。雖然她強打精神,可她腳下虛浮無力,一看便知是沒有休息好。
靈鷺知道攔不住,無奈歎息一聲。她想,若是常人這般熬著,隻怕早就把身體熬壞了。所幸自家公主身體康健,這樣操勞也隻是有些虛弱而已。隻是不知接著這樣下去,公主還能不能撐得住?靈鷺想著,又連忙吩咐侍女去廚房用一些滋補的東西來做早膳。
“這是閣主的房間,”沈從敬帶人把江藜蘆押到了一個房間前,解開了她的手腳,道,“閣主這些日子可以住在這裏。等時機到了,便可出去為我行刺。”
江藜蘆環視四周,卻並沒有看到什麽標誌性的物件,索性直截了當地問:“這是哪?”
沈從敬答道:“這是我在城外的別苑,地處偏僻,有人看守,閣主大可放心。”
“放心?”江藜蘆冷笑,“大人,我至今未曾見到我的手下,我如何能放心?”
“閣主的手下在很安全的地方,等你成功行刺公主之後,自然能見到她。”沈從敬答道。
“和這裏一樣安全嗎?”江藜蘆反諷著。
沈從敬微微一笑:“比這裏安全多了。”又道:“等到時機合適,我自然會放閣主離開去為我行刺公主。到時候,閣主便知我所言不虛了。”
“看樣子,何時行刺也是大人說了算?”江藜蘆又問。
沈從敬點了點頭:“閣主對朝中之事不熟悉,我會挑最合適的時候,閣主不必擔心。”說著,他推開了門,道:“閣主,請吧。”
江藜蘆沒有辦法,如今她事事皆被人掌控,實在是不能輕舉妄動。她不由得暗罵自己,既沒有保護好成練,如今還被人脅迫要去殺宋筠月……她覺得這輩子簡直太失敗了。
她要想辦法趕緊救出成練,然後自殺了事……她還沒放棄自盡呢,隻是事情太多,上天仿佛是在故意給她的自盡之路上設置障礙,讓她想死都死不了,隻能艱難地活著。
“閣主,”沈從敬帶著她進了房,卻接著說道,“還望閣主在我這裏小住之時一切謹言慎行,不然,閣主的手下怕是會受些罪了。”
“你若是敢讓我的手下受罪,那我們的生意也沒辦法做了。”江藜蘆說。
“這取決於閣主,”沈從敬頷首一笑,“閣主可要三思而後行。”
沈從敬說罷,便拂袖離去,卻留下了些侍從,守在了江藜蘆的房屋四周。江藜蘆看著沈從敬的背影,默默握緊了拳頭。
這人三番兩次威脅她?還想去殺瀛陽長公主?
“好大的膽子,”江藜蘆咬牙暗道,“你不得好死。”
她發了狠,又在心中暗道:“我就算要自盡,也要先把你這卑鄙小人解決!”
想著,她不禁又想起宋筠月來。她歎了口氣,坐了下來,手指不自覺地敲著桌子。她還記得在公主府的日子,同樣是被人囚禁、被人威脅,可當那人是宋筠月時,她竟沒有如今日這般氣憤。
“也不知你給我下了什麽藥,”江藜蘆心想,“你把我害成這樣,我卻在因別人讓我殺你而氣憤。”
“宋筠月,也不知我上輩子是怎麽得罪你了?”
江藜蘆想著,又站起來,在屋中四處走走晃晃,想找些能幫到她的東西。隻可惜這屋子是新收拾過的,什麽都沒有。除了那屏風上的畫裏有一句詩,她總想不起來在哪見過:“誰人拾取金蓮藕?贈與伊人下酒香。”
“這詩未免太俗,像是村夫閑筆,不像名家大師之作,”江藜蘆心想,“可為什麽這麽熟悉?我是在哪裏見過?”
可她一時卻怎麽都想不起來。
紫崇宮裏,宋筠月和宋廷時又在對飲閑談。姐弟倆照常屏退了一切左右侍從,偌大的靖安殿中一時隻剩了他二人。
“人都走幹淨了吧?”宋筠月看似隨口問著,卻一直盯著宋廷時,“陛下,你我姐弟閑聊,我可不想讓外人聽見。”
“姐姐放心吧,你都下了令,哪裏還有人敢留呢?”宋廷時說著,自抿了一口茶。
“沈從敬就敢,”宋筠月心想,“你們兩個的膽子可大著呢。”
然而她隻是想想,並未說出口,隻是又向宋廷時問道:“陛下,上次先來我公主府行刺、又在大街上打架、鬥毆尋釁滋事的刺客可找到了?”
