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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亂念

  第94章 亂念

    山雨隻急了一陣便緩了下來,留下些如絲綢細紗般的雨霧將整個山間籠罩其間,水汽蒸騰融在空氣之中,不覺寒冷,反而夾帶著大地底層湧出的熱氣,在房中尤其明顯。


    燈火又忽閃了一下。


    秦恬倉惶地別了一下臉,身前的人指尖頓了頓。


    “是疼了嗎?”


    不是疼,是一種說不清楚的酥麻心虛之感。


    但秦恬下意識沒有說出實話,隻是含混地“嗯”了一聲,“還、還好。”


    他沒有察覺什麽異常,溫熱的指腹又沾了些藥霜。


    “那再擦一些就好了。”


    外間的山雨,令和暖的房中漸漸升起些微的濕意。


    他再次靠近了過來,秦恬不敢再那樣慌亂別開臉去,可他指腹落在她臉上的力道越加輕微,輕輕摩挲在那傷口之間,不覺疼痛,反而有種被羽毛蹭到的細微癢意。


    秦恬不由地目光往別處看去,可忍不住繃緊又挺直了脊背。


    隻是她稍稍挺直脊背,便察覺額間有濕熱的氣息輕輕撲過來。


    那濕熱隨著他的呼吸一起一伏,秦恬極快地向他看了一眼,看到他緊抿的薄唇時一頓,又落到了他眼睛裏。


    “怎麽了?”


    他開口,濕熱的感覺放大了十二分。


    秦恬那莫名的心虛之感更上一層。


    她覺得自己不能這樣下去了。


    急忙尋了個話頭開口,“大哥不用替我上藥了,我們還是快些走吧。”


    雖說現在山莊內外都是肅正軍的人馬,但也不能排除會發生什麽別的狀況。


    她這麽問,秦慎看她。


    “不睡會了?”


    嗓音一如平日,但秦恬今晚卻奇怪地從中聽到了些令她心跳加速的意味。


    她說不睡了,“我們快走吧。”


    既如此,秦慎便也沒再多言。


    他道好,轉身吩咐了下去,一刻鍾後離開山莊。


    他轉了身,秦恬便鬆了口氣,又是停又是快的心跳也些微正常了幾分。


    山莊鬧出了這麽大的事情,就算還有三軍密談的下一次,也不會選在此處了。


    秦恬坐上馬車離開,轉頭便看到山莊起了火,在細微的雨幕之中,火光緩慢轉盛。


    所有的秘辛與私心都被火舌舔舐殆盡,又在細雨中落為塵埃。


    馬車顛簸前行,天就要亮了,蘇葉和天冬都勸她閉眼睡些時候,此地距離兗州還遠著。


    秦恬也想睡會,但今晚不知觸動了哪根心弦,弦聲糟亂,令她無法拋卻雜亂的心思安睡。


    不想就這般走了沒多久,她聽見了從後麵趕來的聲音。


    是秦慎派下去善後的士兵。


    但馬上的士兵來的匆忙,秦恬撩開簾子向他看去,見他上前回稟了事情之後,大哥眉頭就皺了起來。


    “是出了什麽狀況嗎?”秦恬主動問了一聲。


    秦慎放慢了馬速到她窗前。


    “有官兵追過來了。”他道,“官兵這麽快察覺,不排除是那朱漢春有意給官兵通風報信。不過我們離開的快,官兵沒那麽容易追上。”


    就算如此,有人在後緊追,他們也不能再這樣不緊不慢地離開。


    秦恬立刻道,“我在車中,馬車便不能快跑,不若給我一匹馬,我們還能快些。”


    馬車若是快跑,人在車中要忍受的顛簸還不如騎馬。


    秦慎想了想,應了下來,下令人馬暫停,讓公主下車換馬。


    隻是秦恬這邊下了車,卻沒有等到給她的馬。


    倒是那位大哥牽著他的黝黑油亮的高頭大馬走了過來。


    “大哥這馬?我恐怕騎不了吧?”


    這是匹隨他征戰的高頭西域馬,秦恬自認以自己的騎乘本事,駕馭不了這樣的馬。


    但他輕笑了一聲,“確實,你自己騎不了這馬,就連上馬都上不去。”


    果然不是給她,,

    秦恬尷尬了一下。


    但他這話說得,她就算是個頭不如他高,怎麽還連馬都上不去了,,他怎麽還笑話她呢?

    秦恬不滿地暗暗嘀咕,卻沒似從前那樣同他吵嘴耍玩,她甚至沒敢多看他,連眨了幾下眼睛轉了頭,正欲去尋給自己的馬在何處,忽覺他走到了她身後。


    闊大的大掌一把握住了她的腰身!


