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拍賣會馬上進行, 眾人紛紛落坐,拍賣台上,三位工作人員端著電腦上場,身後跟著身材高挑, 一襲腰線較高, 裙擺窄長旗袍裙的女拍賣師, 她儀態端莊典雅,流露著溫婉柔美的風情, 聲音清潤和緩。
“各位現場, 網絡,電話委托的客人,晚上好, 現在進行的是頤和館冬季首次拍賣會夜場,歡迎各位百忙之中的蒞臨……”
大屏幕落下, 兩側攝像頭由遠轉進,聚焦於投射拍品的屏幕上。
沈念君雲鬢高挽,黛眉如畫,側頭朝卓翼看去, “先前, 明知道那幅畫被別人拍走, 可就是找不到背後真正買主, 你委托了誰出麵的?”
他正襟危坐, 鼻梁高挺,白襯衫的領口微微敞開, 深邃有力的眼神, 落到拍賣台上。
“於秘書, ”他淺笑兩聲才轉下來視線, 星星點點落在她身上,“不過那天,他應該被拍賣師尊稱——於總。”
“……”
這讓錢老板去哪裏找,那個本就不存在的神秘“於總”。
下一秒,女拍賣師柔美一笑,開始進行第一輪的五件拍品,“我們第一件拍品2098號,巴倫畢加索《戴帽子的女人》起拍價一千五百萬……”
——“一千六百萬”
——“一千七百萬。”
——“一千七百萬一次!一千七百萬二次!一千七百萬最後一次!”
驚錘聲落地,第一件拍品成功拍出。
緊張刺激的音樂聲應聲而止,拍賣師對著拍賣席位的某個方位揚起來手,攝像頭應聲而落,拍賣師溫柔甜膩的嗓子,清晰地響徹會場:“感謝委托方,恭喜買家!”
卓翼巋然不動地淡淡看著,顯然對這副畫毫無興趣。
就在這個時候,霍瀟瀟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湊了過來,厚顏無恥地悄默聲坐到身旁,附上沈念君的耳朵:“我的那束光呢?”
沈念君愣了一愣,,眼睛裏閃動著琉璃光芒,側眸看了看自家老公,對方目光一直聚焦在台上,這才抬起來眼眸,環顧幾圈。
對於“那束光”,不管是不是卓進,沈念君都準備把他推出去交差,反正眉尾有顆痣,她隻認痣,不認人!
誰知看了又看,別說卓進本人,就連半個影子都沒瞧見。
頓時臉就垮了,看向霍瀟瀟。
斟酌半晌,傾斜身子無奈說:“不知道啊,許是沒有來?”
霍瀟瀟怎麽可能那麽好打發,聽到這句,立馬蹙眉推了一下沈念君,“我不管,你必須幫我把他找出來!走!”
方才競拍開始之前,霍瀟瀟品酒之餘早就圍著現場繞一圈,胡總劉總黃總,這總那總以及委托人看了一遍,都不曾看見半個影子,這才跑到這裏拉沈念君出去。
下一個拍品乃是絹本立軸的唐伯虎真跡,張大千先生的早年舊藏,兩年前秋季拍賣會上,也是被卓翼這個神秘買家委托別人拍走,今日再次露麵,頓時引來不小轟動——
沈念君被霍瀟瀟從裏麵拉出來時,價格已然加到“一億”,一億以上,每次加價最少一千萬!
空氣中果然不出所料沉寂數秒,隨後——
“一億一千萬!”
“一億兩千萬!”
“一億三千萬!”
“一億四千萬!”
“一億七千萬!”
頓時一片嘩然——
沈念君聽著加價的聲音,眼冒金光,耳邊響起來的,是金錢嘩啦啦入兜,清脆有力源源不斷的聲音,不要提有多激動!
被霍瀟瀟反牽著的手,都忍不住涔出汗,用力回握了一下。
霍瀟瀟還以為發現什麽,明眸看過來,“怎麽了?”
沈念君這才發覺自己反應太大,立馬低眉順眼地輕咳兩聲,“沒怎麽,就是挺開心。”
誰知霍瀟瀟聽了這句話,臉都綠了。
好笑地抱起來手臂,“我找不到那束光,你就那麽開心?”
