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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逢冬

  第5章 逢冬

    陳北炙降到五班的事鬧得沸沸揚揚。


    逢冬在更衣室換練功服,收手機的時候,看到屏幕上疊的群消息。


    她想起之前忘記屏蔽了,劃開屏幕,點進群聊設置界麵前頓了一下,把新消息從頭到尾劃了一遍。


    劃得很快,隻看了左邊的一列頭像。


    沒看到那隻孟買。


    界麵停在最新的一條消息時,她輕輕吸口氣,開了消息免打擾,退出。


    舞蹈教室的人比平時多不少,舞蹈生幾乎來全了,落地窗外還圍了不少非藝術生。


    都是來看熱鬧的。


    趙玉楠坐在角落裏,眼圈通紅,明顯哭過,幾個跟她玩得好的女生在旁邊勸。


    要不是進舞蹈教室得刷卡,估計現在裏頭得人挨人人擠人。


    舞練不了了,逢冬背著書包往外走,出藝術樓的時候碰到陳茜。


    陳茜匆匆忙忙往外走,說了聲對不起,抬頭看見是逢冬,熱絡地拽住她的胳膊:“你幹什麽去?”


    逢冬:“回去寫作業。”


    “剛考完試寫什麽作業,”陳茜拉著她往球場那邊走,“那邊有比賽,說是十七中之前玩陰的,弄了我們的人,還挑釁,這才有了今天這場。”


    十七中是體校,裏頭大多數都是體育特長生。


    原本那邊的人以為京大附中不敢接,結果陳北炙幹脆地接了,不光接了,還點名要跟十七中的校隊比。


    他這個人的狂勁兒跟壞勁兒就在這,要比就跟最強的對手比,徹底地把對方壓倒,要是這回十七中的校隊都輸了,從此在兄弟學校裏估計抬不起頭來了。


    逢冬被陳茜拉著過去時,比賽已經過了半場。


    球場裏擠滿了京大附中和十七中的人,逢冬坐在最外圍,透過人群,看見穿著二十五號球衣的陳北炙。


    京大附中的球衣是黑色的,他穿的是二十五號,後頸骨沾了層薄汗,單手持球,側身,一記漂亮的後仰投。


    又野又痞。


    場下一片歡呼,不光是京大附中的人,十七中起碼三分之二的女生都臨陣倒戈了,全都興奮地給陳北炙喝彩。


    他仍舊一副遊刃有餘的姿態,跟十七中的隊長擦肩的時候,單手拋球,吊兒郎當吹了聲口哨,挑釁意味十足。


    中場結束,42:41,比分膠著。


    逢冬覺得嗓子有點幹,大概是感冒沒好的緣故,她低頭從書包翻出瓶水,想起下午忘了吃感冒藥,把水放在旁邊,重新拉開拉鏈找藥。


    陳茜突然撞了下她的胳膊,壓低的聲音裏透著掩飾不住的興奮:“趙玉楠過來了。”


    陳茜說話的時候,趙玉楠已經往這邊走,補過妝,完全看不出剛才的狼狽了。


    前邊已經沒位置了,她看了一圈,在逢冬旁邊坐下,逢冬繼續找藥,她對恩怨情仇的大戲沒有任何興趣,也不想看任何人的熱鬧。


    誰也不能保證自己哪天會變成被圍觀的那個人。


    十七中的馮成走過來,黃球衣,紋著花臂,視線往這邊掃,落在逢冬身上的時候,瞬間黏膩起來。


    少女低著頭找藥,纖細的脖頸露出來,掉下來的碎發被風吹得輕晃。


    逢冬放在旁邊的礦泉水瓶被一隻手拿起來,她沒察覺,那隻手被另一隻手按住,一推一拉,骨節摩擦,清脆的一聲響。


    她後知後覺地抬起頭,馮成的五官輕微扭曲,手裏還攥著她的水瓶。


    逢冬有潔癖,輕輕皺了下眉。


    陳北炙單手擰著馮成的小臂,戳在眉骨的黑發上浸著薄汗,視線掃過來時,眉骨揚了一下。


    水瓶滑到他手裏,瓶蓋被擰過了,他拎著瓶子,倒扣,瓶身劃出一道拋物線,終點是對麵垃圾桶,咚地一聲。


    趙玉楠在看他,全場的人都盯著這邊看。


    開始有人議論考試的事是不是隻是陳北炙跟趙玉楠小打小鬧的情趣。


    下半場,京大附中打得很凶。


    最後比分是79:63,京大附中的隊員在擊掌吹口哨,一幫人在那兒喊“炙爺牛逼”,戚辰起哄要把陳北炙往半空拋。


    陳北炙側頭看他,笑罵兩字:“傻逼。”


