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公主就是宇宙的中心◎
謝烺的出現像一個bug,他這張童言無忌的嘴讓事態直接不受控製地發展了。
連謝瀟言這等見慣了大風大浪的人都險些把控不住,還好眼疾手快把人趕走了。這是對付不會看眼色的人,簡單粗暴但行之有效的辦法。
謝烺很隨遇而安,站在窗口捧著碗,吃得津津有味。
蘇彌低著頭,用筷子攪了下碗裏的菜,實在沒忍住又問一遍:“你真的沒有藏我的照片嗎?”
謝瀟言被他弟弟搞得眉心還不輕不重鎖著,他扶著額,沒什麽情緒地說:“他壓根沒去過我那兒,?????怎麽會知道?”
一句話打消了蘇彌的疑惑。
是哦,有點道理。
她輕輕淡淡地應了一聲:“嗯。”
說起來,謝瀟言不想念她,意料之中,無可厚非。但是蘇彌這一些年,心頭總有一個席位為他空缺,她說常常會想起謝瀟言,這不是哄他的。
在她的一眾朋友裏,隻有他具備隨叫隨到的功能。隨叫隨到的應用之處,包括但不限於請他幫忙。
有時可能隻是,她買了一盒冰淇淋泡芙,裏麵有三個,而她隻吃得下兩個。
她就會打電話給謝瀟言,問願不願意和她分擔。
謝瀟言從沒有拒絕過她。
盡管總是目中無人的狂妄樣子,但他對身邊人還是足夠仗義,甚至隱隱體現出老好人特質。
他應該不是不會拒絕,他隻是不想拒絕。有一些人打心裏就是樂善好施的。
除了謝瀟言之外,不會有人接了她的電話後就灑脫地說一句“行啊,我來嚐嚐”,隨後便快馬加鞭趕到她的身邊。
蘇彌有的時候覺得他身上有無窮的活力,多到讓人欽佩。
謝瀟言以一己之力拉高了她交友的期待值,以至於後來在南城的甜品店,蘇彌看著櫃台裏的泡芙,有一點嘴饞,但最終她沒有買,吃不完,也無人共享。
和誰分都沒有意義,和誰分享,那個人都不會是他。
她走出店門,眼前是嘈雜的十字路口,前後都是成群結隊的好友。他們手挽著手,談天說笑,蘇彌低著頭獨自走路,她無心踩碎了一片深秋的梧桐葉。
不知道梵城在過什麽季節呢?
蘇彌看著那片四分五裂的葉片,難過地想,她失去了一個很好的朋友。
事實上,果然隻是女孩子矯情多一些,謝瀟言看起來很逍遙,絲毫沒有體現出留戀過去的架勢。
他始終活在她最期待的那種可能裏。恣意風流,熠熠生輝。
想到這裏,蘇彌凝重的視線被稀釋,嘴角彎出一個如釋重負的弧。
有人開始見縫插針,語氣漫不經心,又透出點隱隱高調:“讓我猜猜你這眼神是什麽意思?”
“……”
他淺淺笑著,那雙風情萬種的桃花眼捉住她,眼神肯定地說:“愛上我了。”
“對,愛上你了。”蘇彌順騰爬杆說,“全世界的女人都愛你,滿不滿意?”
她插了個魚丸,動作粗魯,無語和煩悶展現在刀叉的鋒芒裏。丸子被塞進嘴裏,蘇彌鼓著腮幫子咀嚼。
再感人的念想,也能成功被他破壞掉。
也不知道她對著這樣一個人矯情什麽勁。
謝瀟言給了她一個默認的笑容,沒再嗆回來。
沉默地進食。
很快,謝烺的聲音又飄蕩了回來,往她的鼓膜上撞。越漸大聲,一刻沒有消停,什麽“小學雞、分房睡”,用詞過於粗俗激烈,導致蘇彌沉浸在局促之中,頓時飯菜都不香了。
她瞄一眼謝瀟言:“你會不會也那麽覺得?”
他說:“我覺得什麽?”
“就是,夫妻分開住,聽起來還蠻奇葩的。”
沉默片刻,謝瀟言說:“他說你就隨他說去,你什麽時候也會因為別人的想法這麽擰巴了?”
她想起他前些天那些似是而非的勾引:“可是你之前,不是也希望睡在一起嗎?”