“……”
“你是想讓我一輩子做寡婦?”
“……”
我隻是為今天的不菲收入開心。
“哎,等一下——”沈念君抬起來明亮地眸子,睫毛輕顫,“好端端的,你怎麽就成了寡婦?”
霍瀟瀟義正言辭地說:“找不到那束光,我就當他死了,為他守寡一輩子!”
“……”
好一個癡情地貞潔烈女。
沈念君忍不住讚歎。
陳穗和姚布等人,自然在大禮堂裏麵,津津有味地等待今晚後半場的珠寶展品拿出來拍賣。
不過近兩億的唐伯虎真跡拍出去以後,陳穗和姚布忍不住麵麵相覷。
陳穗:“開局就這麽大,我怕輪到後麵壓軸,我會破產……”
姚布也很驚訝,“這是哪個傻子急需用錢拿出來這等珍藏救急啊,拍走的那個,也是傻子。”
陳穗擠眉弄眼——
姚布不解地看她:“怎麽了?”
陳穗把她使勁抓過來,“卓總拍走的……”她抬起來手,輕輕指了指最前排,“小聲點,就坐我們前麵。”
一時間,沈念君和卓翼都成了姚布口裏的傻子……
圍著整個會場轉了又轉,沈念君的禮服裙擺早就把地板給擦幹淨,擦的鋥光瓦亮。
霍瀟瀟方泄氣似的,兩個肩膀垮下去。
她不顧自己身上,耀眼昂貴的高定禮服,隨便找個角落就往地上一蹲,仰頭看了看漆黑夜幕。
此刻烏雲密布,寒風漸漸吹起,似乎在醞釀一場,隨時都有可能來臨的風雨。
沈念君動了動紅潤唇瓣,瑩白指尖輕輕搭在她肩頭,柔聲安慰:“不要傷心嘛,雖然沒找到那束光,但你如果對眉尾有痣的男人情有獨鍾,我倒是可以牽線搭橋,給你介紹一位……”
霍瀟瀟頓了頓,目光落在她臉上,“什麽樣的?”
沈念君想了想,“年齡大些,不知道你介意不介意,比卓翼要大幾歲……”
霍瀟瀟聽了,趕緊一個勁兒擺手,“那少說也得三十以上?你在開什麽玩笑,三十多的男人我身邊一抓一大把,油膩。”
不過轉念又想,“那如果像卓翼這麽好看,倒是也行!”
沈念君蹙眉,“好看,那自然好看,就是——”
“就是什麽?”
“就是喜歡端著,冷冰冰的,冰塊臉!”
就跟誰都欠他錢一般。
霍瀟瀟聽了,又是一陣搖頭,“那算了,我也不想找個大爺,天天看他臭臉啊,憑什麽!”
霍瀟瀟這麽說的話,沈念君暗暗推測,“那束光”肯定不是卓進,據於秘書說,卓進十天裏麵,得有八天臉是臭的,而且心思陰損,小肚雞腸,有事沒事就喜歡把卓翼叫出去罵兩句。
是那種雞蛋裏挑骨頭,可憐兮兮又缺愛,缺愛到內心變態的男人。
霍瀟瀟眼光應該沒有那麽差勁。
沈念君幹巴巴站著,突然愧疚於把霍瀟瀟拉過來,讓她再一次期待落空。
霍瀟瀟歎了口氣站起來,提著裙擺款款往台階下走,“你趕緊回去吧,我一個人靜靜,四處走一走。”
沈念君望著她的背影,也隻能應允。
“那等下你趕緊回內場,外麵很冷。”
霍瀟瀟答應一聲,漸漸消失在長廊盡頭。
烏雲密布,寒風越發刺骨,霍瀟瀟走出去沒兩步。
別說冷靜,就這個天氣。
哪怕是欲/火焚身,估計也涼了。
想到這裏,轉身往回走。
剛落腳,“噠”一聲。
指尖粗細的細高跟,不偏不倚卡在了草叢旁邊,條狀蓋子的下水道縫隙裏。
倒黴遠不止這些,更倒黴的,她提著裙擺,非常不雅地用力抽離,高跟鞋還沒扒出來,天空的雨先開始下了。
大滴大滴冰涼雨珠落下來,霍瀟瀟身上布料單薄,價格昂貴的晚禮服,不多時便緊緊包裹在身上,內裏肌膚若隱若現。
“氣死了媽的!”
