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叮——
鬧鍾喚醒了丁瀟瀟。
猛地從床上彈起,她下意識伸手前抓,好似還能感受到夢中所觸溫度。
睜開眼睛,她懵懵看著空蕩蕩的房間,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何為現實,何為夢境。剛剛她所感觸到的,不過是記憶深處的一段往事,過去了,就不會重來。
“看來該找點事做了。”丁瀟瀟喃喃,有些崩潰抓了抓頭發。
她想她最近一定是太閑了,才會三番四次的夢到陸南舒。
起床,換衣。
丁瀟瀟去洗手間洗了把臉,站在鏡前試圖露出笑容,可一看到自己滿頭的綠毛,她實在笑不出來。
再養兩天就去把頭發染回來。
丁瀟瀟在心裏打定主意,編好發挑了頂帽子戴上。
她提前了一個小時出門,準備慢悠悠散步過去。路過早餐店,她進去買了份早餐,看到店裏一對小情侶正互喂餛飩,女孩兒笑容很甜,好奇問著,“你天天陪我出來吃早餐,家裏人會不會不開心呀。”
“他們不會。”男生回答得很肯定。
女孩兒還有些不相信,“真的嗎?可你今早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明明聽到阿姨在罵你……”
後麵的話,丁瀟瀟沒有聽。
咬了口香噴噴的豆沙包,她的思緒不受控製的飄忽,記憶逐漸與中途斷裂的夢境接軌。
“你的手機一直在響,不接嗎?”
將陸南舒推上公交車後,丁瀟瀟生怕黑衣人跟隨,拽著他在車上留了好幾站才下車。
公交車開出的線路偏遠,他們在一處完全陌生的環境下車,此時天已大黑,丁瀟瀟餓到肚子咕咕叫,兩人便隨意找了家麵館吃飯。
幾乎全程是丁瀟瀟在吃,陸南舒在對麵看著,中途他的手機一直在響,丁瀟瀟數次提醒:“真的不接嗎?”
陸南舒直接將手機關機,“不接。”
對於自己險些被綁架的事,他表現的過分平靜,不恐慌不多疑甚至不肯報警,稀鬆平常好似早已預料。丁瀟瀟可沒他那麽淡定,她都要被嚇死了,“那你不報警的話,也要通知一下家人吧。”
“你這麽晚了不回家,家人會著急的。”
陸南舒將視線望向窗外,嗓音很淡:“不會。”
不會什麽,是家人不會著急嗎?
到底是人家的私事,丁瀟瀟不方便多問,她隻是隱約覺得,陸南舒對她的態度溫和了很多,至少願意和她說話了。
是因為她救了他?
麵錢是陸南舒付的,吃過飯後,兩人沿著街道走向公交站,一連轉了幾站才回到惠南路。
街上燈火通明,寬敞的大馬路上到處都有人流經過,丁瀟瀟走在陸南舒身邊,先前的害怕被喜悅遮掩,她輕拽了下他的衣袖,“你請我吃了飯,那以後我來保護你。”
“保護我?”陸南舒垂眸看向她。
丁瀟瀟架起胳膊擼袖子,“你別看我長得比你矮,但我可厲害了,太極和跆拳道我都會,小時候去比賽還拿過獎呢。”
生怕陸南舒不信,她快跑幾步站在他麵前比劃,高高抬腿時,不小心把鞋甩掉了。
“啊,失誤。”丁瀟瀟單腳前蹦,露出襪底的卡通小豬,趕緊跑過去穿鞋。
她是有一點點的不好意思,但很快調整好心態跑回陸南舒身邊。笑出淺淺酒窩,她抬頭看著他的眼睛圓溜溜的,一臉單純的吹牛,“我真的很厲害,一腳踹飛一個壞人不是問題。”
“我可以保護你。”
“陸南舒,你信我!”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這些話說的有多傻。
太幼稚了。