說大也不是很大的事情,擺到這個時候談就顯得鄭重了起來。謝瀟言問:“我給你壓力了?”
蘇彌想了想:“壓力也談不上,你如果很介意可以說的,我會考慮。”
“我一直以來的看法,結婚是為了尋求更好的生活,兩個人被安排到一個屋簷下,聽起來就是一件很難自由的事,但我還是想盡可能想讓你舒坦。失去了自由換來的東西,必然要高過於孤身一人的價值。讓你感到為難不是我的本意。”
他聲音不鹹不淡,語速慢悠悠,但顯得那麽擲地有聲:“我希望在妻子的身份裏,別人有的你都有,別人沒有的你也會有。我在努力做到給你最好的,而你也自然而然地認為,你得到的一切都是理所應當。這就是結婚本應給你帶來的所有東西一定是積極的,而不是糾結在睡幾張床這樣的問題裏。
“既然你覺得付出感情很累,那就什麽都不要想,好好地感受、享受。”
“如果我還讓你在男女關係裏患得患失,兩敗俱傷,那我和他有什麽區別?”
他真誠而平靜的話語讓蘇彌心裏掀起不小的波瀾,可能因為太過坦蕩,她一時無法招架,又或者因為,他提到了韓舟。
他們之間不算太避諱,但隱隱又諱莫如深的那個人。
蘇彌喉嚨口哽了哽,她問:“你所說的更好,是站在誰的立場呢?”
他不假思索:“你啊。”
“為什麽是我?”
謝瀟言笑起來,像在回憶什麽,學著她的口吻說:“因為,公主就是宇宙的中心啊。”
蘇彌愣了愣,想笑又笑不出來。
這是她小時候的口頭禪。
那個時候多天真,真心覺得所有人要圍著自己轉才好。玩過家家都要站在c位。
興許是家庭把她保護得太好,才會在涉世未深的年少時光裏,自討苦吃地找不痛快。
可是倒頭來,最了解她的人,卻險些被她弄丟。莫名的,蘇彌有些鼻子泛酸。
===第40節===
她放下碗筷,正要開口接話,眼睛一瞥,就看到了還站在外麵的人。
謝烺吃得很快,舉著空碗給裏麵的人示意。
謝瀟言勾勾手指。
他樂樂嗬嗬地衝回來:“我吃完囉!”
謝瀟言指著他的藍毛,命令說:“把你頭發染回來。”
“你別這麽殘忍,我剛搞的發型哎,so cool~”
謝瀟言睨他一眼,鐵麵無私:“老謝看到給你推成光的,是不是更cool?”
謝烺嘴角壓了壓,像是要哭了。
蘇彌見狀,很善意地打圓場,拍拍謝烺的肩膀說:“挺好看的這個顏色,很適合你。”
謝烺驕傲地昂起腦袋:“是呢,還是嫂子有眼光。”
蘇彌擠出後半句:“嗯……不過,你還是染回來吧,快過年了。”
謝烺始料未及地瞪大了眼睛,而後吸了吸鼻子,一副要落淚的樣子。
謝瀟言看煩了,他可沒那麽多心思哄一個男人,不客氣地趕人走。
謝烺是被欺壓大的,也不敢橫,噙著淚淒風苦雨地就撤了。
臨走前,沒到門口,他又被蘇彌叫住。
她有話要說,但欲言又止。半晌,謹慎地開口問一句:“你有沒有交女朋友啊?”
“怎麽了?嫂子要給我介紹嗎?”
“不是的,”蘇彌搖頭說,“我是想問,你和女孩子平常交往是個什麽尺度?”