    秦恬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都被高高舉了起來,那麽高的馬兒,她下一息就穩穩落坐在了馬上。


    秦恬有些天旋地轉,但可能並不是因為突然上了馬。


    可他不是說她騎不得這馬麽?

    怎麽還把她抱,,不是,,舉了上來?


    小姑娘心裏橫七豎八的念頭亂飛,然而後背一陣風掠了過來,秦恬向後看去,他已翻身上馬坐在了她身後。


    “軍中沒有多出來的馬,我也不放心你自己騎。”


    他說到這頓了一下。


    “我護著你,可好?”


    小姑娘心裏亂飛的念頭在這一刻靜止了下來,她聽見自己逐漸變響的心跳聲。


    她一時沒有回應,而他已解下了自己的披風徑直將她裹了起來,裹成一隻粽子就這麽圈在了懷裏。


    “走了。”


    濕熱之氣再次撲在了她臉龐,小姑娘整條脊背都挺了起來。


    偏他一無所覺,還問她,“有什麽不自在的嗎?”


    從腳指頭到頭發絲都不自在,算是你說的不自在嗎?


    秦恬輕咽了口吐沫。


    “沒,,”


    “那好,我們走了。”


    他落了話音,越過她握著韁繩的手微微一用力,馬兒順從地帶著兩人跑了起來,顛簸之間,奔向遠方。


    ,,

    肅正軍大營。


    孫文敬焦急地來回踱步。


    齊吉給他斟了一杯茶奉過來,“先生莫要著急了,大將軍心裏有數,公主也不會有事的。”


    但孫文敬還是擔心,他先前並沒覺得此行能有什麽大事,但山莊裏傳來了妻舅何老先生病倒的消息之後,他就覺得不好了,恐要恒生變數。


    他彼時確實想要親自前去接公主,但沒能攔得住大將軍策馬而去。


    大將軍連日奔波這麽久,手下兵馬也疲累,若是真與廣訴軍或者南成軍起了衝突,可占不著什麽優勢。


    孫文敬後怕地擔心。


    正此時,聽見外麵有傳信的高呼聲。


    他與齊吉兩人皆快步出了營帳,抬眼就看見大將軍的黑馬,背上載著兩人到了營地中。


    “公主,將軍!”


    孫文敬見兩人平安無事,高興不已,轉眼卻沒有看到張道長和妻舅老先生。


    他連忙問了一句。


    秦慎吆馬停下,“師父和老先生我也讓人傳了信,應該從另一路過來了。”


    不想他這話剛說完,後麵就有了馬蹄聲,張守元和何老先生也在此時到了。


    張守元一眼就看到了秦慎,見他們也安然回來,不免鬆了口氣。


    視線一移,又看到了他懷中的姑娘。


    何老先生恰這時從馬車裏下來,孫文敬連忙上前來接,“舅父身子好些了嗎?”


    何老先生朝他擺手,“無事。”


    接著就去問公主如何。


    張守元和何老先生離開之後,在名醫處看了病,何老先生稍稍穩定便沒再多留,剛要離開卻聽到了秦慎讓人前來報信,說密談山莊不能再去了,令他們直接火速返回肅正軍大營。


    內裏出了什麽狀況,兩人還沒弄清楚。


    但秦慎突然而至,還是讓張守元十分驚訝。


    他這會看著秦慎,見他同孫文敬說了兩句,又低頭同懷裏的小姑娘說話。


    他說話時聲音很輕,自己站在不遠處竟然完全沒有聽到,接著就看到他翻身下了馬來,沒有喚旁人來扶,也沒有使人遞了馬凳,竟就直接將裹了他披風的小姑娘,從馬背上抱了下來。


    小姑娘似有些不自在,他卻並無察覺,又低頭柔聲同她言語了兩句,見她連番搖頭,才離了她身側,過來詢問了何老先生的狀況。


    何老先生顯然更在意密談山莊裏發生了什麽事。


    張守元隻見秦慎臉色隨著何老先生的問話,瞬間沉了下去。


    “那廣訴軍朱氏父子打起了公主的算盤,扮做山匪襲擊山莊,裏應外合攻擊公主院門,妄圖搶走公主。”


    這話一出,眾人皆大吃一驚。


    何老先生和孫文敬師徒都被廣訴軍的大膽行徑驚到了,倒是張守元來路上猜到了這情況,沒有太多驚訝。


    他隻問了秦慎一句。


    “將軍放了他一馬?”


