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章 你怎麼會在這裡
去機場的路上,天空飄起了一點雨絲。
北悅坐在副駕駛上,噼里啪啦跟伍媚發著微信,問她東西收拾好了沒,提醒她別忘帶護照、身份證什麼的。
今天伍媚和葉少蘊就出發去歐洲蜜月旅行了,晚上的飛機,季南霆載著北悅去送他們,約好了直接在機場見。
「他們已經準備從家裡出發了,我查了一下天氣預報,小到中雨,估計航班得延誤。」
北悅放下手機,看著外面雨絲紛亂,也替他們感到發愁。
季南霆打開雨刷器,寬慰道:「沒事,天氣預報一向都不太准,雨不一定下得那麼大。」
北悅淡淡「嗯」了一聲,希望如此吧。
季南霆偏頭看她一眼,問道:「餓不餓?還有二十多分鐘才能到機場呢,你要不要先吃點東西墊巴墊巴?」
「下午吃了好多水果,現在一點兒也不餓。」
北悅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摸著微凸的肚子哀怨道:「還不是你,喂我跟餵豬似的,我都胖好幾斤了。」
「哪裡胖?看看你那兩條腿瘦的,跟蒼蠅腿似的。」
季南霆很是不以為然,「我真得趁著這幾天好好把你養胖些,不然回到煙城,爺爺奶奶肯定得怪我沒有照顧好你。」
北悅一愣,「什麼意思,你不會要跟我一起回煙城吧?」
「什麼話。」季南霆鹿眸微微瞪起,「我當然要跟你一起回去,我怎麼可能放心你懷著孩子一個人長途跋涉呢?」
「那你……」北悅坐直身子,「你家裡人那邊怎麼辦?你爸、還有你外公那裡……」
季南霆糾正她,「嘿嘿,是咱爸,咱外公。」
北悅沒理他,沉聲道,「不行,你不能跟我回去。本來阿公就對我不滿意,我要是害他連一個團圓年都過不了,他更得把我生吞活剝了。」
「別那麼緊張。」
季南霆撫了撫她皺巴巴的臉,笑道:「外公外婆知道你懷了雙胞胎,不知道多高興。我已經跟他們說好了,小年夜那晚陪他們一起過。」
北悅皺了皺眉,「那我,也要跟你一起回去嗎?」
季南霆點點頭,抿抿唇道:「如果你不和我一起,我估計我連老鄧家的門都進不去,還得挨外公一頓飽打。」
北悅心一下子變得沉重無比,當初之所以不願意跟他結婚,很大程度上是無法面對鄧書記,父親的事是永遠橫在他們中間的鴻溝,邁不過去。
可現在,她和季南霆領證了,這已經成了既成的事實。鄧家人,勢必是要面對的。
手心被一隻溫熱的大掌緊緊扣住,季南霆與她十指相扣,「我已經跟外公認真嚴肅地談過了,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誰也不許再提。」
北悅垂眸半響,想扯出一個笑容,卻是無能為力,只好把頭望向窗外,凝望深重的夜色。
雨淅淅瀝瀝地下大了,外面瀰漫在一片霧氣之中,也模糊了她的雙眼。
存者且偷生,死者長已矣。
可過去的事情,真的能如此輕易地過去嗎?
