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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69章

    不管卓總的太太是什麽意思, 老劉覺得,閩言那麽緊張的反應,特別有意思。


    既然是卓總的太太,老劉自然比對待閔總的太太還恭敬:“大老板不在江北, 通知您關照好, 我覺得, 卓總這個人吧,心思縝密, 說話又委婉, 總是說半句,讓咱們猜半句的,最好呢, 您事無巨細匯報一下吧。”


    閩言眉梢輕揚,“我也這麽想。”


    不過說完以後, 他又微微側頭:“我如果多嘴的話,會不會給他們夫妻製造矛盾?”


    老劉說:“製造什麽矛盾?”


    閩言彎腰坐到車裏:“你沒聽那個閨密說,敘舊之人,曾經對卓太有意思。”


    老劉一怔, 瞪著眼睛說:“那就更得事無巨細匯報了, 防患於未然啊!萬一舊情複燃發現晚了, 綠帽子一旦戴上就摘不下來了!”


    閩言聽到這裏抿唇, 忿忿說:“她敢給翼哥戴綠帽子?”


    老劉一本正經:“感情的事誰說的準?你能克製住?”


    閩言沉下臉:“我又沒結婚, 你這麽看著我做甚?”


    “……”


    老劉立馬把視線規矩地挪開。


    “我不看您,我, 我看方向盤行了吧?”


    *

    沈念君既然去蹭飯, 重點自然落在了“飯”上, 是以淡眸輕掃, 無聊地托腮,不明白陳穗敘舊而已,為什麽這麽隆重。


    拿出好幾條裙子,站在沈念君麵前讓她幫忙挑選。


    夜色朦朧,江北的晚上無邊溫柔。


    沈念君款款抽離指尖,細細打量著她,幽幽問:“你是不是對這個顧止圍有好感啊?”


    陳穗果然一愣,隨後著急否認,“沒有!”


    沈念君垂下眼眸,嘴角噙著一絲笑。


    飄然說:“這幾條裙子都不太好看,不過你如果說實話,可以去我行李箱隨便挑,來之前看過江北的天氣,溫度適宜,所以我帶了十幾條裙子呢。”


    事實證明,真是誰的裙子多,誰更有話語權,陳穗果然訕笑起來。


    “哎呀,是曾經有過心思,”她清了清嗓子,很快又擺正姿態,“不過那已經是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我就是有點兒心裏不服氣。”


    沈念君聽完,忍不住眯起來眼眸,“那你當時幫他牽線搭橋,問我有沒有談戀愛打算的時候?”


    提起來這事,陳穗頓時傲嬌無比——


    “老子就算心裏難受,不過男歡女愛也得兩廂情願,我才不稀罕。”


    沈念君怔了好久。


    這清高勁兒,多惹人喜愛。


    不過現實的例子告訴我們,遇到喜歡的男人,一定要不擇手段。


    “你原來隻是嘴上瀟灑,實際心裏比誰都別扭。”


    陳穗說:“是啊,現在才明白,找男朋友一定要自己挑,且進行大數據篩選,你要是不抓緊,好的都被別的姐姐挑走了。”


    大數據篩選?

    真是職業病犯了。


    晚上七點多,沈念君隨陳穗前往風蘭館吃飯。


    古香古色的中式餐廳,奢華高級的裝潢設計,精雕細琢的白色碗碟,在淡黃色溫暖的房間,熠熠生輝。


    沈念君剛落坐,卓翼電話打進來。


    淺聊了一番江北與寧北的氣候不同之處,男人略微沉吟。


    立在落地窗旁邊,身姿挺拔。


    靜靜聽著話筒內,沈念君說些有的沒的。


    “你在英國都有房產,怎麽在江北不置辦一套,我這次出來還能住一住。”


    空氣中靜默幾秒,卓翼語氣漫不經心:“在與什麽人吃飯?”


