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小姐請自重
第44章 小姐請自重
杜若寧發出一聲輕笑,站在凳子上居高臨下地問他:“督公大人,你怎麽會在這裏,你什麽時候來的?”
不知道有沒有看到她藏東西的動作,要是被他看到,那可就完蛋了。
“剛進來。”江瀲回她,“某些人不是要和咱家一起回城嗎?”
“哦。”杜若寧這才想起,下午的時候江瀲來書院監督賽場籌備進度,順便把她叫過去問了幾個問題。
後來她就說晚上回去不安全,怕有人暗殺她,又說自己現在畢竟是連陛下都關注的風雲人物,倘若遇險,就是江瀲的失職,因此讓江瀲等她一起回城。
她這話說得半開玩笑半認真,想著江瀲願意等就等,不願意等也無所謂,正好借此機會再試試看他對自己的態度。
江瀲當時隻給了她一個不屑的冷笑,沒想到這會兒居然親自找來了。
真是個怪人。
“督公大人真是個大好人。”她笑著說道,“那你先等我一下,我拿本書下來咱們就走。”
說著又轉身踮起腳把那本書拿下來,抱在懷裏跳下凳子。
“這書是教怎麽製作胭脂的,我要帶回去讓我的丫鬟學一學。”她特地解釋道。
因為她不確定江瀲到底有沒有看到,所以最保險的辦法就是先把書拿走。
江瀲往她懷裏瞥了一眼,說:“咱家也喜歡做胭脂,若寧小姐能不能先借給咱家看看。”
杜若寧心裏一驚,忙笑著把書抱緊了些:“你一個大男人,做什麽胭脂?”
“咱家不是男人。”江瀲淡淡道。
杜若寧:“……”
雖然是事實,也不用這麽輕賤自己吧?
“督公大人日理萬機,就別自己做了,我讓丫鬟多做點,回頭送你幾盒。”杜若寧說道,推著他往外走,“天都黑了,咱們快回去吧!”
女孩子綿軟溫熱的手掌貼上後背,江瀲的身體驀地繃緊,向旁邊跳開一步,冷森森的語氣仿佛從冰山的裂縫裏滲透出來:“若寧小姐請自重,這是最後一次!”
杜若寧感到一股殺氣撲麵而來,怔了怔,立刻向他道歉:“督公大人息怒,我不是故意的,咱們快走吧!”
江瀲沒再理會她,兩人默默離開了藏書閣。
到了書院大門外,賀之舟為首的侍衛和望春帶隊的番子都在外麵等著,兩人一個上車,一個上轎,直到回城都沒再有交談。
杜若寧有些鬱悶,本來是一個極好的試探江瀲的機會,沒想到自己隻是碰了下他的後背,他就氣成那樣。
上回還抱他腰了呢,也沒見他惱。
怎麽著,後背比腰還金貴些嗎?
真是個怪人!
回到國公府,杜若寧趁人不備將那本書給了賀之舟,讓賀之舟把裏麵的東西取出來收好,再把書送還給她。
因著這件事,她越發迫切地想要一處隱蔽的宅院,這樣就不用像藏私房錢似的偷偷摸摸藏東西了。
為了防止江瀲哪天發神經再問起胭脂的事,賀之舟把書還回來後,杜若寧便將書連夜讀了一遍,打算第二天就開始讓院裏的丫頭們照著上麵的方法做胭脂。
之前她沒有細看,隻知道這書是前朝一個出使過西域的使臣所著,如今細一瞧,才發現裏麵不但有做胭脂的配方,還有各種薰香的製作方法,用的全是西域那邊的奇花異草,和中原大不相同。
而且這書似乎被人翻閱過,翻閱之人很用心,好些地方都用不同顏色的筆劃了線。
杜若寧也不是真的要學這些,大致看了看就放下了,抄了兩個胭脂的配方,和兩個薰香的配方,打算明天讓人去胡人開的香料鋪買材料回來做一做,做好了送給江瀲幾盒,好堵他的嘴。
第二天去書院,她又把書原樣放回了老地方。
因著這次意外,她不敢再往藏書閣裏放東西,隻能讓賀之舟先把收集來的消息自行保存,等君子賽過後租了房子再說。
冬月二十三,君子賽如期舉行。
日子是欽天監提前看好的日子,也是冬日裏難得的晴朗天氣。
比賽之前先要進行祭祀,全體師生在效古先生和國子監祭酒的帶領下,到南山書院的祠廟祭拜先賢聖人。