    秦慎回應,“怎會是我?是公主放了他一馬。”


    張守元默了一默,看到秦慎眼中不甘之意一閃而過。


    也就是說,若不是公主,他是不是要直接殺了那朱漢春?


    他默然看著秦慎,沒有再出聲。


    這件事是個大事,關係到接下來肅正軍同廣訴軍之間如何繼續相處。


    這次肅正軍拿下徐州,多虧另外兩支起事軍守望相助,才能如此快速地奪下朝廷的軍兵要衝。


    一旦三軍失去了信任,不再聯合壯大,更糟糕地是相互纏鬥,那麽朝廷則用不了多費力氣,坐山觀虎,就能等到他們逐各瓦解。


    眾人去往了議事的帳中。


    由著秦恬和魏遊被此事的前後敘述了一遍。


    此事雖然沒有完全暴露朱漢春,但眾人也曉得這是廣訴軍朱氏父子的陰謀了。


    “搶了公主,他們就能借此號令肅正軍,挾天子以令諸侯,正是由此而來。”齊吉感歎。


    何老先生長歎了口氣,“實在沒想到朱氏父子能野心至此,幸虧將軍及時趕到,不然老夫就成了罪人了。”


    聽聞此話,秦恬連忙安慰了他。


    “老先生莫要多想,我已無虞,那朱氏父子的心思也已暴露,我們日後就能防了他們。”


    何老先生多謝公主的安慰。


    秦慎看了小姑娘一眼。


    她臉上的紅痕還沒有消退,反而令臉頰微微腫了起來。


    她此時把話說得風輕雲淡,彼時被朱漢春內外圍了院子的時候,還不曉得是怎樣的害怕。


    秦慎突然叫了她。


    “公主一夜未睡,不若先回去歇了吧。”


    秦恬微怔,但孫文敬等人都想起此事,也都勸她回去歇息。


    殺敵作戰之事,素來都不必秦恬參與,她也隻自己幫不上什麽忙,便順著眾人的意思回去了。


    她走了,孫文敬也想到了秦慎。


    “大將軍更是兩三日未歇了吧,此事不著急,大將軍歇好再議不遲。”


    可秦慎搖了頭。


    “朱氏同我們幾乎撕破臉,肅正軍拿下徐州,勢力壯大一倍,廣訴軍隻會心中發顫,認為我們隨時可能報複他們。與其被我們報複,不如他們先出手。”


    秦慎道,“我們又如何能被動下去?不若伺機殺了朱氏父子,將廣訴軍直接並到肅正軍中來!”


    話音落地,營帳之中一片肅殺之意。


    肅正軍此番拿下徐州擴了一倍領地,已經令眾人欣喜不已。


    造反並不是一瞬而成之事,他們想著如此穩紮穩打地擴大勢力,在腐爛的當朝皇帝的治下,逐漸擊潰朝廷,衝入皇城,在此過程之中,廣訴軍也好南成軍也罷或者其他起事軍,都是肅正軍可以聯手的力量,吞並他們雖然也不乏可能,但並不急於一時。


    但現在,秦慎就有了火並廣訴軍的意思。


    眾人皆驚,可細思如今情形,卻也是不無道理。


    隻有孫文敬問了一句,“會否操之過急?畢竟我軍尚未占穩徐州。”


    連番大舉作戰,就是最大的隱患。


    秦慎卻道無妨,他又重複了一遍。


    “朱氏父子才是最大的危害,斷不能留。”


    眾人皆沉默。


    張守元默然看了他一眼。


    他沒有經曆過前太子在世時,仁德而治的太平盛勢,也不似先太子舊臣一樣,打心裏就想為橫死的殿下討還公道,更不像如今皇帝禍害的貧苦百姓,盼著拉下皇帝換成明君。


    在很長一段時間裏,他都是順著秦貫忠的意誌,順著天下大勢,和百姓呼喚而為。


    張守元知道幼年在山上,他隨著自己在與世隔絕的環境中長大,令他的性子雖不是溫潤柔和,卻也並不易急易怒,大多數的時候,他與塵世都有種疏離之感,他隻做該做的事,卻不投入過多的情緒在其中。


    但今日,張守元看到了他眼中濃烈的屬於他個人的情緒。


    他做出的判斷沒有錯,但這種陌生的濃烈情緒著實令他晃了眼。


    是因為什麽?

    那個,,小姑娘嗎?

    張守元抿了抿嘴,靜默地看著秦慎,一時竟不曉得,這樣是好還是不好,,

    不過,那小姑娘應該還沒明白吧。


    *

    秦恬營帳。


    小姑娘還沒睡下,托著腮,怔怔坐在了床邊的茶桌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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