聞言,謝烺表現得頗有些眉飛色舞:“我們交往?那當然是成年人的尺度啦。”
暗暗被陰陽怪氣了一番,蘇彌心生羞恥。
“這樣這樣,那樣那樣,什麽都做,不會分開睡覺哦。”
“……”蘇彌點頭,“我知道了。”
她沒多說,但謝烺警覺地看出她的心中所想:“嫂子,你是不是覺得跟我哥太熟了,不好下手啊。”
擰巴了兩秒,她點點頭。
她是覺得,她畢竟不是真的宇宙中心。合理的夫妻關係,情緒傳達應該是相互的。
謝瀟言表現得豁達,是他的縱容。不是她真的該理所應當接受的饋贈。
不過現在橫在蘇彌麵前的難題是,她似乎還是很難跨越那道好朋友的關卡。
“那你就給他暗示暗示,讓我哥主動嘛。他看起來就很會。”
“啊?”蘇彌很懵,“可是你、你剛才還說他是和尚呢。”
“我瞎說的嘛,摸著良心講,謝瀟言可一點也不像是缺乏技巧的人。”
“什麽技巧?……算了我不信你了,不要這麽離譜,快別亂說了,趕緊走吧。”
她說完,不等謝烺回話,就粗暴將他推開,而後砰一聲就把門關上了。有點被戳破隱私而顯得氣急敗壞的樣子。
……
這天晚上,洗完了澡。蘇彌接到了葉欣藍打來的電話。她趁著電話間隙敷了個麵膜,躺在床上呆著看著天花板。
葉欣藍七扯八扯幾句,意味深長地問了句:“結婚這麽久了,跟小言進展如何呀?”
大家不約而同在一個本該水到渠成的時機打探起這些事來。
蘇彌措手不及,裝傻充愣:“進展什麽?”
“幾次了?”
她不知道怎麽跟她媽媽解釋,她找借口跟他分房睡這件事。
躺在床上的蘇彌蹭一下坐起來,麵紅耳赤說:“沒、沒幾次。”
“啊?那,有沒有做措施呀?”
蘇彌張口就來:“有的,措施很嚴謹!”
葉欣藍憋著笑:“其實沒那麽嚴謹也可以哦。”
“不是的,我現在又不想……”太奇怪了,盤問地這麽自然,蘇彌反而打心底表現得渾身不自在,“哎呀我不跟你說這些,去洗臉了,改天說。拜拜。”
倉促地掛掉媽媽的電話,蘇彌從床上下來。
她去洗了個臉,做護膚,一切進展得很機械,但心裏突突的並不安分,不太像是一個普通的夜。預感到有什麽要發生。
結束之後,?????突然不知道要幹什麽,蘇彌握著手機,在偌大的臥室裏踱了幾圈。
她在盤算,去外麵過夜要帶什麽?
枕頭?他房間裏應該沒有多餘的吧。
蘇彌把枕頭拎起來,抱在懷裏。
繼續在房間裏踱。
耳塞?帶一個吧,某種程度上來說,她確實是真的接受不了雜音。
於是翻箱倒櫃,找出來一副新的耳塞。
褪黑素和穀維素呢?一塊兒捎上吧,沒準能派上用場。
整裝待發,將要出門。
蘇彌一時又打起了心理戰。
她止住腳步,先給謝瀟言撥了一通電話。
他接通後,蘇彌沒吭聲,對麵傳來悶悶沉沉的一聲“嗯?”
她嘴唇輕微翕動,在組織語言,愣是開不了口。
“蘇彌?”
依稀聽見謝瀟言在走動,但在她的沉默之中,他也漸漸停下了腳步,讓氛圍趨近於一種詭異的安靜。
蘇彌半天憋出來三個字:“我在,我在呢。”
他問:“想吃夜宵了?”
“不吃,今天不餓。”
男人輕笑一聲,悠悠的:“嗯。”
“你在做什麽?”
他說:“剛洗完澡。”
似乎有一陣氤氳的熱氣籠在了蘇彌的頭上,她的臉頰隨著他飄逸的聲線變得濕漉漉的。
而後,謝瀟言聲音低抑下來幾個度,挺曖昧的:“那是想我了?”
蘇彌:“對。”
她頭一回覺得說話好累,幾乎一個字一個字往外麵蹦。不是為了斟酌用詞,而是話到嘴邊,有著難以啟齒的艱澀。
“我……”猶豫半天,她慢吞吞啟唇說:“我想接吻了。”
那一頭的人好像是愣了愣。
雙方陷入一陣沉默。
“可以。”他說。
蘇彌問:“你呢?你想不想?”
“無時無刻不在想。”
謝瀟言的聲音沉沉的,悠閑散漫且風流,帶點笑意,這腔調讓人搞不清幾分真情幾分假意。
隔著聽筒,她好像聽見他慢悠悠的步調,在往門邊走給她開門。
隨著哢噠一聲。
“來吧,隨時恭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