如今回想起來,丁瀟瀟隻覺得自己那時笨手笨腳傻到冒泡,歪心思打的昭然若揭。陸南舒那麽聰明,不可能看不出她想幹什麽,可那時他卻什麽也沒說,隻是在她執著的目光下,很輕,很輕彎了下唇角。
長長的眼睫垂落,男生精致的側顏覆上暖光,溫柔到不像話。
不知是不是被街上的車燈晃了眼,丁瀟瀟怔在原地,竟聽到了心跳的聲音。
後來她才明白,那是她心動的開始。
“是孽緣。”從回憶中抽身,丁瀟瀟忍不住喃了句。
不知不覺間,她已經到了錦繡榮城。
重回這所小區,丁瀟瀟心思百轉千回有些煩悶。這所小區,她曾住了三年,裏麵承載了她與陸南舒最美好的回憶,同時,也有最痛苦的。
站在這裏,她就好似又看到那個傻傻的自己。
因為擔心陸南舒被壞人抓去,她自製了辣椒噴霧,開始光明正大的走在他的身旁,發現他不愛吃早飯,於是又每天早起做早餐帶給他。
她沒有他的聯係方式,不知道他住在哪層哪戶,隻能每天等在他家樓下,一等他出現,就滿臉愉悅的跑到他麵前,將卡通保溫袋塞到他手中囑咐,“今天也要吃早餐哦。”
從秋入冬,她日日如此。
她想,就算陸南舒的心是冰做的,也該被她融化了。
“瀟瀟!”身後傳來鍾淑雅的聲音。
踩著高跟鞋快步走近,她打趣道:“你在這望著大門發什麽呆呢?”
丁瀟瀟道:“我在想人心若是冰做的,融化後豈不成了無心之人。”
“什麽亂七八糟的?”鍾淑雅沒聽懂,“你不會睡懵了還沒清醒吧?”
丁瀟瀟聞言揉了揉眼睛,“是有些不清醒。”
他們約定的是十點,鍾淑雅來時堵車已經遲到了幾分鍾,沒想到林洲比她還慢。遲遲見不到他人,鍾淑雅掏出手機對著那方破口大罵,林洲一開始沒回,後來忍不住回了一條,“大小姐你可別催了,我馬上到。”
所謂馬上,已經是十分鍾之後的事了。
林洲開著跑車招搖出現,他打著哈欠對兩人擺了擺手,毫無愧疚,“早知道就改下午了。”
鍾淑雅白他一眼,“可別,您就適合中午見。”
林洲挑眉,“早晚會出事?”
“呦,你還挺懂啊。”
“是比你博識一些。”
兩人一見麵就鬥嘴,看起來並不像關係好到可以互薅羊毛的地步,丁瀟瀟跟在他們身後,眼看著林洲即將拐入G座,她忍不住插了句:“不是說新樓嗎?”
“這不是新樓嗎?”林洲茫然看向丁瀟瀟,像是才注意到她的發色,笑著誇,“學姐這發色還挺帥啊。”
丁瀟瀟把帽子往下拉了拉,直接回應前一句:“新樓是從H座開始。”
“哦這樣啊,那應該是H座。”
“什麽叫應該?”鍾淑雅聽出問題,“你連自己住哪個樓都記不住嗎?”
“這不是沒來過嗎?”林洲完全不慌,“著什麽急,我打個電話問問就是了。”
這種富二代房子多到記不住,也可以理解,丁瀟瀟沒多想。
一通電話不滿一分鍾,林洲問了幾句很快掛斷。抬頭看了看樓號,他領著兩人往H座走,在進入東單元時,丁瀟瀟逐漸有了不好的預感。
進入電梯,她憋不住問:“不會是2201吧?”
滴——
林洲掏出電梯卡按下數字22,回頭驚訝看著她,“你怎麽知道?”
丁瀟瀟已經整個人不好了,隻能勉強笑了下,說:“猜的。”
怎麽可能是猜的呢?!
錦繡榮城H座東單元2201,是之前陸南舒住過的房子,他竟要賣陸南舒的房子!
叮咚。
電梯到達了22層,林洲不怎麽熟練地開鎖。
這是間很大的房子,南北通透擁有兩個大陽台,最重要的因為是頂層,所以這是套小複式,二樓主臥有一個超大的露天陽台。
“隨便看吧。”林洲也是第一次來。
懶懶坐到沙發上,他不經意摸到一隻毛絨玩偶,好奇捏在手中。
丁瀟瀟站在走廊沒動,盯著林洲手裏的玩偶,她問:“這是你的房子?”
