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掌門一怒,殃及池魚
「恃強凌弱,玩弄道法,以折磨、戲弄凡人為樂,這就是師兄你說的『辦法』?他們現在的所作所為跟妖魔邪道有什麼區別!」
謝有雲模糊的身影陡然清晰,彷彿從另一個世界破碎壁障而來,臉上的怒意也清晰無比。
古原老臉通紅,爭辯道:「我這也是為了穩定人心,給弟子們修鍊的動力,這三年來……」
「修鍊的動力,虧你說的出口。修真是為尋求最終的道,在這條漫漫長路上,強大的道法、悠長的壽命,都只是過程。」
「在尋求道的路途中,許多修真者迷失自我,沉迷於道法、長壽,他們更好,跟凡人比,修真者的威嚴都被丟光了。」
謝有雲後悔不已,師兄做事一向有法有度,所以三年前他放心的將掌門職責託付給對方,「若知道師兄你會這麼做,我就不應該閉關。」
修為、道法固然重要,可他已經老了,離水宗的未來要看二代弟子們,他們現在的模樣就是離水宗的未來。
古原渾身一震,面容瞬間蒼老許多,隨之,眼中的些許不安也淡去,冷聲道:「掌門責怪我做得不對,令弟子們誤入歧途,可你告訴我,應該怎麼做?坐視不管,任由他們浪費時光荒廢修為?」
「每天規定修鍊時間,嚴格管理,凡是在規定修鍊的時間內不修鍊,做其它事情的,一律受鞭刑。每個月考核一次,依據各人天賦設定考核標準,凡是應付修鍊,達不到考核標準的,同樣受鞭刑。連續三個月考核不通過,廢除修為,逐出師門。」
謝有雲的聲音鏗鏘有力,三年閉關的時間裡,他不是全都在修鍊,也曾思考過這個問題。在他看來,二代弟子們過於散漫,必須加強管理。他甚至考慮過以軍隊的方式管理,路要一步步走,飯要一口口吃,目前還不是時候,學校的管理方式是個不錯的選擇。
古原苦笑:「跟以前做的有什麼區別,三年前沒效果,現在就有效了?」
「最大的區別就是現在我不會心慈手軟,任由離水宗的未來變成一群歪魔邪道,我對不起師父,也對不起歷代掌門。」
「掌門以為他們害怕被逐出師門?真有那天,他們一定鼓掌歡慶,在其他弟子羨慕的目光中返回令他們嚮往的繁華紅塵。」古原譏諷道,「然後,其他弟子也會效仿,我們苦心培養十多年的二代弟子,將一個都不剩。」
二代弟子的現狀令謝有雲下定決心,「該鞭刑就鞭刑,該廢除修為就廢除修為,寧缺毋濫。」
古原聽出他話后的深意和決絕,心被揪起,怒聲道:「你不能這麼做……」
沉默許久的三長老、四長老跟古原站在同一戰線,弟子們有再大的錯,也是他們傾盡心血培養的,鞭刑尚可,廢除修為、逐出師門,誰能捨得?
