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遇襲
第22章 遇襲
瀛陽公主府裏,青娥如往常一般邁著步子走到了公主的臥房前。她抬眼看了眼屋子裏穿梭不定的人影,知道那是侍女們在照顧醉酒的公主。
青娥歎了口氣,低頭看向灑在地上的月光,自己的身影在這月光下被拖得老長。她理了理衣襟裙擺,便在房前跪了下來。
靈鷺正忙前忙後的,才發現床頭上放了一張手帕,她剛拿起來還未看,忽然發覺屋子裏安靜了下來,除了公主的酒後囈語便什麽都沒有了。她回頭一看,隻見侍女們都瞧著門外,便把手帕放下,走過去一瞧,才發現青娥跪在地上。
“你這是做什麽?”靈鷺忙跑出去問,就要扶起青娥。
“我送走了江藜蘆,”青娥十分坦然地答道,“是來向公主請罪的。”
“你,”靈鷺一時也懵了,環視四周,果然沒瞧見江藜蘆的影子,“你這是為什麽?公主定會怪罪你的!”
青娥沒有回答靈鷺的話,隻是道了一句:“是啊,從今以後,公主不會再信任我了。”聲音裏帶了些許落寞。
“我這就派人去找。”靈鷺說著就要去調人。
“算了,”青娥難得地笑了笑,一把抓住了靈鷺的手,“你就別去找了,不然也是給自己添堵。你我都不喜歡江藜蘆,知道公主因她把自己折磨成了什麽樣。”
“可公主喜歡她。”
“唉,是,公主喜歡她……”青娥說著,也沒再攔靈鷺。可靈鷺卻站住了,也未曾再向前邁出一步。
而公主府外,江藜蘆依舊在街巷中穿梭。她沒有去找成練,她早已決心尋死。隻是,既然出來了,不如先去看看一個地方。
禮部尚書的官邸,那是她生長的地方。隻是過去了這麽多年,這裏早就換了主人。
江藜蘆立在高處,遠遠望著自己從前的家。可惜那裏的一切都不再是記憶中的模樣了,或許是因為後來的禮部尚書覺得叛臣的府邸不祥,便把這府邸重新整修了一遍,如今這裏已經很難看出曾經的模樣了。
但那庭院卻沒怎麽變。江藜蘆遠遠地看著那整潔大氣的庭院,又想起了那一年的八月初二。那天,這幹淨整潔的庭院裏濺上了不少鮮血,充斥著府中人的哀嚎……簡直是人間煉獄。
江藜蘆呆呆地看了一會兒,便去找了根麻繩來。她選了一棵比較高的樹,爬到了樹上,把繩子繞了繞綁好,又把另一端綁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她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長舒了一口氣,便要從樹上跳下。可在這時,她卻忽然聽見了不遠處傳來一陣打鬥聲。
聽聲音好像是成練!
江藜蘆是來尋死的,這些事她本不用管。可不知為何,她心中卻有種強烈的感覺在告訴她,她必須要去看一看。於是,江藜蘆忙解開繩子,縱身一躍施展輕功,便悄無聲息地向打鬥聲的來源而去。
那裏隻離尚書府隔了一條街。江藜蘆立在人家屋頂,向下看去,隻見十幾個手持長劍的壯漢正在圍攻一個小姑娘,小姑娘看起來已然撐不住了。而那小姑娘,正是成練。
離劍門!
“練兒!”江藜蘆忙喚了一聲,慶幸自己沒有自盡而是過來湊了個熱鬧。她忙飛身而下,別開了要刺向成練的長劍,順手把長劍搶了過來。
“閣主!”成練忙喚了一聲,聲音裏似有因激動而染上的哭腔。她出了公主府以後,害怕自己離公主府太近又會被暗衛抓住,便走遠了些。可這剛離公主府遠點,便碰上了前來堵截的離劍門。
江藜蘆接了刺殺離劍門掌門的單子,那時的她做活還不利索,被離劍門盯上了。離劍門一直要找江藜蘆報仇,上次他們去了江月閣,卻沒遇見江藜蘆,隻是打傷了成練搶走了金子。可他們並未放棄,而是派人尾隨成練進了王都。
可誰能想到,成練一進王都,便去闖了公主府。離劍門怕惹上事,便一直在公主府周邊觀察著,見證了成練安然無恙地逃出來又被抓回去,又看見她被人親自送出來……離劍門也不敢在公主府附近動手,便跟著成練到了稍遠的地方,這才下手。
“別怕,我在。”江藜蘆對成練說著,揮舞長劍,將成練牢牢護在身後。兩劍相擊,撞出火星子來。江藜蘆的武功很好,長劍舞得又快又利,幾乎無人能擋。於是,她很輕易地就抓住了其中一人,把劍架在那人脖子上,權當是人質。
“閣主,他們跟著我進了王都……他們搶了我們的金子不說,還一直跟著我!”成練說著,抽泣了兩聲。她受了些傷,都有些站不穩了。
“我會保你周全的,你放心。”江藜蘆說。她想,成練的恩情還未報,不如今日便還了吧。
“原來你便是江月閣的閣主,不曾想隻是個年輕姑娘。”有一人冷笑著說。看起來,他應當是領頭的。
“正是,”江藜蘆想著反正她是來求死的,也就不在乎暴露身份會有什麽後果了,“你是何人?”