“對啊。”林洲打了個哈欠。
介於他還不知她和陸南舒的關係,丁瀟瀟委婉又問了句:“你什麽時候買的?”
林洲敷衍:“不記得了。”
“七八年了吧。”
七八年前,這房子是陸南舒在住。
丁瀟瀟疑惑了,究竟是陸南舒把房子賣給了林洲,還是林洲之前把房子借給了陸南舒?
“傻站著幹什麽,進去看看啊。”鍾淑雅推了推她,顯然對這房子很滿意。
哪怕過了七八年,這房子的裝修依舊很新,北歐極簡風,冷冰冰的像是樣板房。鍾淑雅又細致看了看家具,小聲對丁瀟瀟道:“都是大牌子,你買回來家具都不用換。”
要說這裏唯一的缺點,就是太過冰冷,沒有一絲煙火氣。
這可不像林洲會喜歡的風格。
“咱們去樓上看看。”鍾淑雅拉著人往樓上走。
丁瀟瀟張嘴想要跟她說什麽,但看到林洲也跟上來了,隻能先保持沉默。
“呦。”一進主臥,鍾淑雅發出驚歎。
倒不是主臥的裝修有多驚豔,而是主臥外的露天陽台被設計成半開放式,不僅隔出擋雨棚還分出了花植栽種區,空地不隻擺放了桌椅,還有一架很大的秋千架。
雖然露台的花已經全部枯死,但不難看出露天先前的好模樣,無論擺設還是風格,都與門內呈現割裂,這裏更顯人氣舒適。
叮叮——
花騰上的風鈴發出響動。
鍾淑雅循聲找去,看到一隻簡陋的向日葵風鈴,有些眼熟。
“這風鈴……”鍾淑雅拉住丁瀟瀟,探究看向她。
趁著林洲在主臥亂逛,丁瀟瀟終於有機會開口:“這房子以前是陸南舒在住。”
可以說,除了陸南舒本人,沒有誰會比丁瀟瀟更熟悉這房子的擺設。在兩人戀愛後,丁瀟瀟曾有一段時間就住在這裏,毛絨玩偶是她擺的,風鈴是她掛的,就連那台秋千,都是丁瀟瀟要求陸南舒放的。
曾經數不清多少次,她光腳坐在秋千上蕩,陸南舒則坐在玻璃頂下擺弄筆記本電腦。偶爾她無聊了,就跑過去抱他,陸南舒很少給她反應,但從不會推開她。
那是偷親他最好的時機。
“這房子我不適合買。”丁瀟瀟壓低聲音。
鍾淑雅也沒想到會這麽巧,“可這房子……”
正要說些什麽,林洲從屋內探出頭來,“你們看的怎麽樣啊,這房子還滿意嗎?”
鍾淑雅的話被打斷,沒好氣道:“不怎麽滿意。”
“哪裏不滿意?”林洲不敢置信,“這地段可是市中心的學區房,隔壁就是美食街,步行就能到商業區還不夠好嗎?”
“錦繡榮城雖算不上高檔小區,但怎麽也算得上中高吧?你們知道這裏的房子有多貴嗎?”
林洲伸手比出一個數字,“隻要夠我買車錢,這房子我馬上轉手,一分都不多要。”
鍾淑雅瞪大了眼,“你認真的?”
“老子像是缺那倆棗兒的人嗎?”林洲有些暴躁,“要不是我媽停了我的卡,我至於到賣房子的地步嗎?”
“反正這房子我也用不上,擱久了還會忘,不如賣了換車。”
他是真的著急去買車,催促著,“買不買就一句話吧,不行我就去找中介。你們信不信隻要我把這房子標價掛出去,一堆人會搶著來要。”
這倒是真的。
鍾淑雅把林洲又推了出去,“你讓我們再商量一下。”
林洲開出的價格極低,低到掛出去會讓人懷疑是騙子或凶房。她將丁瀟瀟拉到一旁,連聲勸道:“這房子要是買下來,可不隻是薅羊毛而是送了你一隻羊啊。”
“不需要貸款,隻要我再借你一些錢,你直接能全款拿下,寶貝你真的不要嗎?”
