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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章 都是他咎由自取

  北悅就這麼毫無徵兆地走過來擋住了鄧老的胳膊,此舉讓在場所有人都驚了。


  季南霆更是目瞪口呆地看著她,嚇一跳。


  外公的脾氣,向來跟個炮仗似的點火就炸,尤其在氣頭上的時候,發作起來家裡沒有人敢往前湊,連外婆都不敢直接上來攔的,北悅卻是膽大包天,直接跟老爺子動手了……乖乖,這是要讓火山爆炸的節奏啊。


  「你想幹什麼?」鄧老爺子兩道劍眉重重擰在一起,待反應過來臉色都跟著鐵青,渾身寒意凜凜。


  沒待他發作,北悅卻是就著托舉他手臂的姿勢在季南霆旁邊跪了下去。


  「北悅放肆,師公息怒。您要打就打我吧,饒了南霆。」


  全場又陷入一片震驚當中。


  誰也沒想到北悅會這麼直挺挺地跪下去,連鄧老爺子神色都閃過一絲訝異,看著跪在他面前的丫頭,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他軍旅出身,一向嚴厲慣了,脾氣又爆,底下的兵沒有不怕他的,倒是北谷豐家裡的小丫頭,總時不時過來捋他的虎鬚。


  北谷豐是他的得意弟子,他唯一的掌上明珠,也差不多是在他膝上長大的。


  還記得北悅七八歲的時候,跑到校場看士兵打靶子,小丫頭那時正是調皮的時候,偷拿了她爸的槍要跟士兵比賽,士兵們存心逗小丫頭,說她要是能贏他們就給她糖吃,北悅搖搖頭說不愛吃糖,要是她贏了就讓他們每人給她做一把彈弓,她要打樹上的鳥。


  士兵們哄堂大笑,他當時正好過去巡察,聽到這一句也跟著笑了出來,「你這閨女,打小就是個刺頭兒。」


  北谷豐臉上掛著寵溺的笑,「刺頭兒怎麼了,我的種可不就得隨我。」


  他一腳踹過去,被徒弟笑著躲開了。


  北悅從小槍法就不錯,畢竟別的小朋友還玩著水槍玩具槍,她三四歲的時候已經開始玩真槍了,跟士兵們一起比賽打靶,全都是8環、9環、最不濟也是個7環,給士兵們看得眼睛都直了,最後真的願賭服輸,每人給她做了個彈弓,那時候正逢夏季,卻幾乎聽不見半點蟬鳴,更別說鳥叫了,都被這小丫頭拿彈弓給打了下來,此事一度成為軍校的談資,都知道北家丫頭厲害,惹不起。


  後來他親自指導北悅槍法,十幾歲的時候她在部隊的成績就能達到狙擊手的水準了,有時候跟她父親都能打個平手。


  他經常感慨,如果北悅是個男娃娃,那一定又是北谷豐,指不定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比她爸還要優秀。


  北悅卻道女孩怎麼了,照樣能成為巾幗不讓鬚眉的女將軍。


  如果……如果不是四年前發生了那樁事,北悅也不會受到牽連離開部隊,她的命運,也會是另外一番光景吧。


  鄧老垂眸看著北悅,腦中浮現出很多對往事的回憶,或許是年紀大了,越久遠的事情,就記得越深刻,也就越忘不了。


  北悅見老爺子半響沒說話,以為他正在憋著火運著氣,心下也是一陣亂顫,說完全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事已至此也顧不得許多,她盡量低眉順眼道:「師公,南霆是為了我才喝醉酒,也是為了我才出言頂撞您,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您要罰就罰我,別罰他了,他這……受的也夠了。」


  她這一番話說完,讓季南霆嘴巴扁了扁,差點沒感動的哭出來。


  他沒想到,北悅竟會為他做到這個份兒上,想他媳婦是個多驕傲的人啊,竟能為了他下跪,在老爺子面前如此低聲下氣。


  氣氛不知凝滯多久,最後是鄧老太太打破了僵局,走過來要扶起北悅,「孩子,快起來,咱不陪他們發瘋。」


  季南霆不顧自己痛得發麻的膝蓋,也忙去扶北悅,她這一跪,把他心裡頭所有的委屈都消掉了。


  北悅沒起,抬眸看著鄧老爺子,「師公,我有話,想跟您單獨講。」


  鄧老早看出她有事了,上一次見面這丫頭還對他冷言冷語的,渾身帶著刺一樣,這會兒又低眉順眼的,彷彿毛都軟了下來。


  知道她跟盛伊凡去緬甸了,他也能猜到幾分她想跟他談什麼,心中悠悠沉了沉,把皮帶往旁邊一丟,「你們都出去吧。」


  季南霆心神一凜,老爺子這是要留下北悅單獨聊了,不行,上次倆人劍拔弩張成那樣,他怎麼敢留北悅一人在這兒呢?

  「外公……」他急急喊了一聲,「您有火沖我發,別為難我媳婦成嗎?」


  鄧老爺子一瞪眼,又拎起皮帶,對著他鼻子一點,「怎麼,你還沒挨夠是不是?成,過來,把褲子脫了,老子成全你。」


  「外公!」季南霆又羞又急,不知老爺子是嚇唬他還是要動真格的,一顆心都跟著顫了。


  還當著媳婦的面呢,這要是脫了褲子挨打,以後還活不活了……


  見他磨磨蹭蹭,扭扭捏捏地就是不出去,老爺子火氣蹭地就上來了,抬腿就是一腳,暴喝一聲,「給老子滾出去!」


  生怕老爺子再發作,老太太和鄧朵兒趕緊七手八腳地把季南霆拖了出去,季南霆滿臉憂心地看著北悅,扒著門縫一步三回頭。


  北悅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眼神,此時此刻,在她潛意識裡,季南霆還是她的未婚夫。


