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章 我是伊凡的妻子
北悅從醫院出來,打了個車去往盛伊凡定的餐廳。
走到半路外頭就下起了小雪,雪花不大,卻還是一個勁兒地往人頸窩裡鑽,街道兩旁的行人都興奮地蹦來蹦去的。
受厄爾尼諾現象和溫室效應的影響,北城的雪近幾年是越來越少了,以至於有點雪花就成了稀罕景象。
想起小時候,那真是「白雪紛紛何所似,撒鹽空中差可擬」,每個冬天父親都會給她在院子里堆個雪人,用胡蘿蔔當鼻子。
現在別說堆雪人了,能團個雪球都得是天公作美,北悅搖下窗也接了幾片雪花,不一會兒就在手心化了。
很快就是小年了,她準備回老家探望一下爺爺奶奶,也想告訴他們自己懷孕的事,二老是會高興,還是生氣呢?
爺爺奶奶雖然不催她,但她看得出來他們早就盼著她能早點結婚了,這婚還沒結呢,就給他們弄了倆重孫子,未婚先孕其實還真算不上是什麼喜事,爺爺奶奶再開明,到底也是老一輩走過來的,很多思想都是以前的老觀念,算了,還是別告訴他們的好……
北悅輕嘆口氣,心裡百般糾結著。
她也知道紙里包不住火,尤其是懷孕一事,再過一個月,等她這肚子大起來,肯定又得滿城風雨。
目的地到了,北悅付了錢,把手抄在口袋裡往裝潢精美的米其林餐廳走去,隔著老遠就看到坐在窗邊等著她的盛伊凡。
盛伊凡見北悅來了,忙出門來迎,一臉喜色,「外面冷吧,快進來暖和暖和。」
北悅一進去,就發現除了他們這桌,餐廳里一個人都沒有。
這雖然是冬天,天冷了,生意也不至於蕭條成這樣吧?這家米其林餐廳北悅還是聽說過的,口碑一向很好,生意也不錯的啊。
盛伊凡紳士地給北悅拉開座位,就跟靜候在一旁的服務員說,「可以上菜了,謝謝。」
北悅搓了搓手,低聲問道:「什麼情況啊,怎麼一個客人都沒有?」
「這不是還有我們嗎?」盛伊凡將醒好的紅酒給她倒在杯子里,笑著說,「這裡被我包下了。今晚的客人,只有我們。」
北悅一愣。
她能感受到盛伊凡情緒莫名高漲,適才發現他今天穿了一身很板正的暗紋西裝,還系著領帶,就連頭髮都像是刻意拾掇了。
旁邊冷不丁的響起樂曲,竟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支樂隊,潺潺流水的樂章飄進耳朵里,北悅心裡一突突。
她再遲鈍,這會兒也看出一點名堂來了,緊張地攥了攥手心。
菜陸陸續續地端上來,法式煎鵝肝、惠靈頓牛排、焗蝸牛、爆龍蝦、金錢鮮蝦球……菜品琳琅滿目,都是經典菜系。
北悅看著,不知怎的,竟然一絲胃口也沒有,心澀然一片,都快要坐不住了,「伊凡,我……」
「先讓我說話,好不好?」
盛伊凡沙啞的嗓子低低的,聲音里竟然也透著一絲緊張,滿眼希冀地看著她,「我怕我這會兒不說,待會就沒有勇氣了。」
北悅看著他一臉深情又緊張的模樣,如鯁在喉,突然間說不出話來了。
盛伊凡動作很快,從內襯口袋裡摸出一個小巧的黑色天鵝絨盒子,當著北悅的面打開,裡面盛著一枚碩大的鑽戒。
是的,碩大。
北悅有些明白了人們常說的「把鴿子蛋戴手上」是什麼意思了,這枚鑽戒比季南霆送她的那個要大多了,透著沉重的味道。
「我幾乎把義大利的珠寶店逛遍了,才在佛羅倫薩發現了這一枚獨一無二的戒指,說不出什麼形狀,但我覺得你定會喜歡。」
北悅喉頭梗得厲害,她都不敢多看那戒指一眼,攥了攥手心,心一橫,復又開口:「伊凡,你聽我說……」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盛伊凡輕笑著打斷她的話,還沉浸在自己營造的喜悅當中,「我也知道你從來不在乎這些身外之物,可是這些形式感的東西,我都希望能夠滿足你。鑽戒不過是一顆冰冷的石頭,但我的心是熱乎的,它一直愛著你。我等待求婚的這一刻,真的好久了……」
他站起身來,拿起那個小盒子,走到北悅面前,單膝跪地,捧起來,「悅兒,你願意嫁給我嗎?」
北悅陡然一個激靈,猛地站了起來,「我,你……你先起來,別這樣……」
「怎麼了?」
