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於非檀從匯賢居出來, 一晚上被老板和卓太折騰的筋疲力盡,手才剛搭上方向盤,電話震動起來——
他眼神空靈地望著車窗外淒冷地街景,端起首席秘書,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架子:“怎麽了?”
對方在電話裏交代什麽, 於非檀靜靜聽完, 抿了抿唇,“今晚都有誰陪陳老師喝酒, 酒店大堂經理?”
聽對方說完略微驚訝, “翟經理也親自去了?”
空氣中靜默幾秒,於非檀撲哧一聲笑起來,“你們也太壞了, 人家可是藝術家,領略什麽酒桌文化……人沒事吧?酒量淺喝吐了, 現在醫院打點滴?”
於非檀鬆口氣,“還好還好,卓總對他還算客氣,到底是藝術家, 待遇就是不一樣。”
再生氣也隻能小懲大誡。
掛斷之前, 於非檀又答:“我也想知道卓總為什麽破天荒刁難一位知名畫家, 這事我比你還好奇。”
於非檀打探著君臨酒店情況的同時, 翟寬恰好也跟卓翼通電話。
交代完事情, 翟寬嚴肅表示:“問清楚了,是孤品, 陳宣城再三保證隻有兩幅。”
寂靜書房內, 青筋凸顯, 用力捏著手機的卓翼, 臉色稍緩。
此刻身姿挺拔,巋然不動地立在落地窗前。
凝神片刻才點頭,“那就好。”
翟寬雖然問到答案,其實對問題還一頭霧水。
陳宣城亦是斯文睿智之人,醉酒之後仍然顧及形象,翟寬把問題帶到,臉上才露出一絲破綻,沉吟許久才回答了問題。
雙方神神秘秘,著實讓他好奇。
“卓總到底在問什麽?”
卓翼一怔,清冷地眼眸頓時不悅。
“你不需要知道。”
*
這還是首次,外人麵前的模範夫妻,在一個屋簷下,冷戰至第二日。
沈念君昨夜翻來覆去,有些失眠。
陌生地方,又是陌生的床,她靜靜躺在偌大柔軟地床榻上,把卓翼推門進來,低頭認錯的場景,在心裏預演了好幾遍。
甚至組織好一大堆說辭,好好口誅筆伐他一番。
豈料一直到沈念君睡著,書房門緊閉,卓翼都不曾有所表示。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盡管昨晚有於非檀在側安撫說好話,現在也沒用了!
沈念君內心熊熊烈火在燃燒!
清晨悠悠轉醒,冷著眉眼,洗漱好準備下樓。
手機鈴聲劃破靜寂,柳館長大清早電話打進來——
“沈念君,”柳館長很少直呼沈念君的大名,畢竟不管怎麽說,沈念君都是老板,是以這次柳館長很生氣,“卓翼什麽意思,昨晚是個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什麽大堂徐經理,酒店翟經理,分明就是過來灌酒的!”
沈念君怔了怔,對於昨晚卓翼到底幹了什麽,她一概不知,甚至連發消息給柳館長都沒敢發,生怕到時候加重誤會。
是以下頜微抬,清淡眼眸轉開,“什麽意思?”
柳館長氣憤不已,說話都有些不清晰,“什麽意思?我還想問你什麽意思,陳老師雖然不是你的授業老師,以前對你也不薄,好不容易回國,怎麽能把人灌醉到送醫院的地步?”
沈念君絕色嫣然地美眸,眨了眨,“陳老師昨晚被灌醉,那,你去哪裏了?”
柳館長深吸口氣,語氣生硬地說:“我醉得不省人事,被仍在酒店包廂,後半夜才悠悠轉型,一群缺德玩意,差點把我凍死!”
一向溫文爾雅,言辭溫和地柳館長,顯然是被凍壞了,就連“缺德玩意”這種詞匯,都從他這麽有教養的人嘴裏脫口而出。
沈念君沐浴在日光下,白皙臉龐仿佛泛著透明,聽到最後雙睫微垂,染上一絲尷尬。
“柳館長,你注意言辭,你可是美術館主席,德藝雙馨的藝術家。”
“去他的德藝雙馨!”
嗓音太大,簡直振聾發聵,一時間形象全無。
沈念君捏著手機,和耳朵拉開距離一段距離。
卓翼這人簡直太可怕,顯然深喑人性,什麽類型的人忌諱什麽,被他完美拿捏,軟刀子捅進去,卻刀刀見血。
才一晚,就讓柳館長原形畢露,多年經營的儒雅形象毀於一旦,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張牙舞張地炸毛。
沈念君心驚膽戰地之餘,忍不住打斷發火的柳館長,“那,陳老師還好嗎?”
柳館長說:“七點多才醒酒,人在醫院!原本定了今天飛北京的機票,現在隻能取消!”
誰知沈念君聽了,卻鬆一口氣,“那還好,也就耽誤一天行程而已。”
“這叫還好?他這是,”柳館長臉色冷然,腦子卡殼了好一會兒,才犀利地說,“這是不加掩飾的公然羞辱我們!”
