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我和沈決沒有真睡
第291章 我和沈決沒有真睡
一路別別扭扭,總算到了吳山。
轎子在山腳停下,一行人徒步上山。
明昭帝的遺書裏是說寶藏在吳山北麓,為了不把目的性表現得太明顯,他們還是決定從平時人們常走的路線上山,然後再慢慢轉到北邊去。
因為山上已經清了場,江瀲沒讓廠衛們跟得太近,這樣他們說起話來也方便。
吳山並不太大,也不太高,沒有什麽陡峭的山峰,因此很適合當地人閑暇時登山郊遊,山上還有當地官府修建的廟宇涼亭,棧道石徑,還有石頭做的棋桌棋盤供人消遣。
杜若寧一上了山,整個人就變得嚴肅起來,先前的不愉快也被她拋到腦後,看著山上蔥蘢的草木,心潮起伏難平。
如果不是沈決在,她真想抱著江瀲哭一回。
十一年了,這是她第一次和父皇離得如此近,雖然父皇並不在這裏,可他的心,他的愛卻深藏在這裏。
江瀲走在她身側,靜靜地看著她,盡管她什麽話都沒說,他卻能感受到她的心情。
就像他自己在過去無數的時光裏,隻要聽到長寧公主的名字,路過長寧宮前的梧桐樹,看到薔薇花在陽光下盛開,甚至在書本上看到含有她名諱的字眼,都會牽動心底的思念,想她想到不可自抑。
他悄悄伸出手,將她的手握在手心,用力握緊。
杜若寧本來克製得很好,被他這麽一握,頓時紅了眼眶。
她不想讓大家看到自己的失態,抽出手,掏出帕子擦眼睛,說眼睛裏進了沙子。
“我給你吹吹。”江瀲扶住她的肩膀,讓她與自己相對而立,低頭在她兩隻眼睛上各吹了一口氣,而後在她耳邊輕聲道,“現在可以哭了。”
杜若寧的眼淚瞬間決堤。
“討厭。”她哭著推了江瀲一下,嗔怪道,“幹嘛呀你,吹這麽大力,把我眼淚都吹出來了。”
“怪我,都怪我,我幫你擦擦。”江瀲順勢把她圈住,舉起袍袖遮住她的臉。
杜若寧躲在他袖子後麵,眼淚無聲地流了滿臉。
好在望春是個有眼色的,及時拉走了沈決:“沈指揮使,你看前麵有個涼亭,咱們過去歇息一下吧!”
沈決還想等他們一起,被望春不由分說拖著向前走去。
兩人走遠,杜若寧伏在江瀲懷裏嗚咽出聲。
江瀲沒有說話,隻是將她抱住,一手輕拍她後背。
這一刻,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天地之間隻剩下兩個緊緊相擁的身影,青山幽幽,草木無言,連風經過他們身邊都變得輕手輕腳,唯恐驚擾到兩顆相互慰藉的靈魂。
杜若寧並沒有哭太久,很快就平複了心情,從江瀲懷裏退出來,聲音還帶著一絲哽咽,神情卻已經恢複如常:“走吧,我好了。”
“我沒好。”江瀲又伸手將她拉回到懷裏,鄭重道,“我和沈決,我們沒有真睡。”
“沒有真睡是什麽意思?”杜若寧蹙眉表示不解。
江瀲搖搖頭:“我不知道,沈決說的。”
“……”杜若寧的悲傷瞬間退散,拉著他就走,“走吧,我去問問他,什麽叫真睡,什麽叫假睡。”
叮叮咣咣一晚上,衣服都脫了,居然說沒真睡,騙傻子呢?
死沈決,他這是睡了人還不想負責嗎?
沈決正和望春坐在涼亭裏,拿著隨身攜帶的折扇打開又合上,合上又打開,一臉的不耐煩。
“若寧小姐眼裏是進了一粒沙,還是進了一整個沙漠,怎麽吹到現在還吹完?”
望春聞言白了他一眼:“沈指揮使,不是我說你,你好歹也是京城第一風流公子,怎麽有時候卻像個不開竅的傻子似的,我幹爹幹娘出來一趟不容易,你就不能讓人家兩個單獨相處相處嗎,非得上趕著去礙人家的眼。”
沈決氣得臉都綠了,一扇子打在他腦門上:“瞎說什麽呢,我怎麽上趕著了,來杭州是你幹爹讓我來的,坐轎子是你幹娘讓我坐的,跟我有什麽關係?”