    於是此事不了了之。


    其實京大附中還能多拿起碼十分,但是陳北炙要搞馮成,整個下半場馮成一分沒得,還被假動作晃倒,眼角青了一塊。


    陳茜興奮地晃著逢冬的胳膊,說這就叫衝冠一怒為紅顏。


    這姑娘的立場搖搖晃晃,陳北炙降到五班的時候最興奮的是她,球場這件事興奮的還是她。


    逢冬提書包的時候,發現旁邊的趙玉楠已經走了,她頓了一下,扭頭,往球場看了一眼。


    陳北炙也不在了。


    她站起來準備回家,路過教一轉角的時候,看見趙玉楠的背影。


    一個人,走得很急。


    陳北炙咬著煙站在不遠處,手肘搭在欄杆上,倦痞的模樣。


    逢冬猶豫著要不要換個方向走,陳北炙看見了她,煙灰抖了抖,撚了。


    他很少在姑娘麵前抽煙。


    骨子裏的教養,有底氣的囂張,行止間的痞壞勁,加上一副極具欺騙性的好皮相,這個年紀的姑娘都喜歡這樣壞勁又帶感的男生。


    逢冬的腳步停住,被他目光掃過的那塊有點輕微的燥。


    陳北炙的右手轉著瓶水,球隊買的,沒拆封,他朝逢冬走兩步,把水遞她麵前。


    “刺蝟同學。”


    “賠你的。”


    逢冬伸手,接水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


    她的手是冷的,他的手背滾燙。


    逢冬的眼睛垂了垂。


    他知道水是她的。


    ——


    周六的時候,逢冬回了趟鍍城。


    從高鐵下來的那一刻,她感受到了明顯的溫差,鍍城永遠是暖和的,沒有冰天雪地。


    下午兩點二十分,她到了城北拘留所。


    探視隻有半個小時,魏子蓁很明顯瘦了,精神狀態卻很好,一見到逢冬就問:“在廣雅還習慣嗎?媽給你留的那筆錢夠花嗎?”


    她不知道逢冬去B市的事。


    逢冬點點頭:“挺好的。”


    魏子蓁鬆口氣,笑了,眼角的細紋浮起來,又從頭到腳地看她,歎氣:“瘦了。”


    逢冬的眼眶突然熱了。


    她無意識地咬著下唇,喉頭幹得厲害:“媽,我,”


    那些強撐的脆弱幾乎遮掩不住。


    魏子蓁看著她,目光裏有憂切,還有很淺的光。


    逢冬的手指蜷了一下:“我沒瘦,那邊同學都很好,錢夠花,你也照顧好自己。”


    魏子蓁的注意力都在前三句上,喃喃:“那就好,那就好。”


    然後想起什麽,又問:“校考怎麽樣,想去哪所學校?”


    從拘留所出來的時候,時間還早。


    逢冬去了小區樓下的麵館,點了碗雲吞麵,吃到一半,又加了盤串。


    串要的加辣,她吃得鼻尖都是紅的,辣得嗆咳。


    旁邊桌的人側頭往這邊看。


    這麽瘦的姑娘,挺能吃。


    吃完麵,她起來結賬,麵館的老板祝鵬就住小區裏頭,認出她來:“小冬,這是搬回來了?”


    逢冬低頭掃碼:“沒有,叔,我轉學了。”


    祝鵬歎口氣:“你嬸前段日子還念叨呢,造孽了,多好的孩子,趕上這麽個爹,媽也瘋了。”


    “叔,”逢冬抬頭,“我媽媽沒瘋。”


    倔強的,執拗的。


    又重複一遍:“我媽媽沒瘋。”


    ——


    從鍍城回來的一周,逢冬的課後時間基本都泡在舞蹈教室。


    因為高強度訓練,她的膝蓋下邊多了幾處淤青,那天在更衣室被陳茜看到,咋舌:“你怎麽這麽拚?”


    逢冬的手腕繞著皮筋盤頭發:“我想要這個機會。”


    “這次的名額不多,”陳茜欲言又止,半天壓低聲音,“而且已經有內定的人了,真正留給選拔的隻有兩三個名額。”


    逢冬抿唇:“那就爭這兩三個。”


    她清冷安靜,從來沒有露出過這樣執拗的野心,陳茜有點吃驚,不過很快她說:“你肯定可以,前兩天的測試隻有你跟趙玉楠的分數最高。”


    逢冬走得晚,回去之後她練不了舞。


    晚上七點半,舞蹈教室隻剩下她跟趙玉楠兩個人。從周一開始,趙玉楠每天都在,聽說之前準備放棄A舞的校考資格了,現在又準備參加。


    據說是家裏給的壓力,她母親一直希望她繼續學跳舞。


    逢冬進更衣室的時候,趙玉楠也跟了進去。


    “學校現在都在傳,陳北炙前些天給一姑娘出頭。”


    逢冬抬起眼睛,安靜的看著她。


    趙玉楠抬手散馬尾:“你知道他家裏的事嗎?”


    陳北炙的父親經商,是京圈叫得上號的人物,母親在國外,是個知名舞蹈家。


    這些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當然,還有很多人不知道的。


    “你跟他沒可能。”趙玉楠把舞鞋扔進包裏,“學舞蹈的姑娘,他再喜歡也不會談。”


    “而且,”趙玉楠轉頭,“他沒對誰認真過。”


    “我不是喜歡他。”逢冬說。


    她用了不是這個詞。


    趙玉楠不置可否。


    從舞蹈教室走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


    逢冬在台階上站了會兒,才發現自己的手心攥著汗,呼吸有些僵。


    她站在原地,等身上的熱乎氣被風吹透了,才理了理圍巾,往校門的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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