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你不是要和沈決雙宿雙飛嗎
第337章 你不是要和沈決雙宿雙飛嗎
江瀲聞言怔住,隨後跟進來的沈決也怔住。
宋憫從地上掙紮著站起來,任由血珠順著他眉心滑落,慘白的唇勾出一抹不出所料的笑。
他說過的,江瀲用情至深,已然病入膏肓,斷然做不到像李長寧這般決絕。
莫說江瀲,世間又有幾人能做到?
他靜靜地等著,帶著一種享受的心情,等著看江瀲最終會選擇尊嚴還是心愛的女人。
他喜歡看人在左右兩難之間做抉擇,就像他自己當年在麵對權利和愛情時那樣。
自從他自己做過這樣的抉擇之後,他總是想看一看,到底有多少人會和他一樣,又有多少人會和他不一樣。
他更想看一看,被長寧公主另眼相待的江瀲,會不會不一樣。
“如果你聽我的,你還有機會和阿寧相伴相守,如果你聽她的,你將永遠不能愛她。”他笑著提醒道。
江瀲看著杜若寧,臉上滿是糾結與痛苦之色,一如當年長寧宮中,公主催他離開時那樣。
那天的他,是第一次麵對人生最艱難的抉擇。
後來,當他一步一步走上權利的巔峰,他以為自己終於不用再麵臨這樣的抉擇,沒想到,現在的他又走到了這個岔路口。
第一次是為她。
第二次還是為她。
他痛苦地望著眼前神情凜然,從容坦蕩,視死如歸的女孩,望著他用生命在愛著的人,望著她嬌豔如春花的臉,妖冶如心尖血的淚痣,同時又透過她沉靜如秋水的雙眸,看到她如寒梅般堅毅的心。
他的心很痛,很痛,他深吸氣,麵向宋憫緩緩開口,將杜若寧的話一一重複:“即便我們被血咒噬心,日日生不如死,即便我們有一天會五髒破殘裂而亡,我也永遠不會被你威脅,不會對你手軟,不會任你為所欲為,在這世上,任何人都不能讓我低頭,任何人都不能將我的尊嚴踩在腳下,哪怕是用……”
他停下來,再次看向杜若寧,臉上的糾結與痛苦漸漸退散,取而代之的是破釜沉舟般的決心:“哪怕是用杜若寧的性命相要挾也不能!”
這句話說出口,房間裏是長久的寂靜。
宋憫呆呆地站著,那道血跡蜿蜒到他嘴角,而後從他下頜滴落,讓他蒼白的臉顯出幾分猙獰。
他似乎相信,又似乎不信。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聽到這番話之後,是該高興,還是該不高興。
江瀲看似為了生命而放棄了愛情,可他不是為了自己的生命。
他隻是在用他的行動,向他心愛的女人來表達自己的忠誠。
哪怕這忠誠會讓他心如刀割,他仍然堅定不移。
宋憫的身子晃了晃,視線與杜若寧對上。
杜若寧衝他挑眉一笑:“你不是問我為什麽把督公大人看得如此重要嗎,因為他能為我做的事,你永遠做不到,宋憫,你不是沒有機會,但你即便再多一百次機會,也永遠不會做出和江瀲一樣的選擇,因為,你不如他。”
宋憫捂著心口,強壓住體內翻湧的血氣。
自從決定放手,他以為自己已經不會再被她傷到,可是這一次,她卻傷他比從前任何一次都重。
她千裏迢迢奔赴而來,不是為了放下尊嚴來求他,而是要當麵將他的尊嚴踩在腳下,碾進塵土,然後用事實告訴他,他不如江瀲。
憑什麽?
他憑什麽不如江瀲?
他明明已經勝券在握,為什麽會再一次落敗?
他都已經用上血咒了。
他從來沒見過哪個人能在血咒麵前還挺直著脊梁不肯低頭。
李長寧,她為什麽可以這樣?
她為什麽?
她的骨頭究竟有多硬?
宋憫的身子搖搖欲墜,從漸漸模糊的視線裏,看到杜若寧將手抬起,搭在江瀲遞過來的手腕上,仿佛君臨天下的王要走向她的王位一般,姿態昂揚地走出了房間。
少頃,腳步聲遠去,一直被望春控製在外麵的殷九娘快步走進來,趕在宋憫即將倒地的一刻將他扶住。
“大人。”殷九娘叫了一聲。
宋憫軟軟靠在她身上,失去意識的瞬間,口中低喃幾不可聞:“阿寧,好疼。”
殷九娘怔住,許久都沒有回神。
杜若寧走出客棧後,便放開了江瀲的手,接過賀之舟遞來的韁繩,翻身上馬,徑直向城外而去。
“……”江瀲再遲鈍也明白這回輪到自己了,不由緊張地看了沈決一眼,“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去追呀!”沈決將望春手裏的韁繩奪過來塞給他,連聲催促他上馬,“快去快去,記得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實在不行就跪下磕頭。”
“噗。”有個東廠沒忍住笑出聲來。
其他人便都跟著笑起來。
“笑什麽?”江瀲回頭把眼一瞪,後麵立刻噤了聲,他手握韁繩上了馬,打馬追在杜若寧後麵向城外跑去。
杜若寧一路都沒有回頭看,直到出了城,行至郊外,才在一片樹林處停下來。
江瀲也急忙勒住馬跳下來,自己的馬都顧不上管,先去幫她栓馬。
“栓馬我還是會的,不勞督公大人大駕。”杜若寧把韁繩背在身後不肯給他。
江瀲記著沈決的教導,不敢還嘴,也不敢跟她搶,訕訕地站著。
杜若寧白了他一眼:“不讓你栓你就真不栓了?”
江瀲忙又伸手去接。
杜若寧再次將手背到身後:“讓你栓了嗎?”
江瀲:“……”
到底是讓還是不讓啊?
“栓你自己的去,再不栓馬都跑了。”杜若寧道。
江瀲回頭一看,還真是,馬都快跑遠了。
忙追回來拴在樹上,又重新走到杜若寧跟前。
杜若寧這才把韁繩扔給他。
江瀲接過韁繩,仿佛接了一道特赦令,神情激動不已,認認真真地把馬栓好,甚至還把韁繩打了個蝴蝶結。
他發誓,他這輩子都沒有如此用心地對待一根韁繩。
杜若寧看他誠惶誠恐的樣子,有點想笑,卻又極力忍住,板著臉道:“你不是要和沈決雙宿雙飛嗎,又來追我做什麽?”
江瀲:“……我錯了。”
“錯哪了?”杜若寧問。
江瀲想了想道:“我不該隱瞞你,不該聯合沈決騙你,不該傷你的心。”
“還有呢?”杜若寧又問。
江瀲又想了想,搖搖頭:“想不起來了。”
“想不起來我告訴你。”杜若寧道,“我是不是和你說過,叫你不要太過緊張我,不要一沾著我的事就亂了方寸,不管我出了什麽事,你都要保持鎮定,三思之後再做出決定?”
“說過。”江瀲點點頭,“可是我沒答應你,因為我做不到。”
“……”杜若寧氣得將巴掌高高揚起。
江瀲站著一動不動,等著她的巴掌落下。
“為何不躲?”杜若寧問。
江瀲道:“沈決叫我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杜若寧更加氣不打一處來,憤憤道,“沈決還教你什麽了?”
“還……”江瀲一咬牙,單膝跪地拉住了她的手,“若寧,我錯了,你要是還生氣,我給你磕一個行不行?”
杜若寧:“……”
什麽鬼?
這也是沈決教的?
堂堂錦衣衛指揮使就是指揮這個的?
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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