弟子們自小在離水宗長大,吃穿用度可謂奢侈,自身除道法之外別無長處,淪落到那個地步,連生存都是問題。
三長老穿一身白衣,四長老穿一身黑衣,兩人是離水宗的另類,離水宗的道法以劍為主,他們卻主修陣法。
兩人的天賦、悟性強過古原,修鍊的時間也不必古原少,修為卻比他差上不少,因為陣法不是離水宗的強項,在整個修真界,離水宗的陣法完全排不上名號,除了有限的幾個前人留下的強力陣法,幾乎沒有相關的傳承。
「弟子們會變成今時今日的模樣,他們自己有錯,難道我們就沒有錯?進離水宗的時候他們還是孩子,我們給了他們奢侈的生活,教他們道法,可有誰真正關心過他們心裡在想什麼?」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我們名為師父,只顧自己修鍊,對弟子們不聞不問,直到他們從棟樑之才長成歪脖子樹,才恍然震驚。現在掌門不打算將樹扶正,反而打算砍樹,恕我難以理解。」
三長老、四長老苦修陣法,想要破解三水劍之謎,為此放棄強大的道法,也放棄延長壽命的修為。
門派事務上他們很少發表意見,可正因為如此,兩人共同的意見,謝有雲也不得不重視。
臉色稍稍緩和,沉聲道:「規定是一定要執行的,但我會給他們機會。」
弟子們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長大,玩鬧、戲耍,初見道法的驚奇和膽怯,學習道法時聲聲稚嫩的詢問,彷彿就在眼前。
謝有雲也捨不得,可是身為掌門,他必須有決斷,即使離水宗的傳承斷絕,也不能落入一群歪魔邪道之手。
「他們招來的凡人現在還在悠閑別苑?」
「剛過去半個月,還有半個月才會送他們離開。」古原說道,不解其意。
謝有雲緩緩吐出四個字:「殺雞儆猴。」
自己的弟子捨不得,不相干的凡人,沒什麼可心疼的。
謝有雲將曾銘朔等人斥做妖魔邪道,並不是凡人在他的心目中有多麼重要,相反,年入古稀看淡紅塵之後再入修真之道,他對凡人的生命十分淡漠。他的態度很明確,殺,可以,但是不要無謂的殺戮,更不要刻意的去折磨。
君子遠庖廚,不是君子憐惜牲畜的生命,只是不想看到它們死時的慘狀,君子也是要吃肉的。
君子遠庖廚,與牲畜無關,只是君子對自身的要求。謝有雲怒斥曾銘朔等人折磨凡人,也和凡人無關,這就是他心目中正道的標準。
如果有必要,而且是出於他認為正義的目的,不是為取樂,折磨下凡人也無不可,給予適當的補償就是了。
混凝土澆築的環狀「練功房」,如同月球上的環形山,不過月球背景單調環形山就是唯一的景色,山丘上綠意濃郁,山花遍野,多出這麼一座蒼白的建築,丑的沒法形容。
身處其中還不覺得,從遠處高處看,讓徐斗聯想起痤瘡,而他就是被擠出來的膿水。
蘇嘯海曾抗議過他的形容,不是蘇嘯海對練功房有多大的好感,純粹是覺得噁心。
「最關鍵的時候不能分心。」
忽然出現又消失的龐大氣勢令徐斗心頭生疑,儘管決意不去理會,還是忍不住猜想原委,想著想著就容易分神。
穩住心神,繼續沉浸在三水劍的劍意之中,蘊藏無盡變化的劍意,水的三種形態,看似不可思議卻又順其自然的演變……
從夜晚到白天,天邊一縷紅色的霞光升起,霞光照亮淡淡的山霧,在寂靜的山野中,無風而動。
山霧向著「痤瘡」移動,跨過某個界限后,陡然變得銳利起來,就像是一把劍,不見寒光,卻有著刺骨的冷意。
如芒在背的冷意化作實質,山霧瞬間凍結成粒粒冰晶,折射出道道細小而絢爛的彩虹,美不勝收。在美麗的背後,是冷酷無比的寒芒,是吞吐不定的劍光。
徐斗左手負在身後,右手捏成劍指,冰晶旋轉著在指尖匯聚,融化成水珠,綻放光華,凌厲的劍意蘊藏在水珠中。
右手朝前平伸,劍指指向厚厚的混凝土牆壁,水珠便筆直的飛過去,悄無聲息的沒入混凝土牆壁,再悄無聲息的將其洞穿。
「三水劍的威力果然不是水月劍能比的。」
千年之後,頂級道法三水劍重見天日,必將撬動牙牙學語的修真界,引發劇烈的動蕩。
時間是平靜的,演化著無窮的變化,而在此刻,徐斗分明感覺到時間的震蕩,紮根已被冰封的過去,延伸向虛無縹緲的未來。
一股力量正在成型,它不是靈氣,不是道法,也不是任何的地賦之力,是跨越空間與時間的天賦之力——時間圖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