    沈念君站在欄杆旁,淺淺眺望遠處的風景,雕梁畫棟的房屋建築,被踩在腳下。


    風蘭館恰好位於江北的兩條古街中間,所以視野頗具風情。


    “啊,”她垂了眼眸,雲淡風輕地說,“陳穗曾經的心上人。”


    卓翼淡淡嗯一聲,反應有些古怪,竟然把電話掛了。


    沈念君還沒反應過來,捏著手機隻顧說:“風蘭館的烤鴨不錯,本來打算回去的時候幫你帶一隻,仔細想了想,就是現烤出來外焦內嫩,配上獨特秘製的蘸料才好吃,所以下次你自己來吃吧……喂?”


    她後知後覺拿起手機,不由愣了愣。


    驚訝無比看著屏幕,很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不聲不響就把電話掛了,還真是越來越驕縱,全然不把她這個太太放心裏。


    沈念君也懶得計較,扭身就回了裏麵吃飯。


    不過與方才相較,明顯心思有些遊離。


    話題說到——


    “這次募捐支教是出於情懷,你也知道我在這裏長大,回母校貢獻一絲薄弱力量,是我分內之事。”


    如此英俊又渾然正氣的男子,哪個女孩子能抵擋得住。


    陳穗盡管嘴上不說,目光卻忍不住落到雪白襯衫上。


    望著棱角分明的臉龐,年少青澀的時候,對他的無限幻想,就好像藏在心底,許久不曾理會,早就變成一片荒蕪的幹枯雜草,突然落了一根帶著火星的火柴。


    幹草頓時被點燃,泛著盈盈火苗。


    起了複燃的感覺。


    陳穗忍不住抽離開視線,端起來水杯淺抿一口:“這兩天有時間,不如你帶我們過去參觀你的母校?”


    顧止圍頓了頓,視線落過來,“山路崎嶇難行,不如市裏這麽繁華,你們?”


    陳穗說:“你都可以適應,我們當然可以適應。”


    顧止圍這才笑了,點頭說:“那恰好這幾天有個美術老師回家待產,沈小姐,哦,卓太太有興趣的話,可以體驗一下做老師的感覺。”


    沈念君被點名,這才蒼茫抬頭,也沒聽清他們說什麽。


    不過點頭答應總是沒錯,“嗯。”


    頂著明亮光線的男人,這才倏然微笑,眉眼清雋,如當初陳穗記憶中的樣子,恰好完全長在陳穗的審美上。


    溫聲說:“那到時候,我和柳月準備一番,到路口接你們。”


    陳穗恍然中清醒過來,“柳月?”


    顧止圍微微頷首,“我妻子。”


    沈念君這才回神兒,忍不住抬首去看陳穗。


    如果不是陳穗表情管理已經運用到爐火純青,差點衝冠一怒為男色,直接把桌子翻了。


    媽的,你有老婆你不早說?


    枉費我浪費一個多小時,又是選衣服,又是刻意地塗脂抹粉。


    這不是浪費麽這不是?

    陳穗出師未捷身先死,隻覺得心中那一抹好不容易染起來的小火苗。


    “嗤啦”一聲被一盆水熄滅。


    看一眼桌子上,外焦裏嫩垂涎已久,但礙於顧止圍在場,有些夠不著,是以一直沒吃上的烤鴨。


    直接站起來,狠狠扯下來一隻鴨腿。


    憤然啃了一口。


    沈念君慢悠悠看著她。


    盡管也挺鬱悶的,不過看陳穗的樣子,還是先別鬱悶了。


    按照陳穗的尿性,從來不在沒意義的人身上浪費時間,自然也就立馬翻臉不認人,更不想去男人的母校參觀了。


    畢竟一個破學校,她願意去,已經是屈尊降貴了。


    在陳穗絞盡腦汁,沈念君也幫她想理由的時候,壓根不知道陳穗心思的顧止圍,早一步拿出來手機。


    語氣溫柔地,給學校領導打了一個電話。


    “是的,我的兩個朋友,不用什麽接待儀式……既然您堅持隆重接待,那就這麽安排吧。”


    沈念君聽出來眉目。


    這哪是去母校參觀那麽簡單,這是明晃晃的拉讚助啊!