同時來參加祭拜儀式的,還有代表皇帝出席的三皇子和五皇子,以及負責比賽考評的禮部官員和國子監的幾位先生。
國子監作為全國最高學府,原本是學子們最向往的求學聖地,不僅招收王公貴族子弟和各地的秀才舉人,還有外邦的學子遠渡重洋前來求學。
可是自從十年前嘉和帝為留住效古先生而興建了南山書院之後,國子監的風頭便被南山書院搶了去。
學子們不再以成為國子監的監生為榮,而是削尖了腦袋想往南山書院鑽,進不去南山書院的,才會退而求其次去國子監就讀。
這一現象對於向來眼高於頂的國子監來說,簡直就是奇恥大辱,偏偏每年南山書院的君子賽,皇上都要讓他們來協助考評,看著人家書院的學生一個比一個優秀,對於他們來說,更是辱上加辱。
因此往年一到了這個時候,大家都相互推托,不肯前來。
今年卻不一樣,聽說今年南山書院居然要讓女學生參賽,大家一麵鄙夷他們傷風敗俗,有辱斯文,一麵又都想來看看熱鬧。
看看韓效古這回能丟臉丟到什麽份上。
祭祀儀式十分隆重,師生官員穿著代表各自身份的服飾,在廟前肅穆而立,吉時一到,禮樂齊鳴,鼓號震天,在主祭人的帶領下,所有人都隨著樂聲踏歌,起舞,祝誦,行禮。
整個祭祀過程大約用了一個時辰,儀式結束後,所有人都累出一身汗,接下來要參加五禮比賽的學生先行去換禮服,其餘人則一同前往賽場入座。
賽場是南山書院專用的場地,今年有了東廠的協助,布置得比往年更妥帖,更井然有序。
場地四周插滿了彩旗,東廠諸人在各處把守站崗,檢查入場人員,因怕人手不夠,江瀲還把錦衣衛的人也調了一部分過來。
他如今奉聖命監管著錦衣衛,就連錦衣衛指揮使也要聽他指揮,好在指揮使沈決是個八麵玲瓏的人,兩人相處還算和睦。
眼下兩人就並肩站在臨時搭建的高台上,看著換上了黑色禮袍的女學生們魚貫而入。
五禮分為吉禮,凶禮,賓禮,軍禮,嘉禮,為示莊重,行禮時須穿黑袍,隨著樂曲的變換做出不同的動作。
女孩子家本來生得柔美白皙,換上統一的黑袍之後,有種肅穆又驚豔的美感。
沈決看了一會兒,指著正中間身姿挺拔步履從容的女孩子問道:“那位便是最近名動京城的若寧小姐吧?”
“應該是吧。”江瀲瞥了一眼,漠然轉開視線,生怕杜若寧發現自己在看她,然後彎著她那雙圓杏眼叫“督公大人”。
不是他想得多,是那丫頭真敢。
她就是那樣一個不按常理出牌又厚臉皮的女孩子。
她的臉皮怕是比城牆拐角還厚。
“什麽叫應該是吧,你們不是很熟嗎?”沈決奇怪道。
“別瞎說,我們不熟。”江瀲冷著臉否認。
下一刻,杜若寧就看到了他,在人群中向他揮手致意,彎著眼睛叫他:“督公大人!”
“哈哈哈哈……”沈決在一旁大笑出聲。
江瀲的臉頓時黑成了鍋底灰。
“你知道嗎,今天好多人都是來看若寧小姐的。”沈決道,“現在城裏各個賭坊都為她開了盤口,賭她到底能不能拔得頭籌。”
“那你下注了嗎?”江瀲問。
“當然下了。”沈決道,“我賭她能贏。”
“不可能。”
“怎麽不可能,你自己數數,就這半年不到,多少不可能的事在她身上發生了。”沈決神秘兮兮道,“你別不信邪,大凡這種開智晚的人,都是天選之子,就跟貴人語遲一個道理,懂吧?”
“不懂。”江瀲冷笑,“既然你如此篤定,不如咱倆也賭一把,她一共報了六個科目,咱也不賭多,一科一千兩銀子,如何?”
“一……千兩啊,是不是有點大了?”
“你就說賭不賭吧!”
“賭就賭,這六千兩我贏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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