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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三千青州騎

  三千鐵騎揮兵立馬踏上了落滄岸遠處,繞著蘆葦叢圍攏了若大的北岸湖,靜靜的等待著那個被一州守牧黃如墓視為天下間甲子第一號該死的少年。


  很是壯觀的隊伍最後,體態清瘦的老叟黃如墓坐在一輛頗為簡陋的馬車之上和一位中年披甲將軍對奕縱橫圍棋。


  頗為奇怪的是他們下棋是一落三子,三子一落尚可悔棋無數。


  黃如墓看著對面將軍連下了三子白棋的棋局,一挑眉頭,撓了撓頭上稀疏的白髮,嘆了口氣,商量著說道:「盧將軍,好棋啊!不知可否讓老宿我再悔上一棋?」


  對面的盧將軍抖了抖髯須大鬍子,呵呵傻笑兩聲,看著棋盤上自己快要擺成的一隻像是老虎的棋案,正好佔了黃老頭的想擺出的大龍身龍一角,得意說道:「如墓老哥啊,你又開玩笑了!誰不知您老下棋,就和你說的話一樣,那是一口唾沫一個釘,一言九鼎啊!你們文人就喜歡恭維,但是咱兩誰跟誰啊,莫要如此,莫要如此,哈哈……」


  黃如墓膩歪的笑了笑,連連擺手,他的這條大龍身子要不正嘍,於是繞過虎身連落三子,神情平靜,輕輕說道:「盧將軍啊,聽聞你這青州鐵甲騎兵是咱大恆鐵騎最精銳的騎兵,比得上大恆皇都城裡的金吾鐵騎?」


  盧將軍呵呵一笑,重重的捏了捏手上棋子,不知該落在哪裡,不屑的答道:「屁!它金吾鐵騎哪裡比的上咱青州黑甲?那一群金吾鐵騎不過是一群世家紈絝子弟,那個不是養尊處優的草包公子,咱青州的黑甲鐵騎那個不是戰場上百戰不死的老騎兵。不是咱老盧多嘴,咱黑甲騎那是以百敵千,就是對上了它金吾鐵騎也不見得能沾到什麼便宜!」


  黃如墓一挑眉頭看了看已經又落三子的盧將軍,微微一點頭,看了看圍住湖岸,滿是濃厚肅殺之氣的三千黑甲,輕輕落下三顆棋子,默然道:「接下來,也不知經此一戰之後,這三千黑甲能活下來多少?」


  盧將軍亦默然,摸了摸下巴上的大鬍子,憤然道:「直娘賊的,這三千大好兒郎沒能死在戰場上,卻將要在這裡……娘的。那位坐享天下的天子,竟會信一句什麼神鬼氣運之說?要殺一個未及冠的少年,真他娘的荒唐!」


  黃如墓呵呵一笑,趁著盧將軍一扭頭,是偷偷連下六子,乾咳兩聲,凝神道:「君有命,不得不從啊!更何況那小子是真的死了才好,對天下人都好……」


  盧將軍沉默不語,剛想再下三子,突然,聽到士兵來報,人快要來了!嘴裡罵了聲粗話。直接告別黃如墓,提起長槊刀,風風火火的跑了過去。


  黃如墓微嘆一口氣,自顧自理的又補上一子,一隻大龍似要朝天而舞,怒天而吼,大龍活……


  黃如墓閉上眼,不去看它物,竟莫名的養起神來。這世間最神秘莫過於氣運之說,因果之因,能不參與,還是少一事的好啊!可是他已經卷了進來,事事難測啊!


  唯今只有殺了那小子才是正理!黃如墓閉上的眼眉輕跳起了一下。


  黃如墓,如墓上黃土,不陰不陽。


  ……


  快要到了落滄北岸湖邊,劍一的傷微微見好,傷口已經不再流血,神色也少了些許蒼白。值得一說的便是變成十歲孩童的刀魔竟真是如同普通的孩童一樣,氣力弱的不行不行的,一路上可以說是擁有千斤巨力的雲長風獨自擺木伐。


  經歷了剛剛如此一戰,從小便讀盡天下地理儒文書的雲長風心思憂慮,過了此湖到了青州,再往前走便是滄漠之地,也就徹底的出了大恆王朝的地界,那時便是魚龍入海,不受束縛了!


  但是剛剛那一戰是要攔他雲長風,是給他一個機會,盡去了那人的情意。那接下來恐怕就是不計一切的殺了他吧!


  雲長風冷冷抬頭看天,摸了摸了眉心仍沒有變化的紅雲印記,那湖岸真的沒有危險了?

  躺在木板之上的刀魔瞥了一眼雲長風一眼,麻煩啊!果然想得到什麼就得付出足夠的代價。此刻他絲毫也沒有因失去了武力而又任何沮喪,反倒是有些慶幸,能九死一生活下來已是萬分難得。


  刀魔看了看自己胯下的鳥,嘆了口氣,對著雲長風,即興說道:「這世間有萬分難得,你難得值得如此高人來殺你,呵呵,如今至此已是箭在弦上,由不得你了!」


  雲長風不語,只是少了些許害怕,也許是經此一戰,眼界大開,也許是聽進了刀魔似有調侃的寬慰,他不甘做一隻籠中鳥。神情略有放鬆,一把奮力抓起木杆快速的劃去那北岸……


  世間還有萬分平凡,可是哪裡能讓他平凡,就是讓他只是安安穩穩的一輩子去做一個普通人又何嘗不是一種奢望?但是現在他的心境完全不同了!既然這世間容不得他雲長風,那就讓他去開闢一個能容的下他的一個世界!