宋廷時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道:“姐姐,那些臣下實在無能,竟然現在還沒抓到,讓姐姐煩心了。”又問:“姐姐還在想那刺客嗎?”
宋筠月做出一臉煩憂的模樣,又恨恨地道:“那刺客實在煩人,膽大包天,竟敢闖入我公主府行刺,我恨不得趕緊把那刺客抓來,狠狠教訓她一頓,扒了她的皮,讓她永世不得翻身!”
她說著,腦海中又浮現出江藜蘆的模樣。她實在是掛念她的小江兒,被金吾衛抓走,也不知怎麽樣了。可她的弟弟如今竟在這裏裝傻充愣?金吾衛若抓了行刺公主的刺客,豈敢不上報?她的好弟弟啊,隻怕把她的小江兒藏去別處了,也不知居心何在。
當今之計,她隻能做出一副厭惡憤恨的模樣來。不然若讓她的好弟弟知道了兩人的關係,隻怕她的小江兒便救不出來了。
“姐姐放心,”宋廷時還在假言安慰,“等朕抓到那刺客,必然會為姐姐分憂的。”
宋筠月點了點頭,道:“我相信陛下。”又故意感慨道:“陛下真是長大了,不過一轉眼的工夫,陛下就從當初那個被宮變嚇得在我懷裏哭個不停的小皇子,成了如今這般有擔當的好皇帝……時間真是快啊,姐姐都要老了。”
宋廷時聽見宋筠月提及當年窘迫之事,未免有些尷尬,他隻得清了清嗓子,岔開話題:“下月該去祭拜母後了。”
“是啊,母後生辰。”宋筠月說著,卻聲音冰冷,一點感情也無。她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香在口中四溢,可她嚐到的卻隻有苦。
母後啊……
“下月皇後生辰,我們女眷都要進宮給皇後請安。”夢裏,姐姐這樣對江藜蘆說。
江藜蘆還很小,當時她還從未進過宮,對於這些事情一向興奮,忙纏著姐姐問東問西的。姐姐便笑道:“瞧你興奮的,這麽喜歡宮裏,以後嫁到宮裏啊?”
江藜蘆忙還嘴道:“你又在打趣我!分明是你自己思嫁!”小孩子也不怎麽害臊,聽見姐姐打趣她的話竟也沒臉紅,反而樂嗬嗬地把那打趣還了回去。
姐姐果然紅了臉,但嘴上也沒停:“你莫不是覺得自己配不上宮裏的皇子?放心吧,我們江家也是名門望族,嫁進宮裏也不是什麽難事。”
“南星,藜蘆,你們說什麽呢?”母親的聲音響起,江藜蘆和姐姐麵麵相覷,最後還是江藜蘆反應快,一把拉起姐姐就跑,不然定要被母親責罰了。母親一向對這些宮裏的事很是敏感。
丫鬟婆子就跟在姐妹倆身後追,可姐妹倆卻嬉笑打鬧著故意向前院跑去。丫鬟婆子顧及臉麵,自然是不敢再向前一步,眼睜睜地看著兩人進了前院的門。
姐妹倆邁了門之後便立刻停了腳步。姐姐拉住了她,笑道:“不能再向前了。禮部尚書的女兒如此失禮,已經是笑話了。”
江藜蘆點了點頭。姐姐正要再說什麽,忽然看到地上有一張帕子,便彎腰撿起。打開一看,上麵是一句詩:“誰人拾取金蓮藕?贈與伊人下酒香。”
“未免太俗了,但還算有趣。這酒得有多好,才值得用金蓮藕下菜。”姐姐笑著,蹲了下來把帕子給江藜蘆看。
“用金蓮藕下菜不硌牙嗎?”江藜蘆也跟著笑。
這時一個人忽然從一旁轉出,把兩人嚇了一跳。他先行了一禮,又伸手道:“姑娘,那是在下的帕子。”
江藜蘆看向了這人,卻從夢中猛然驚醒,大汗淋漓。
她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