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公平交易，放過你們一馬

  “尋兒！”比茯陵更加焦慮的卻是李熾，他心頭對千尋以死相逼的決絕感動不已。但茯陵看到千尋的決絕卻沒有幾份動搖。“千尋，你先把劍放下，這樣在朕麵前舞刀弄槍的，也壞了後宮的規矩！”茯陵這樣淡淡勸阻，雖然心中也有一絲焦急。他是不能夠輸給李熾的，但是如果此時此刻千尋死在了正殿之上，就隻是說明寧可去死，也不想做他的妃子了。於是，茯陵又冷冷地說：“如果你死在殿內，恐怕皇叔也不能夠苟活，因為朕的妃子畢竟是因他而死。”武直府大人這時候從腰間抽出一枚哨子，呼啦一吹，外麵就震天響起了士兵的呼號。“原來武大人早有準備，即使一個人空身進入城關，還是能夠靠這沒哨子調動外麵的二十萬大軍！”李熾看明白了武直府的心思，才想到原來自己還是沒有這個老狐狸陰鷙。“如果一個時辰之後不開城門，那麽老夫就要讓大正的好兒郎們攻城了！我隻保護皇上一個人的安危！”經過一番禮遇，且和茯陵達成了協議，武直府的剛愎自用又寫在了臉上，對於千尋的生死，他才沒有那麽在乎——就連自己親生女兒如今神誌不清成了一個廢人，這無情無義的政客不也隻是落了幾滴清淚？隻要有繽兒代替武長憐在後宮中仍然控製局麵，那麽千尋最好是不存在的。甚至，武直府都有一點希望千尋一個失手，真的讓劍的刃朝著喉嚨重重割下去，了斷現在混亂的局麵。“尋兒！”李熾想要上前去勸下千尋，卻被茯陵喝住：“皇叔想幹什麽？難道朕的妃子你還要碰嗎？這一路上，尋妃一直和你共乘坐一匹白馬，你以為朕是瞎的嗎？”茯陵的粗俗，更表明他的憤怒！“今日，你們哪一個都別想離開鹹陽！沒有朕的旨意，你們無論死活，都要在鹹陽城內的行宮裏！”那木措仁一頭冷汗已經涔涔欲流下來，對李熾說：“王爺，您快想想辦法，我的五萬親軍，在城內，可是守不住的！”李熾也很焦躁，一生戎馬，卻沒有受過這樣的待遇，原來前麵半生，都是對敵人，卻沒有豎起屠刀向李氏王朝的親友。但是茯陵，從小在深宮中看著人們廝殺，卻是最清楚如何用人心來挑撥和對抗人心的。千尋自知是無法與李熾一同離開鹹陽行宮了，於是清淚一揮，秀發甩出一個溫柔而傷感的角度，就要自裁。這時候，茯陵突然從袖口裏掏出了那一枚當日暗算李熾的折扇，倏然一下，飛過來的折扇將千尋本來要自刎的寶劍的劍柄打落了下來，寶劍曾楞楞就落在了地上。空曠的大殿裏，寶劍落地的聲音清脆而響亮。千尋坐在地上：“竟然是死也不成了！”然後，深情款款看著李熾，“王爺，是千尋婦人之仁，讓您跟著受苦！”李熾哪裏忍得了這樣的情景，一生戲謔調侃的男人，竟然在此時星眸微微閃爍著動人的光芒：“尋兒，我果然是沒有愛錯你！”茯陵的眉頭皺了起來。本來，若沒有千尋的這一檔子事兒，叔侄之間的矛盾不過在於兵權和王權的爭鬥，李熾本來無意於奪取天下，叔侄就可以相安無事。但是千尋的出現，卻打破了這種平衡。如果不看這一對有情人此時深情款款的戲碼，茯陵或許還可以放過李熾一馬，繼續讓他做個沒有實權的親王。但是他不能容忍的是，自己有一天真的愛上了千尋這個女子，而她的心，卻已經在李熾身上。“嗬嗬，你們還真是深情。隻可惜，一個仍然是朕的妃子，而另外一個就不一定還能做的了朕的皇叔了！”那木措仁此時知道劍拔弩張，他想號令自己城中的親信，來製服武直府和茯陵。但是眼神剛剛與李熾相交，就被禁止：“土司大人，你舍命多次救大正於危難，如今我不能讓你在配上最後的兵力。”李熾轉身對茯陵說：“皇上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但是請讓土司大人出城，熾願意以身告罪！”“皇叔還真是大方！”茯陵轉身看著那木措仁，心頭劃過一絲歉意，確實如李熾所言，如果沒有那木措仁，此時此刻他這個做皇帝的也早已經成了哲哲人的刀下之鬼了。沒有人比千尋更能捕捉到茯陵片刻的善念，於是對茯陵說。“皇上，如今千尋想和皇上做一筆生意！”“朕的尋兒飽讀詩書，如果說和朕下棋或者鬥詩，還可以一試，說道生意……”茯陵微微眯起眼睛，他實在是不想看到燕千尋再聲聲要求和李熾浪跡天涯的樣子。