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流月
待到黃昏時分,本已經不多的哲哲殘部已經基本被西藩將士肅清。西藩將士圍繞著長樂宮的廢墟一周安營紮寨,今日苦戰的西藩蒼鷹部也降落休息。沒想到不出五日之間,本來氣數已盡、被攻下都城的大正朝,又在稀飯援軍的幫扶下得以喘息。李熾率領一眾西藩蒼鷹降落於長樂宮的廢墟之上。從大鳥背上下來,李熾緊緊握住千尋的手,一刻也不想分開。“快點放手……”“不放……你的手纖細柔嫩,簡直就是古書裏說的……葇荑!讓我聞聞有沒有草的香味。”李熾將千尋的手送到鼻子前,細細品味。千尋羞得麵容如霞,另一隻手在李熾肩頭重重一拍。“這麽大的人沒羞沒臊!”千尋還是將手從李熾熱絡的大手中抽出來,走向同樣降落地麵的茯陵與長憐。茯陵與長憐也活了下來,隻不過經曆了百日差點變成哲哲韃子下酒菜的險境,此時非常虛弱,從鳥背上下來,就已經虛脫在地上。千尋照料他們,到崇德殿西側的廢墟將白天梅香給自己準備的那點殘羹剩飯與他們兩個用了些許。又扯下還沒有燃燒光的窗簾墊在茯陵身下。“皇上,地上生冷,還是墊一墊!”茯陵忽然緊緊抱住千尋,撒嬌也似地說:“尋兒……不要離開朕。”武長憐微微睜著眼睛,連續傻笑著,幾乎就是一個瘋子……她臉上巨大的傷口結了難看的痂,讓人無法想象這就是數日前還在鳳鸞宮華麗萬狀的一國之母,頭發散亂,衣衫襤褸,一眼看去還以為是一個神誌不清的婆子。一邊為茯陵擦著額頭的汗水,千尋一邊念念道:“隻是王廣、繽兒和紛兒還不見蹤影……”千尋對李熾說,心頭隱約有些傷感。此時忽聽到不遠處有人聲攢動,“王爺,繽兒和王廣已經找到!”千尋隻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款款走來,長及腰間的秀發,婀娜有致的身形,還有言語的溫柔婉轉,都是隻有一個人才有的。流月!流月身後跟著一男一女兩個人,都麵色枯槁,男人還臉上掛彩。“爺!奴才無能,沒能保護好眾人!”跟隨者流月的男人正是王廣。王廣跪地不起。“快起來!”而王廣身後的繽兒則已經滿麵淚水,衝到已經瘋瘋癲癲的武長憐麵前:“小姐!我沒有保護好紛兒,她已經……已經……”武長憐眼神迷離,仿佛根本聽不懂繽兒的話一般,朝著天空瞪這雙目。“小姐……你這是怎麽了?”茯陵在一旁微微歎氣:“韃子要用朕和皇後做祭祀的犧牲,皇後已經精神恍惚……”繽兒眼神流轉,在細細觀察武長憐是不是真的瘋了。“你說紛兒姑娘如何?”千尋問到。“我們跟隨流月側妃衝出哲哲悍匪,紛兒姑娘為了掩護繽兒姑娘,已經死於哲哲人的刀下……”千尋心中一緊,忍不住落下淚來。紛兒雖然是武長憐身邊的親信,但是為人親厚,與歹毒細心的繽兒全然不是同類。這樣的好人因為戰火而死,千尋心中不忍,何況,紛兒還曾多次為她在武長憐麵前說好話。但是她忽然想起什麽,眼睛盯著流月:“側妃……怎麽會在這裏?浣星的身份已經公之於眾,是哲哲部在我大正的細作,那麽流月側妃?”李熾卻先一步解釋了流月的處境。“當夜,我們一行逃離到林間留宿,我本來去覓食,卻遇到了前來為我通風報信的流月……”千尋點點頭,原來本是哲哲臥底的流月側妃,竟然背叛了自己的部族,為了李熾叛變了。該有多麽愛一個男人,才能拋開自己身後的家國天下?千尋心頭隱隱作痛,因為這個不顧一切的女子的愛人,也是她心頭所愛。大概唯有李熾才能夠讓一個女人這樣付出吧?那玩世不恭背後的古道熱腸,戲謔輕浮背後的深情款款。千尋看著李熾那依舊謫仙人一般若無其事,甚至嘴角永遠掛著笑看蒼生的微笑的李熾,覺得愛得更深,也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