霍瀟瀟大罵一句,隻得把高跟鞋脫下來,蹲身子,兩手如拔蘿卜一般,使出來吃奶的勁兒,才把高跟鞋扒出來。
好在鞋跟質量不錯,沒斷掉。
她一邊咒罵著,一邊光著腳,手臂遮擋著往廊下跑。
短短幾步路,妝也花了,特地做的造型也散了,就連昂貴的高定禮服也髒了。
門口適應生趕緊遞上來毛巾披在她身上,小心翼翼地柔聲關切。
就在這個時候,嘩啦啦雨幕中,不知何時走近一行人。
為首之人西裝革領,襯衫扣到最上麵一枚,顯得嚴謹又刻板,旁邊有人撐著一柄黑傘,不顧自己肩頭淋濕,一路小跑著幫這人打傘。
低沉的對話聲傳來——
“拍賣會開始了?”
“剛進行了兩輪,還沒到中場。”
“嗯。”
“下著雨,您怎麽突然要過來?”
那人淺淡一哼,“新婚弟媳送了請帖,這個薄麵還是要給。”
順便見識見識,她還能怎麽敗家。
說話間,就走到廊下,霍瀟瀟跟前。
黑傘被收起來,那張冷漠俊逸,熟悉而又陌生的臉龐,就這麽堂而皇之地出現在霍瀟瀟視線中。
眉尾淡淡的小痣,在昏黃的光線下,若隱若現——
真叫一個“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沈念君果然沒負她!
霍瀟瀟愣怔地站在原地,仰著被雨水衝亂,眼線像熊貓一樣糊在眼皮上的小臉,一瞬不瞬,深情地凝視著對方。
男人低頭整理衣袖,大抵霍瀟瀟的目光太灼灼,頓了一下,抬眸看過來。
看清姑娘的容貌,很不自在地,扯了扯嘴角。
低聲問助理:“這人你認識?”
助理頓了一下趕緊上前兩步,“您注意安全。”
男人把毛巾遞出去,淡漠的視線抽離,隨後抬腳,目不斜視地往裏走。
冷風不斷侵襲而來的走廊下,霍瀟瀟愣怔片刻,忍不住打了個噴嚏,隨後眼眶就紅了。
哭著給沈念君發語音:“我要是今天想不開自殺了,你記得告訴我爸媽,我很愛他們——”
*
此時此刻,拍賣場因為卓進的到來,陷入小小轟動。
幾個人徑直走到沈念君特地預留的位置,彎腰坐下。
隨後側眸,視線落在隔了一個過道的,卓翼和弟媳身上。
簡靜清美又帶著絕色嫣然的沈念君,目光楚楚地瞧著女拍賣師,眼眸空靈得似水中平仄多姿的荷花,,開放在最動人的深處。
此刻競拍的,是西周青銅兮甲盤,雖然不是本晚壓軸出場的藏品,但在上次拍賣會上出現時,被競拍到一億八千五百萬,才花落易主。
這次起拍價,就是一個億!
沈念君眼巴巴望著,表情躍躍欲試,已經替卓翼舉牌兩次。
卓翼目光瞧過來,頗為驚訝。
低聲笑了:“珠寶之類不見你興奮,怎麽一個西周的盤子,挑起了你的興趣?”
沈念君輕飄飄看他一眼,“我買回去盛飯不行?”
拍賣場這會兒寂寂無聲,沈念君的低語,就顯得有些穿透力。
不輕不重落到卓進耳中,卓進眉宇緊皺,不懂沈念君的幽默。
是以看著如此敗家的弟媳,怎麽看怎麽覺得心梗……
作者有話說:
二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