看到林洲比劃的數字,丁瀟瀟怎麽可能不心動,這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可是陸南舒……”
“你管他幹什麽!”鍾淑雅著急戳了戳她,“這又不是他的房子,隻要你買下來就是你的,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誰和錢過不去啊?”
丁瀟瀟掙紮了,“那我再想想?”
“別想了,有什麽好想的?”鍾淑雅道:“就算你買下來不住租出去,也有好大一筆收入,而且這房子是林洲要賣,咱正經買房名正言順,他知道了也和他沒什麽關係。”
以陸南舒的性格,估計也不會過問。
“那好吧。”丁瀟瀟遲疑點了下頭。
在正式簽合同前,她又確認了一遍:“這房子現在的戶主是誰?”
“當然是我。”林洲好笑,“都說了是我的房子。”
這麽說來,陸南舒之前隻是借住。
丁瀟瀟放心了些。
因為林洲著急用錢,他們約了第二日就去辦理過戶。
過戶前,律師拿出幾份合同需要丁瀟瀟簽名,林洲坐在她身邊等著,手勾車鑰匙來回晃,“樓下就有銀行,簽完合同你先去轉錢,剩下的……”
話說一半,他盯著合同上的簽名猛看,“丁瀟瀟?”
“你叫丁瀟瀟?”
丁瀟瀟把簽好的合同還給律師,歪頭看他,“怎麽了?”
林洲問她,“你不是說你叫冬曉曉嗎?”
丁瀟瀟愣了下,“我說的是丁瀟瀟呀。”
“有什麽問題嗎?”昨天看房時鍾淑雅喊過她的名字,她還以為林洲是知道的。
林洲皺了皺眉,“沒什麽問題,我就是覺得……”
這名有點過分熟悉。
等到丁瀟瀟下樓去轉錢時,林洲念著這個名字打開手機,切入北城一中的校園論壇。
“丁瀟瀟……”他將這幾個字輸入搜索框,論壇瞬間出現一堆帖子,熱度最高的帖子名為【小鹿觸心頭:同學們!我磕的CP成真啦!!】
點開,最先出現的是一張朋友圈截圖,配文是:
愚人節那天,他送了我三個願望。
現在,願望成真。
林洲顫著手將文字下的照片放大:夜晚的摩天輪背景下,女孩兒穿著情侶裝頭戴發光發卡,正歪頭衝著鏡頭笑。她靠在身後少年的懷中,搞怪的用手擋住他半張臉,可就算沒有露出全容,林洲也通過那雙眼睛認出,這是他哥陸南舒!!
“丁瀟瀟。”又念出這個名字,林洲後知後覺喃著,“原來她就是……”
最後幾個字模糊不清,消失在唇齒間。
他愣愣坐在椅子上,看到轉完錢的丁瀟瀟匆匆跑上來,被律師拉著去辦理過戶手續。
時間倒流,仿佛又回到初見的那個暴雨夜。
車窗升起,隔絕亂雨煩雜,他哼著曲往地下車庫開。
注意到陸南舒正在看窗外,他隨口問了句:“哥你啥時候睡著的?”
像是早就料到了陸南舒不會回應,他簡單說了半路遇到鍾鳴的事,介紹著,“剛剛那學姐叫冬曉曉,北城一中和你同屆,有印象沒?”
“冬曉曉?”陸南舒收回視線,嗓音平平問了句:“她說她叫冬曉曉?”
“對啊。”林洲笑著,“這名還挺耳熟的。”
“確實耳熟。”
車子傳出滴滴的聲響,林洲熟練的倒車入庫。車門打開時,隱約聽到陸南舒又補了句:“不過你可能聽錯了。”
是丁瀟瀟不是冬曉曉。
這個名字,陸南舒一直未忘。
“完了。”
“完了完了……”再去想當年陸南舒把房子送給他時的冷臉,林洲感覺自己攤上了大事。
虛著手撥通陸南舒的號碼,他吞了吞口水,喊著哥,“您最近還、還好嗎?”
有一件事,他不知該說還是不該說= =。
作者有話說:
林洲:過期瓜真苦哇T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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