那男子略施一禮:“離劍門大弟子,東方陌。”東方陌說罷,卻又將長劍對準了江藜蘆,道:“冤有頭債有主,江月閣殺我掌門,當血債血償。”
“我江月閣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下手沒做利索、露出馬腳被人抓住,我也認了,”江藜蘆也不爭辯,隻是仍把劍架在那人質的脖子上,冷冷說著,“隻是,殺人的是我,與其他人無關。你若放了這小姑娘,並保證從此不再為難她,我便任你處置。若你不答應,你們這十幾個人根本不是我的對手,當時候刀兵相見,你後果自負。”
東方陌很明顯沒有聽進去江藜蘆的話。他上下打量了江藜蘆一眼,問:“閣主是剛從瀛陽公主府裏出來的吧?”
“是又如何?”江藜蘆聽見“瀛陽公主”四個字,心中難免泛起波瀾。
“實不相瞞,我們跟著這小姑娘進了王都,便一直觀察著她,見她進了公主府,知道這事不簡單,才一直未敢妄動。閣主既然與瀛陽公主府有淵源,那我等若是殺了閣主,公主府又會怎樣對我們離劍門?我們離劍門隻是一個小小的江湖幫派,和這隻手遮天的公主府可不能比。”東方陌說著,看向了江藜蘆,眼神狐疑。
江藜蘆明白了東方陌的意思,原來是怕公主府尋仇。她無奈地輕笑,又道:“你大可放心。我與公主府也是仇敵,潛入公主府隻為行刺。隻可惜學藝不精,公主府戒備森嚴,終究沒能刺成。公主府也想除我而後快,你若殺了我,隻怕不僅不會被尋仇,還會有獎賞呢。”
江藜蘆故意這樣說著。她想,死在離劍門手上似乎也不錯,也算為報恩而死的了。
“閣主,你在說什麽,”成練急了,“你這是在誘他們殺你啊!我不想讓你死,不想用你的死來換取我的平安。”
“你救了我一命,我不能連累你,”江藜蘆說著,又看向東方陌,問,“如何?留給你思考的時間可不多了。”她說著,將劍刃貼近了人質的喉嚨。
東方陌卻依舊沒上當。他眯了眯眼,看著江藜蘆,又笑道:“閣主,你既然自信有此等能耐,為何不直接了結了我們,帶著手下離去呢?何必非要送死呢?”東方陌問著,聲音冷了下來:“閣主,我離劍門不是好騙的。”
江藜蘆頗為無奈,略帶心酸地說著:“你們連手刃仇人都不敢嗎?真是沒用。”
離劍門的人很明顯被氣急了,可他們還殘存著些理智。隻聽東方陌又道:“閣主,你如今占了上風,我們奈何不了你。突然示弱,誰知你有沒有耍詐?”
“廢話連篇,說白了還是不敢殺,”江藜蘆實在是沒了耐性了,“這點膽量,你混什麽江湖?”
說罷,江藜蘆根本不給東方陌反應的機會,她將手中人質狠狠一推,又將成練護在身後。她發了狠,將這一群人全部打翻在地。她利索地收劍入鞘,又拍了拍手,道:“我若死在你們手上,豈不是太過憋屈了?”
這群人磨磨唧唧的,連殺人報仇都不敢。江藜蘆想要報仇下不了手,想要尋死卻遇上了這些人,她覺得自己真是倒黴。
東方陌被打翻在地,一時間站不起身。他看著江藜蘆,咬了咬牙,道:“你果然有詐。血海深仇,我離劍門不會善罷甘休的!”
“我奉陪到底。”江藜蘆一句話都不願再多說了。方才她說了那麽多話,這離劍門卻依舊畏首畏尾不敢殺她,真是白費口舌。
“閣主……”成練弱弱地喚了一句,倚在了江藜蘆的身上。小丫頭傷得還挺重,都沒力氣說話了。
罷了,先安頓好成練吧。不然她江藜蘆就是死,也不安心的。
“練兒,我們走。”江藜蘆說著,架起了成練,施展輕功,帶成練走了。可她剛帶著成練到高處,便聽見不遠處傳來馬蹄踐踏之聲。
她回頭望去,隻見一隊金吾衛正向方才那條街道而去。
“尋釁滋事,聚眾鬥毆,”江藜蘆念著,“這裏畢竟是天子腳下,並非江湖。他們怕是要吃苦頭了。”
可成練根本沒在意金吾衛,她隻是看著江藜蘆的側顏,小心翼翼地問:“閣主,你方才為什麽要說那些話誘他們來殺你啊?”
江藜蘆看了眼成練,她還是無法說出實情,隻得又開始編造謊言:“隻是想耍弄他們一番罷了。”
“那就好,”成練笑了,“我差點以為你是真的想尋死,嚇死我了。”
“放心。”江藜蘆安慰著成練,卻不由得又想起了宋筠月。
不知宋筠月清醒過來後見她不見了,會有什麽反應呢?她若悄無聲息地死在外邊,宋筠月會知道嗎?
可想著,她不禁又埋怨自己:怎麽都要尋死了還在想著她?
“閣主,”成練又打斷了江藜蘆的思緒,她的語氣聽起來十分認真,“我沒有家人了,你就是我的家人。我真的不想你出事。”
江藜蘆聽了,鼻子一酸:家人……
“我也不想你出事。”江藜蘆回應著,尋死之心卻更加強烈了。她真的很想家人。
成練對她有恩,這份恩情還沒來得及報答。她至少得等成練完全安全,才能放心離開這個世界。
金吾衛的馬蹄聲在夜裏的王都中顯得格外清晰。噠噠、噠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