    如此盛情,陳穗就是不想去,那也得去了。


    不僅人要去,還得帶著文具用品,最好再捐點款才有麵子……


    從風蘭館出來,陳穗早就沒了大家閨秀的風範。


    兩人默默上了私家豪車。


    疾馳在夜晚,略顯偏僻的回酒店馬路上。


    陳穗反應了好半天,視線從駕駛坐抽離,側眸去看沈念君。


    “唉你說,我怎麽就那麽慘?人家霍瀟瀟隨隨便便一束光,就是卓家二少爺。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結果是個已婚人士。”


    “已婚人士也就罷,我倆連戲都沒有,還得為他母校捐款。”


    沈念君探過來纖白玉手,溫柔地幫她順氣。


    沈念君說:“你主動提出要去母校參觀,以前我們不清楚內幕,起碼現在清楚了一點——去學校參觀不是免費參觀的。”


    “不僅顧止圍誤會了,就連校長都誤會了,畢竟顧止圍這次過來,也是扶貧支教……”


    陳穗想了想,道理是這麽個道理。


    但——


    “我這,完全是現實版的賠了夫人又折兵,人類悲喜不是相通的,我現在的感覺,跟你形容不了。”


    沈念君噗嗤一聲笑了。


    陳穗瞪眼,“你還笑?你閨蜜吃虧了,竟然笑的出來?”


    她趕忙收了笑,整理衣袖一番,正襟危坐著款款看過來,“我聽說,像這樣有儀式的捐款,都會拍照留念上新聞,還給我們頒發證書,你就當幫你爸爸的生意積德行善……”


    陳穗心裏這才舒坦,“也是,這兩年我創業不太順利,指不定這麽一搞,就給我吸引一些正能量,如果效果好,下次我還捐。”


    沈念君目光盈盈看過來。


    *

    卓翼掛了沈念君的電話,她也沒有不識趣地再打過去。


    次日一早,沈念君就去老先生那邊吊唁。


    在白黃相間的菊花和馬蹄蓮掩映下,細雨綿綿。


    仿佛就連上天,都在悼念一個有才情的藝術家的離開。


    沈念君舉著一把黑傘,站在墓碑前,伴著淅淅瀝瀝落在傘麵上的細碎聲音,深深鞠躬。


    今日穿了一身黑裙黑衣,襯托的臉龐更加白嫩,鞠躬以後,朝家屬走去。


    老先生人到中年,才得了一雙兒女,都還沒有成家,突然而至的離別,讓他們此刻悲痛欲絕,紅腫著眼眶對沈念君回禮。


    老太太和沈念君有過幾麵之緣,知道沈念君是丈夫的合作方,對她禮遇有加。


    簡單話別兩句,得知老先生走的時候沒有痛苦,是在睡夢中突然停止生命,年事已高,沒有痛苦的離開也算壽終正寢,沈念君還是很欣慰的。


    舉著黑色小傘,順著濕漉漉青石磚,繞過泥濘草地,朝私家車走去。


    今天過來吊唁,閩言負責開車,親自陪同,眼下和陳穗兩個人,在車裏等候。


    沈念君收起來黑色小傘,淺淺俯身上車。


    慢條斯理坐到後車座,隨後車子緩緩駛動,她側頭,看著窗外一幕一言不發。


    陳穗遞過來一張紙巾,沈念君才回頭,頓了頓接過來。


    輕輕拭去臉龐的淚痕。


    對於生命的消逝,世人都是懷以沉重態度。


    所以車廂內一時寂靜,對逝者表示尊敬。


    直到車子出了墓園,行駛在寬敞明亮的柏油路上。


    陳穗才說:“事情辦的怎麽樣?”


    沈念君說:“我看他們都挺傷心,隻把上次老先生的酬金匯了過去,等過兩天他們喪事結束,情緒恢複一些再找他們細談版權歸屬的問題。”


    空氣中又沉默一陣兒。


    閩言抿了抿方向盤,“接下來,你們什麽安排?”


    陳穗抬首,“去舊友母校,募捐。”


    又是舊友?


    閩言臉色沉了沉,態度立馬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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