  ……


  北岸湖邊,三千黑甲騎竟隱去了身形,只留下一切如常的蘆葦叢。


  雲長風一行人,頗為警惕的上了岸。受了重傷的劍一蒼白的臉上平靜無波,盯著剛剛藏有萬人的蘆葦叢,心神不寧。


  變成了孩童模樣的刀魔眉頭緊皺,拂耳趴在地上聽了一會,抬起頭對著劍一謹慎說道:「這裡總有一股戰意殺氣揮之不去,這裡是青州地界,那就應該是青州屬軍大黑騎兵營。」


  「黃如墓。」劍一冷冷的吐出一句話。


  一旁凝神的雲長風聽到這個名字心神一動,眼中凶光一閃,是那個敢冒天下之大不為,為凌州叛將楊乙軒寫下慷慨激昂的《十三大功》,字字珠璣,如針入骨,博得滿朝文武皆無語可言。其文以楊元帥滅三國之功可免十三次死罪有何妨?以他為朝廷七入滄漠之功,封他一個異姓王又如何?

  可是最後,殺他楊乙軒的卻是這個曾經不惜為他以命直諫的恩人黃如墓!這還不足,又以文諫上述《楊乙軒十宗禍國罪》,文辭之利,一刀又一刀的割下了功高蓋主的楊元帥的骨血肉。


  他黃如墓該死!


  雲長風吐了一口氣,楊乙軒是誰?他雲長風的親外公,為何而死?叛國?去他娘的!而他如今淪落到此地步,少不了有他一份大大的功勞!


  劍一瞥了一眼心神大動的雲長風,罕見的說道:「現在回去,來的及。過了此地,沒有餘地!」


  一旁的刀魔是一臉不同意,膩歪的盯著雲長風,一直都想開口阻止,但是劍一有此言,必有道理!

  雲長風微微一愣,摸了摸下巴,徑直慢慢的走在劍一和刀魔身前,向前開路去。


  刀魔呵呵一笑,心中大為感慨,還好,還好。算這小子還有點良心,不然他變成了這個樣子可就沒半點值得了!又大笑一聲,急匆匆的邁著小小的腳步跟上了劍一的步伐。


  剛出幾十里皆是蘆葦叢的湖岸。


  三千黑甲騎兵馬踏野地捲起滿天煙塵,三千把寒刀一指,殺意之氣令人寒意悚然,並從除去湖岸那一邊迅速的圍攏過來,騎兵快如潮流,斥馬席捲而來,形成了壯觀雄氣的三角之勢,西部千甲騎,東部千甲騎,北部千甲騎,勢如滾滾浪濤不可擋……


  為首勒住青州盛產的大黑馬的盧將軍,一步下了馬,站在諸多騎兵之前,手中槊刀指著劍一他們,眼中似乎只有弱齡的雲長風,輕聲道:「雲長風,本將軍受一人所託,跟我走。本將軍保你不死!」


  雲長風不屑的看著爐鼎一這位號稱大恆第一鐵騎兵團的將軍,走到了劍一身前,笑了笑說道:「你做得了住?呵呵,就算你能,你敢嗎?」


  爐鼎一哈哈大笑,摸了摸下巴上的大鬍子,似乎早就預料到如此回答。不知想到了什麼,神情憂傷嘆道:「今日之後,楊浦公怕是沒有一個後人在世了吧!可悲!」


  雲長風突然神色一變,即使他心智如老叟,熟讀經文無數,說是比的上精通文理的儒師也不為過,可是他畢竟只是一個未及弱冠的少年,心性實在欠佳,剛想發怒。卻感到身後的劍一如風一躍上前,飛快掠向盧鼎一那裡,嘶啞一怒:「啰嗦!」


  爐鼎一神色一變,手中的槊刀又握緊了三分,神情凝重,怒聲喊道:「血煉餘孽,沒想到被朝廷滅了九次還沒把你們除個乾淨,不去找了山清水秀的地方了此殘生,還敢做此等滅族之事!好大的膽子啊!」


  他一步垮上馬,提起長槊刀,催馬直前。


  萬騎不動,一旁縱觀,而盧鼎一似乎想要一人一騎戰一戰這個殺了無數人的大魔頭。


  一馬當先,垮馬隨形,長槊刀持后蓄威勢。青州軍中武力排名前三甲的非得有他盧鼎一一位,何為盧鼎一,天生便有一身天生神力的他,在十年前,他單臂一揮再一抖可以舉起足足近千斤巨鼎,如今一身百戰不死的戰意和磨練,雖說他什麼所謂的武道境界還不到一流,但是如今的他騎上戰馬,一刀一騎比之江湖上的二品抱丹境是絕對不差!

  ……


  遠處在高處土丘車上,黃如墓下了馬車,弓著微駝的背,看向戰場,莫名的搖了搖頭,莽夫啊!明明有萬騎可用,卻非要身先……還是心疼他那一萬黑甲騎啊!黃如墓自嘲一笑,撓了撓稀疏銀髮,眯著眼看著那裡,此次豈能讓你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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