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婷婷，抱緊我

  是他，陳天豪，他終於趕到了，陳婷婷沒事了。


  我成功了，我做到了，我的一切努力沒有白費，陳婷婷她得救了，她安全，我可以放心地躺下來了。


  「婷婷！我的寶貝！」


  耳朵中了一拳，我的聽覺都模糊起來，不過我還是聽到了陳天豪的聲音，如同天籟一般的聲音，他緊張地喊他女兒的名字。


  我停止被毆打了，因為這些人也知道陳天豪過來了，他們慌張了，他們恐懼了，他們如同無頭蒼蠅一樣，倉皇逃跑了。


  我最後一點力氣都被抽離出去了，軟軟地順著鐵門，無力地滑下來。身後，陳婷婷在不斷地嚎啕大哭，聽得我好心疼，我好想抱住她，告訴她不用哭，我已經心滿意足了，我沒有後悔，我做到了，我可以安心地去死了。


  躺在地上，我費力地睜開被打腫了的眼睛，臉貼著冰涼的土地，望著這些倉皇逃跑的混蛋，心裡快活，嘴角費勁地扯出笑容。


  在我這個視角，他們都是傾斜的，如同喪家之犬一樣地逃跑。


  但是，他們跑不掉了，陳天豪的人趕到了，來了好多好多的人，沒有去數，密密麻麻的，估計有兩三百人。


  有幾個人反抗，被當場打死了，陳天豪就這麼狠，也就只有他，才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就打死人。


  最先把我扶起來的，是秦偉，他一臉震驚地望著我，嘴巴張得老大，嘴唇抖動著，很是複雜地說了一句：「你，你沒事吧？」


  我視線都有些模糊，全身沒有一處是不痛的，而且除了痛了之外，就是累，無邊的疲累。


  我對他勉強地笑了，累到我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陳婷婷她來了，從正門很倉皇地跑進來，看到我，停了一下，然後尖叫喊一聲我的名字，瘋了一樣地向我跑過來。


  很快，她就跑到我面前，跪在我面前，從秦偉的懷裡把我搶過去。


  秦偉喊了一句小姐，動作遲緩了一些，說她也受傷了，叫她趕緊讓醫生治療，就被她一巴掌打在臉上，啪的一聲，很響亮！陳婷婷尖聲地罵道，「你別跟我搶正京！你給我滾！滾！」


  然後，我就被她搶過去，被深藏在她的懷裡了。


  只是她的動作有點粗魯，又扯動了我胸口的傷口，那一份劇痛，讓我忍不住慘叫一聲，齜牙咧嘴起來。


  陳婷婷馬上就緊張了，她緊緊地抱住我，哭著說，「正京，正京，你怎麼了，是不是我弄疼你了？我，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死，你千萬不要死，嗚嗚嗚……」


  她已經乾涸的眼淚，一點點可憐地滴落在我的臉上，滲到我的嘴巴裡面，好苦澀。


  累，好累，我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了，我只能很費勁地眯開一條細細的縫隙，看著哭得悲傷的陳婷婷。


  痛，好痛，尤其是我的胸口，還有我的雙手，痛得我生不如死，真的恨不得馬上就死去了。


  聽到了好多腳步聲，我知道，張明哲的那些人都被陳天豪的人擺平了，現在好多人都圍在我們身邊了。


  有一個腳步聲，特別地沉重，我眯開眼睛去看，是陳天豪，他一臉沉重地望著我，嘴巴張了張，表情震撼。


  我對他露出一個微笑，輕聲而又沙啞地說，「伯，伯父，感謝您能來，感謝您對我的信任，咳咳……」


  陳天豪蹲了下來，他認真地打量了我一眼，深深地望著我，然後說，「賈正京，應該是我感謝你，感謝你舍己救了婷婷，我陳天豪永遠都記得你這一份大恩！」


  一旁的人聽到了，都被震撼到了，傻眼地望著我。


  我呵呵地笑了一聲，大恩，我怕是沒有這個命享了。


  陳婷婷還在一直地哭，她捨不得我死，看到她這個樣子，我很難受，我死了之後，陳婷婷得難受多久？忽然，我寧願陳婷婷是個忘恩負義的壞女人，這樣她剩下的日子裡面，就不會為我這麼難過了。