“那你不能不坐嗎,你不坐我幹娘也不能硬拉你吧,我看你就是眼氣我幹爹的大轎子。”
“誰眼氣了?”沈決抬手又給了他一扇子,還要接著辯,杜若寧大步走了過來,人還沒進來,便衝他喊道,“沈指揮使,我請教你一下,什麽叫真睡,什麽叫假睡?”
“……”沈決一愣,起身就走,“不是要找寶藏嗎,趕緊的吧,再耽誤下去太陽都要落山了。
丟下這句話,人便像兔子一樣跑遠了,看得望春目瞪口呆。
到達吳山北麓,已是日近中午,盛夏的日頭直辣辣地照下來,山裏的空氣也開始變得燥熱。
幾個人沿著山根慢慢走,一人手裏拿著一根棍子,邊走邊在草叢裏敲敲打打,以免被藏在其中的蛇蟲咬到。
沈決走在最前麵,時不時趴在各處聽一聽,聞一聞,望春問他聞什麽,他說是在聞銀子的味道。
“銀子有什麽味道?”望春很不解,“就算有味道,埋在地土你怎麽聞得到?”
沈決神秘一笑:“這是我家傳的絕活,不能告訴外人,除非你認我做幹爹。”
“那可不行,我已經有幹爹了。”望春看了江瀲一眼,忙義正詞嚴地回絕他。
沈決道:“你這個幹爹有什麽好,整天板著張臉,還動不動就罰你守城門挑水跑圈,最主要還又笨又傻,連生米做成……”
“你能不能閉嘴!”江瀲一揚手,手裏的棍子箭一般向他飛去。
沈決嚇一跳,哇哇叫著躲開。
棍子“噗”一聲插進他身邊的石縫裏,沒入一半有餘。
沈決氣得直跳腳:“姓江的,你也太狠了吧,我說你兩句壞話,你就對我下死手呀?”
江瀲冷冷道:“好好幹你的活,再敢多嘴,下一個穿透的就是你的腦袋。”
沈決很不服氣地安靜下來,繼續貼著山石嗅來嗅去,心中暗暗盤算,回頭一定把姓江的所有的糗事全都告訴若寧小姐,以報這一棍之仇。
從中午到日頭偏西,幾個人把吳山北麓差不多快走遍了,既沒找到任何標記暗示,也沒發現什麽石窟山洞,沈決也沒聞到一點點銀子的味道。
“咱們剛來,第一天找不到也很正常,大不了明天接著找。”江瀲怕杜若寧沮喪,特意這麽說來安慰她。
“再來一百天也找不到。”沈決十分篤定地潑了一盆冷水,“我敢拿我沈家的列祖列宗擔保,這裏連銀子渣都沒有。”
“那萬一是金子呢?”望春天真地問。
沈決狠狠瞪了他一眼:“銀子是統稱你懂嗎,泛指一切金銀珠寶,隻要是值錢的物件,它就逃不過我的鼻子。”
“那萬一你感染風寒鼻子失靈了呢?”望春還是心有不甘。
“……”沈決氣不打一處來,學著江瀲那樣,揚手把自己手裏的棍子向他扔去。
望春連忙躲開,棍子呼嘯著飛了出去,落在遠處的草叢裏。
“啊!”草叢裏響起一聲慘叫,有個清瘦身影罵罵咧咧地從裏麵跳了出來,“誰,哪個不長眼的暗算老子?”
幾個人都吃了一驚,齊齊向那邊看過去。
被砸到的人捂著腦袋張望,很快也發現了他們,大踏步地衝了過來,口中喊道:“別跑,給老子站住。”
下一刻便有廠衛飛身而來,一左一右將他擒住。
“我草,幹嘛,人多欺負人少是吧,放開我,放開我,你們知道我是誰嗎?”
年輕男人一路叫罵著被帶到了幾個人麵前,隻見他破衣爛衫,蓬頭垢麵,頭發上還沾滿了雜草,唯有一雙眼睛又黑又亮,像黑曜石一樣閃著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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