因為那樣的生死托付裏麵，是沒有自己的事兒的。得不到的，也不可以讓皇叔那麽輕易得到，茯陵的眼睛看著千尋，問道“到底是什麽生意，就準許尋兒說一次吧。”“皇上，我知道雖然您與千尋，本來是兩小無猜約定終生的，但是其實，遠遠有比千尋更大的世界等皇上去征服。這是為什麽您要在於皇後娘娘大婚之夜裁撤燕府，抄沒我的家產的原因，對於此事，千尋已經並不記恨。”茯陵眼睛不再繼續看千尋，因為那躺在地上受盡折辱的樣子太讓人心痛，於是說：“尋兒，你又何必說這些讓自己傷心落寞的話呢？”“請您聽千尋說完……”千尋默默起身，將已經有些散亂的頭發別在耳後，壓抑住已經要噴薄而出的淚水，又深情看一眼同樣深陷危機的李熾，然後畢恭畢敬對茯陵說：“皇上，尋兒知道，再度入宮之後，憑借茶道的旁門左道，千尋再度獲得皇上的寵愛，這時您對千尋是十分摯愛了。”茯陵沒有想到此時千尋竟然有愛的告白，心頭微微顫動。再看千尋那一雙含著水分的眼眸，幾乎要心折了。對於一個帝王，這樣去鍾情於一個女子是相當危險的。但是，那是千尋的雙眼，從兒時一路看到大的雙眼，寄托著一個君主兒時純粹的時光。他此時此刻終於明白，自己愛千尋，其實是愛那個還沒有墮落成一個君主的自己。千尋知道能夠喚起茯陵的心傷，就是拯救李熾的第一步了

  。“所以，皇上，尋兒知道您對我的心思，本來是蜻蜓點水，後來卻是十分在意，如今，您因為我與魯王殿下橫生的指節而震怒，千尋內心有愧。於是想和皇上做一筆生意！”“好吧，你說吧……”茯陵的眉頭微微舒展，似乎千尋能夠理解他的愛，已經是對他莫大的寬宥，甚至是賞賜。愛，真是奇妙的東西，這重新大權在握的孤家寡人，可以對拯救自己於危難，保駕有功的叔父瞬間翻臉，卻要去在意一個罪臣之女的淚珠。茯陵覺得，至少這個愛，還能讓自己有活著的氣息。“千尋的生意是，讓千尋留在皇上身邊，永遠做皇上的妃子，此生此世再也不會有外心——但是，皇上請一定讓魯王陛下和那木措仁土司大人，平安出城！就算不為千尋的交換所想，也要為此二人卻是救駕有功著想。如果皇上這樣一點知恩圖報的大德都沒有的話，將來傳出去，整個大正都會為皇上忘恩負義蒙羞，對於皇上來說更是得不償失！”千尋的話，有禮有節，讓茯陵一時語塞。倒是武直府大人，微微一笑道：“尋妃娘娘的買賣果然是劃算……隻是如果皇上不答應又能怎麽樣？老夫的親兵一會兒可就要攻城了。”千尋自知時間緊迫，還要在說什麽，卻被李熾攔下：“千尋，沒有想到你竟然為了我再回深宮中去，難道你不知道對已一個後妃最危險的事情，就是得到了君王的寵愛嗎？就算你今日得以保全，明日也會在後宮女人的爭鬥中九死一生，我不能再讓你有所折損。”李熾轉身又對茯陵緩緩道：“君讓臣死，當然是不得不死。但土司大人，卻一定要出城！”茯陵微微一笑：“皇叔，還是喜歡發號施令，但可惜這裏隻有朕一個天子！”千尋知道，這兩個雄性動物再這樣耗下去，李熾是肯定要吃虧的，而且武直府大人更可以坐收漁人之利。於是勸阻李熾道：“王爺請不要再說了！千尋主意已定，隻希望皇上對千尋還有所喜愛，我可以達成這個生意！”李熾淚水翻滾而下，千尋這是要為他而賠上自己的後半生，若是沒有對那木措仁的責任，此時李熾當場自刎，也是拿得出勇氣，但是他在身死之前，必須對那木措仁這個兄弟負責人。於是李熾默然不語。茯陵倒是心中一陣又一陣熱浪翻滾——“好，朕就答應你！”其實茯陵想到的，也卻是如此——天下都知道自己的性命是拜托李熾救援才得以殘留，如果此時因此殺掉自己的皇叔，會遭到背信棄義的嘲諷。舉國上下，最討厭的就是這樣不仁不義之事。而且他寧可看到皇叔活著與千尋生離，卻也不想這一對亡命鴛鴦死掉其中一個，另一個也跟著殉情一死了之。如若那樣，自己這個君王的顏麵又往哪裏放？“土司閣下，請您帶著您的親軍，在我大正禦林軍的護送下出城吧……而皇叔，俸祿和爵位都雙雙割去，從此不準再踏入大正國土！至於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