  「婷婷，婷婷……」


  我嘶啞地喊著，每一次說話，我的喉嚨就像火燒一樣地疼痛。


  陳婷婷緊張，我的聲音太小了，她聽不清楚，就低下頭來，把耳朵湊到我嘴邊，「正京，我在呢，我在呢！」


  我費勁力氣地說，「你，你不要哭，不要……不要傷心……咳咳……你哭，就不漂亮了，我不喜歡看你哭，你不要哭，行嗎？」


  卻不料，陳婷婷哭得更加地厲害了，那傷心的眼淚，就不斷地滴落在我的臉上。但是她聽我的話，故意忍不住不哭，所以就在啜泣，一抽一抽的。


  我很想伸出手，為她擦掉她臉上的淚水，可是，我無能為力，這個時候的我，連舉手的力氣都沒有了。


  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不要拖延了，快把他送到醫院去吧，不然就來不及了……」


  陳婷婷馬上緊張地說，「是啊是啊，送到醫院去，一定要治好他，一定要治好正京！無論如何我都要治好正京！」


  說完，她就要把我扶起來，送到醫院去。


  我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我抓住她的手，不讓她扶我起來，我難受地咳嗽了兩聲說，「不用！不用……沒用……沒用……」


  「正京，你不要這樣，你這樣會，會死的，我不允許你死，嗚嗚嗚……」陳婷婷抱著我，已經哭到沒有淚水了。


  一旁的陳天豪也在說，「快來人，把賈正京抬到車上去，小心一點，別傷著他了，一定要把他救過來……一定要把他治好！」


  我趕緊說，「伯父，不用，沒用，沒用……我還有點力氣，讓我再說幾句話，謝謝，謝謝……」


  陳天豪深深地望著我，他這一會兒，已經徹底對我拋去成見了，他感激我，他佩服我，真好。這種感覺，真好。


  終於，他幽幽地嘆了一聲，揮了揮手，背過身去，腳步沉重地走了。


  其他人也跟著他一起走，於是，就只剩下了我和陳婷婷。


  陳婷婷對著我哭，我對著她笑。


  「婷婷，我一直有一件事，瞞著你，因為我的懦弱，我一直不敢和你說，欺騙了你，我……咳咳……我不是人。」我慚愧地，有氣無力地說著。


  陳婷婷把耳朵湊緊我的嘴巴，她抱著我，把我的頭深藏在她胸口，用她的體溫，來溫暖我。


  「正京，你不要說話了，去醫院吧，不然的話，你真的會死的，你真的會死的！」陳婷婷說著，又要將我扶起來，要把我送醫院去。


  我費勁地搖搖頭，太激動了，一口血噴了出來，又噴在她本來就有血的胸口上，我瞪著眼睛說，「陳婷婷！咳咳……你真的想氣死我是不是？！連話都不讓我說了！」


  她看到我沖她吼，吼完之後又是吐出一口血，就徹底地恐懼和慌亂了，她笨拙地擦著我嘴角的血，連忙說，「正京！你別這樣說，我怎麼可能想，氣死你？嗚嗚，我愛你都來不及，我寧願替你去死，我怎麼捨得你死？」


  我心痛了一下，無力而急促地呼吸了一下，我已經很困了，我想睡覺，但是我知道，很有可能，我這一睡，就醒不過來了，有些話，我不說話，我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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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婷婷，我一直都不敢跟你說，其實我是個懦夫，張浩是我害死的，我辜負了你的信任，因為我怕死……」


  果然，陳婷婷聽了之後，她就張大了嘴巴，震驚地望著我。


  看到她這種眼神，我更加地心痛。


  「你不知道你在張明哲面前替我保證的時候，我有多難受，我是一個窩囊廢，我是一個吃軟飯的……陳婷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欺騙了你。」


  陳婷婷不斷地用手撫摸著我的臉頰，擦去我眼角的淚水，她拚命地點頭說，「我原諒你，我原諒你，你不是窩囊廢，你不是吃軟飯的，你是頂天立地的硬漢，你是我陳婷婷一輩子深愛的唯一一個男人！正京，我求你不要說話了，你跟我去醫院吧，嗚嗚嗚……」


  她原諒我了，我釋然地笑了，忽然鬆了一口氣一樣。


  眼皮子，越來越重了，我真的真的好想睡覺。我的眼前已經開始模糊起來，我渾身開始發冷，我知道自己一旦睡過去意味著什麼。


  我要死了，我已經看到了死神的死亡鐮刀，我已經感受到了死神的擁抱，好冷，好冷。


  我不甘，我捨不得，我才21歲……


  「婷婷，其實，其實我真的不想死，嗚嗚……我連我爸媽最後一面都沒有看到，他們就我一個兒子，我就這麼自私地死了，我對不住他們啊……婷婷，我好冷，你抱緊我，抱緊我，好冷，好冷……」


  我扯住陳婷婷的衣服，身體冷得在瑟瑟發抖。


  陳婷婷她感受到了什麼，她一邊把我整個人都抱進懷裡，一邊撕心裂肺地嘶吼，「來人吶！快來人啊！」


  我的眼前，越來越模糊了，我喃喃地念著，「婷婷，我真不是人，我先愛上了自己的嫂子，現在，又愛上你……啊，我看到她了，她回來了，嫂子回來了……老爸，老媽，我也看到他們了……爸爸，媽媽，正京回來了，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