盛伊凡保持著跪地的姿勢不動,臉上的笑容卻有些僵硬了,目光微微一低,看向窗外,就見一個女人冷笑著站在那裡。
他心頭猛地一驚,繼而一冷,連北悅說的那句「我懷孕了」都沒聽見,直愣愣地站了起來,臉色血白。
北悅瞄著他的臉色,以為他因震驚而生氣了,不由垂下頭,正想跟他道歉,就聽見一陣「吧嗒吧嗒」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伴著一個緩慢的、輕柔的、嬌媚的聲音響起,「你都已經跟我結婚了,怎麼可以又向別的女人求婚呢?」
北悅愣愣地抬起頭,女人已經走到了她面前。
目之所及,就是一片紅色。
頭髮是紅的,瞳孔是紅的,嘴唇是紅的,衣服是紅的,就連腳下的鞋子也是紅的,如此熾熱……渾身的氣息,卻是冷的。
伍媚也喜歡紅色,但卻很少從頭到腳都穿紅色,說那樣太俗,可是眼前的女人,卻把紅穿出了一種調,驕冷的調。
又驕傲,又冷漠。
恍惚間,北悅都沒留意聽女人剛才說的話,只是明顯感覺到盛伊凡的身體僵成了一根鹽柱,臉上的笑容消失得無影無蹤。
女人一過來就伸手將盛伊凡手中的盒子搶了過去,嘖嘖道:「呀,這麼大的鑽戒啊,你還從沒給我買過這麼大的。」
北悅終於反應過來了,眼睛微微一眯,「你是誰?」
女人微微一笑,挽上盛伊凡的手臂,身子緊緊貼過去,「怎麼,伊凡沒有跟你提起過我嗎?凡,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盛伊凡不說話,一瞬不瞬地看著女人,兩隻手緊緊攥成一團,牙關咬得嘎嘣響,危險的氣息撲面而來。
女人卻一點兒不怕,自顧笑著,朝北悅伸出手,「你好,我叫Moon,是盛伊凡的妻子。」
妻、子?
北悅猛地一怔,身子似乎都跟著輕晃了一下,被這兩個字鑿在了原地。
「夠了嗎?你想幹什麼?」
盛伊凡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這幾個字,淬著寒意的眼眸冷冷盯著Moon,將胳膊從她手裡抽離出來,指著門,「滾出去!」
北悅怔怔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好像完全是另外一個人,印象中的盛伊凡一向溫潤而紳士,從不會對女人如此疾言厲色。
Moon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這麼大冷天的,你讓我滾出哪裡呢?我千里迢迢從泰國趕來,你就這麼對我嗎?」
泰國……
又是兩個字,鑿進北悅心裡去,讓她大腦某根神經一下子繃緊了,記憶彷彿重重疊疊地回到她跟著盛伊凡去泰國的那幾天。
他對泰國風土人情的了解,他走到哪兒都極受尊重的姿態,還有那天晚上——她差點遭遇到的刺殺……
一瞬間,猶如醍醐灌頂一般,北悅明白了很多東西。
為什麼盛伊凡打從回來就神神秘秘的,像是藏了很多秘密;為什麼他一看到季南霆送給他的血珀吊墜就認出是泰國寶石,他說他也買過一塊送過一個姑娘;為什麼他明明有電話卻不肯告訴她電話號碼,更是一陣換一個;為什麼他家裡會有女人的護膚品……
這一切似乎都跟眼前這個女人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她說她是盛伊凡的妻子,那麼她究竟是何人?
所以說,盛伊凡在離開的這幾年,真的是在泰國居住生活,而且,還娶了一個泰國女人?
那麼,他又為什麼要回來,為什麼要娶她呢?
剛剛明白了一些事情,轉眼間又陷入了無盡疑惑中,直到盛伊凡「啪」的一聲給了女人一耳光,並大喝一聲,「滾!」
北悅瞳孔,針縮一般抖了兩下。
他打人?
還打女人?
這是盛伊凡嗎?
北悅愣愣地轉回身去,抓起提包,就跑掉了,身後傳來盛伊凡的喊聲,「小北,你聽我解釋……」
刺目的燈光,尖銳的剎車聲,北悅眼睜睜看著一輛車朝她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