***
這邊送人的已經走到了半路,那邊趕飛機的兩個人卻到現在還沒有上車。
伍媚是個精緻的女人,在工作中精明強幹的女人往往在生活中就呈現出一種比較白痴的狀態,伍媚就是如此。
北悅之所以不厭其煩地提醒她別忘記拿東西就是知道這人有個全世界大多數的女人都會有的令人髮指的毛病,叫做——丟三落四。
車子已經在樓下等著了,卻遲遲開不走,因為臨出門這一趟伍媚已經前前後後上了三次樓,要麼是忘記帶墨鏡了,要麼是忘記帶雨傘了,最後終於收拾利索了,準備出發了,她又問葉少蘊她背的包包好不好看,對方淡淡說了句「還好」,伍媚就認為是不好看的意思,又要回去換個包。
葉律師都快哭了……他干律師這麼久,最忌諱的就是出門不準備妥當,還有拖延症。
偏偏伍媚這兩個毛病都有……完全是在考驗他的耐性。
葉少蘊在車上實在坐不住,乾脆下了車靠在車門上抽煙,剛剛點上,就看到一個西裝革履的身影,滿身酒氣的,晃著身子走了過來。
眼下雨勢漸大,葉少蘊因穿了件防水的風衣,再加上戴著伍媚給他買的防水帽,所以不怕雨淋,可是靳喻言……
他渾身都被雨打濕了,眼看著鏡片都蒙上了水汽,頭髮也濕噠噠軟趴趴地搭在額前,三十多歲的男人,此刻看上去卻像個邁入花甲的老頭。
靳喻言喝了不少酒,眼下意識都有些不清楚,他打了個車脫口就報了這兒的地址,憑著腦中的記憶跌跌撞撞地走了過來。
壹號公館,他曾和伍媚在這裡不知共度多少良宵,於他而言是比家還要溫暖的地方。
可現在,已經成了她和另一個男人的愛巢。
葉少蘊剛剛買了一套房,還在裝修當中,眼下便只能住伍媚的地方,伍媚房子多,今天帶他宿在紅五星,明天帶他去環湖別墅住個幾天,她從來不在乎男朋友是不是住她的吃她的,更何況是她的丈夫。伍媚愛一個人,能夠把心窩子都掏出來給他,她只要男人愛她,就看對方會不會珍惜。
很顯然,靳喻言是那個已經被她拋棄的,不珍惜她的人。
葉少蘊看著來人,微微眯了眯眸,「你怎麼來了?」
靳喻言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站定,打了個酒嗝,帶著酒意的渾厚聲音道:「我怎麼就不能來,這是我和伍媚的家。」
一句話,讓葉少蘊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繼而輕嗤一聲,「靳總是醉糊塗了吧,你和伍媚已經分手了。而現在,我才是她的丈夫。」
「分手?不,不可能!」
靳喻言擺擺手,通紅的雙頰在雨簾的洗禮下覆上冰霜,聲音含混著,嘟嘟囔囔,「我怎麼可能跟她分手,我那麼喜歡她,她也那麼愛我……」
如果不是出於良好的修養,葉少蘊這會兒都恨不得在靳喻言臉上吐一口唾沫。
「這種話,你也說的出口?靳總怕是忘了當初你是怎麼義無反顧地拋棄小伍,又是如何傷她的。你要是還要點臉,這會兒就應該離她遠點!」
靳喻言紅著眼睛走過來,「我離她遠一點,你好趁虛而入是嗎?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個想要傍富婆的小白臉!」
葉少蘊臉色一沉,「你再胡說八道,小心我告你啊。」
「知道,你是律師么,律師又如何,律師就了不起,就可以隨隨便便告人嗎?」
靳喻言往旁邊跌了一步,湊近葉少蘊,冷冷笑:「不過是個暖床的小玩意,還真把自己當根蔥了?你這律師,和紅五星的小鴨子沒兩樣……」
話音尚未落地,葉少蘊揮手就是一拳,直接把靳喻言打退幾乎,摔在了地上——伍媚蹦蹦跳跳下了樓,恰好看到這一幕。
臉上洋溢著的笑容,倏然收斂下來。
她手上擒著一把白色蕾絲小傘,不為遮陽也不為遮雨,純粹就是圖好看,大冬天的,伍媚依然一身超短,露著兩條纖細的大長腿。
她還是那個她,從來也不曾變過,只是眼前她熟悉的兩個男人,都變了。
向來在她面前乖巧無害的小奶狗葉少蘊變得凌厲懾人,一身黑色風衣黑色帽子站在那裡,像極了《上海灘》英姿颯颯,顛倒眾生的許文強。
而那個從來居高臨下、衣冠楚楚的靳喻言,這會兒卻狼狽地撲倒在地,嘴角被打裂了,眼睛被打歪了,全無往日的趾高氣昂、意氣風發。
這兩個人的形象,在這一刻似乎顛倒了。
伍媚沒有去扶靳喻言,也沒有去攔葉少蘊,只是微微蹙緊眉頭,沉聲問道:「怎麼回事?」
又看向靳喻言,「你怎麼會在這裡?」
「小伍……」靳喻言撐著身子從地上爬起來,將眼鏡扶好,裂開的嘴角扯出一個笑,伸開雙臂就要過來抱伍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