  彷彿一切都不曾變過,卻又什麼都改變了。


  ……


  直到房間里只剩下了鄧老爺子和北悅,前者坐在沙發上,看著依舊跪地不語的北悅,擺擺手道:「你起來說話。」


  北悅頓了一秒,依言站了起來,只這麼一會兒,就覺得膝蓋有些酸了,不知季南霆這一夜怎麼熬的。


  她長這麼大,還不曾跪過誰,可剛剛給鄧老爺子跪下,卻是心甘情願的。


  給師公下個跪沒什麼,更何況,她心中有愧。


  「開門見山吧。」折騰了半天,鄧老爺子也累了,聲音透出幾分疲憊,一雙鷹眸卻依然犀利,「你去過緬甸了?」


  北悅猛地抬起眼皮,她就知道,瞞不過老爺子去。


  打量著他的臉色,北悅腦中忽然有根弦猛地一綳,她記得老爺子讓盛伊凡找過他,那便不可能不提當年的事,難道……盛伊凡告訴她的這些個事,都已經跟老爺子彙報過了?那麼,老爺子是不是早就已經知道,父親的死亡真相了?

  「您……您,已經知道了是不是?」北悅一顆心撲通撲通地直跳,說不出是激動,還是緊張。


  鄧老爺子一臉平靜地看著她,「知道什麼?

  北悅梗了梗喉嚨,幾乎是咽下一大口口水,眼裡射出希望的光,「我父親,沒有通敵叛國,他是猝死在前線的。」


  「這一點我早就知道。我從來沒有說北谷豐通敵叛國。」老爺子眉頭微微一蹙,話音很是清淡。


  北悅整個人都跟著一懵,「那……您既然相信他不是叛徒,為什麼還要罰他,不讓他評烈士,也不讓他進陵園……」


  老爺子聞言,鷹隼般的利眸突然朝她射過來,「你父親,為什麼會突然猝死在前線?」


  這個問題一拋過來,就讓北悅臉色變了。


  「他、我父親他是……他是因為……」


  北悅支支吾吾半天,只覺得難以啟齒,終於還是在老爺子的逼視下垂了頭,「您既然都已經知道了,還問我做什麼。」


  鄧老爺子冷笑一聲,「你既然也已經知道了你父親真正的死因,那又來找我做什麼。」


  冷冷一句話,讓北悅心都跟著縮了起來。


  她一眯眼睛,「您這是什麼意思?您知道我父親是被人蓄謀害死的,卻依然覺得,他是咎由自取嗎?」


  「難道不是嗎?」鄧老爺子板著臉,剛毅的面容這一刻顯得格外冰冷,「我早就警告過他別抽那煙,可他偏不聽,結果怎麼著呢,一到前線就他媽給我掛了,他不拿自己的生命當回事也就罷了,老子那麼多的兵,都因為他交代在了前線,老子能原諒他?」


  「可這不是父親的錯啊……」北悅急急地辯道:「他怎麼知道那煙有毒呢?一切都不是他願意的,都是我媽……」


  鄧老爺子抬手擋住了她的話,「不管因為誰,他的錯就是他的錯。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你父親,也不例外。」


  「噗通」,又是雙膝落地的聲音,北悅跪在地上,哭著求道:「師公,我求您了,您就開開恩,原諒我父親吧。」


  「原諒他,你要我怎麼原諒他?」


  老爺子眼圈通紅,爆出血紅色的噬人光芒,「為了一個女人,他一次又一次地降低自己的底線,全然忘了身為一個軍人該有的職責,沒出息的東西,老子早叫他離婚他非不聽,結果呢,到底是被自己的女人給害了。你說,他有今天,不是他咎由自取嗎?」


  「我知道,我知道……」


  北悅眼淚撲簌簌地落,像是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抓著鄧老爺子的褲腿,「父親他,他一定也很後悔,千錯萬錯都是我媽的錯,這筆賬我會跟她算的,可是……我父親罪不至此,伊凡都說了,他臨死前一刻還想著怎麼完成任務呢,他從來沒有逃避過自己的責任,他在軍旅生涯中沒有污點,唯一的錯誤,只是娶了一個不該娶的女人而已……師公,我求您,您就為他洗了罪名吧。」


  「不可能。」鄧老爺子不顧北悅的哀求,一句話說得冷硬至極,「已經蓋棺定論的事,沒的商量。」


  北悅狠狠閉上眼睛,臉頰淌下絕望的淚水。


  為什麼?為什麼一定要這麼狠?

  無論她怎麼求,都沒用是嗎?

  看著跪在地上無聲哭泣的丫頭,鄧老爺子心中也老大不是滋味,別看他嘴上說的狠,可他心裡的疼,絲毫不亞於北悅。


  北谷豐是他一手帶出來的兵,是他平生最得意的弟子,他是想著,讓他將來能夠繼任他的位子的,他拿他當親兒子一樣培養。


  愛之深,責之切。


  正因如此,他便更加不能原諒,這是原則性問題,不可能因為誰的求情就改變。


  北悅的心似乎成了一個空洞,嗖嗖往裡灌著風,眼前的世界,都跟著變成了灰白色,模模糊糊的,什麼也看不清。


  她僵硬地站起身子,抬手抹了一把眼淚,緩緩挺直腰桿,再也不肯開口求一個字,因為知道求也無用。


  臉上,是一片悠涼的倔強。


  事與願違,這一趟,終究是白來了。


  打開書房的門,正在咿咿呀呀上藥的季南霆見北悅出來,立馬迎了上去,滿心歡喜地過去拉她的手,「怎麼樣,談完了嗎?」


  北悅僵硬著一張臉,冷冷將他的手從胳膊上拂了下來,「滾,別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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