沈念君輕咳兩聲,不知道怎麽安慰柳館長才好。
卓翼至今雷霆之怒未消,如果柳館長看到他那副樣子,就明白陳老師喝進醫院,真的已經算手下仁慈。
想了想,聲音軟儒地安慰他:“或許,這就是商人之間的陋習,我們理解不了的酒桌文化……”
柳館長早就料到沈念君胳膊肘往裏拐,沒想到可以拐到畸形。
昨晚的場麵,怎麽回憶怎麽覺得不對,眯起來狡黠的桃花眼。
“沈念君你別在這打馬虎眼,有話說明白,我和陳老師,我們到底怎麽惹你老公了?他如果看不慣我,我辭職,總行了吧?”
“……”
*
沈念君好說歹說,絞盡腦汁把想到的好話說盡,最後提出升職加薪,才安撫好非要辭職的柳館長。
一大早折騰這麽一遭,沈念君生氣的力氣都沒了。
懶懶地扶著欄杆,從旋轉樓梯下來。
知道陳老師沒事,燃燒的熊熊烈火,有些燒不下去。
卓翼親自動手煮了咖啡,一樓濃鬱的咖啡香氣四溢。
此刻長身玉立,立在落地窗前,單手掏兜,端著咖啡靜靜望著安謐的清晨景色。
以及枝頭上,歡快跳躍,引頸高歌的不知名鳥兒。
聽見動靜,稍頓片刻,側眸看向她。
如畫眉眼少了些許神采,眼窩清痕淡淡,好像一夜未眠。
兩廂對望一眼。
沈念君抬首間,卓翼眼眸落到餐桌上,於非檀一大早剛送來的,蘇記齋的早點。
仿佛一切從未發生,隻是語氣還有些冷硬:“早點在餐廳。”
他惜字如金地提醒。
本來以為卓翼會像那些以為擁有權利,就可以不顧一切胡作非為,立身於法外之地的狡詐奸商。
所以昨天對他言辭很不客氣。
柳館長一個電話,沈念君才知道自己誤會他了。
所以此時此刻,情緒穩定很多。
沉著淡定地看他片刻,想了想,踩著小碎步款款走到卓翼跟前,精致臉龐抬起來,仰著弧度優美地肩頸,鄭重通知卓翼:“我誤會你了。”
卓翼捏著咖啡杯的指尖,很明顯地怔了怔。
“什麽?”
沈念君歪著頭,目光星星點點看他,“我以為強龍不壓地頭蛇,你會仗著這是你的地盤,把陳老師騙出去,找幾個流氓混混,輕則威脅恐嚇,重則暴打一頓。”
沒監控,又沒有目擊證人,兜頭帶上麻袋的那種。
想了想,又補上另一種可能——
“或者利用權力之便,一通電話打到北京,借著投資的借口之類對那邊組委會施壓,影響他未來的發展。”
卓翼唇線抿緊,沉靜地眼眸,遮擋不住疑惑表情。
沈念君蹙眉,“你這麽看著我做什麽?”
卓翼抽離視線,指尖稍微用力,咖啡液體在杯子裏輕輕晃動,“這個法子不錯,倒是提醒了我。”
他垂眸看了一眼咖啡,送到唇邊,淺抿一口。
“夫人好計謀,等下就給北京那邊打電話。”
“……”
狗男人怎麽那麽會氣人?
沈念君吃癟地看著他,胸膛起伏著深吸一口氣。
從昨晚到現在,沈念君情緒起伏不定,被他挑起來好幾次。
她臉漸漸變了顏色,秀氣細眉擰到一起,兩步走至卓翼跟前,一把奪走男人手中的純白咖啡杯,嗬斥卓翼:“喝什麽喝,不許喝!”
卓翼眯起眼眸,不鹹不淡地看過來。
沈念君揚起來精致小臉,挑釁無比地,對卓翼宣戰:“我不喜歡溫水煮青蛙的方式,不如好好吵一架,我昨晚就準備好了。”
男人側眸,“準備好什麽?”
沈念君振振有詞,“吵架的說辭。”
卓翼淺淺“嗯”一聲,沉吟片刻,“我沒準備說辭,你且等等。”
“……”
沈念君素白幹淨地臉龐上,盡是錯愕。
著實沒想到,一拳打在棉花上,他竟然這麽回複。
卓翼濃密的眼眸眨了眨,還是一慣風雲不驚地清冷性子,慢條斯理整理著衣領,想到什麽頓了頓。
抬眸看過來,“這次度假,不許去。”
話題突然扯到度假,還不許去?
麵對如此不講理的要求,沈念君簡直難以置信。
什麽時候要不要去度假,還需要征求你的同意?
我是嫁給你,又不是簽了賣身契,有本事,你把我囚/禁起來?
質問他:“憑什麽不許去?”
卓翼說:“憑樓上那幅畫。”
沈念君:“有本事,你把我綁起來。”
他彎腰拿起來外套,不疾不徐地穿上,抬起頭看她。
“不要太過分,沈念君。”
男人表麵雲淡風輕,實際唇線抿緊,下頜微微凸起,眉眼清冷地委婉暗示:“這件事還未過去,至少我沒打算這麽輕而易舉原諒你。”
半個小時前,張叔就在外麵等候,接卓翼去公司。
是以卓翼說完,不等沈念君作答,丟下她徑直朝門外走去。
“??”
沈念君看著卓翼這副高高在上的姿態,愣了愣。
沒打算輕易原諒?
他什麽意思?
暗示自己去哄他?
亦或是,冷戰還在繼續,讓她注意態度?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