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邀約

  千尋受辱的第二天，臘月二十五，恰好是武長憐十九歲的生辰。千尋受辱，閉門思過之時，正是武長憐十八歲以來除卻大婚，人生中最盛大的三日。為了表彰武直府大人真守邊關的天大功勞，茯陵下旨為皇後武氏隆重慶賀生辰，不僅後宮三宮九嬪必須到場，還在鳳鸞宮擺下流水酒宴，邀請前朝的王公大臣都要列座，以表對皇後統領六宮的衷心敬意。魯王李熾作為皇上李茯陵的皇叔，也受到了邀請。魯王府，主院客堂。一個小太監跪在地上，李熾與流月側妃跪在地上，聆聽聖旨。“皇上特別派小的來，宣讀請柬，皇後娘娘慶壽，請魯王和側妃娘娘一定今夜著朝服前往宮中！奴才和司禮監主事太監會在鳳鸞宮外迎接王爺尊駕。”語罷，小太監徐徐退了出去，流月起身扶起李熾。司禮監來送請柬的小太監前腳剛剛離開魯王府邸，李熾就把請柬扔到了客堂的桌子上。貼身侍從王廣已經看出了李熾的不悅。“爺，此番可有不妥？”“不礙事，皇後過壽，不過是讓咱們去給武直府大人抬抬轎子，添點顏麵。”話雖如此，王廣卻能夠看出李熾悶悶不悅的似乎不止於此，甚至那張風神俊朗的臉上，因為這不速的請柬產生了一絲憂慮，以至於一雙劍眉竟微微蹙起。以往宮廷內許多邀約，李熾都盡力請托，告病不去。一來茯陵對他多有忌憚，叔侄之間除了猜忌，並無親情；二來他自己也想做出一副接納綏靖的姿態，在末世飄搖處尋一份安寧。流月也已經微微感到李熾的不同尋常。其實，他們都沒有猜到，讓李熾憂慮的並非是武直府大人在朝堂做大，又或者武長憐那付讓眾人當成笑談的粗俗剛愎，而是請柬後麵附著的後宮祝壽名單裏，缺少一個人。為什麽燕千尋剛剛被冊封為尋妃，正當盛寵之時，卻缺席了武長憐的壽禮？這個問題，李熾是不能問的，但他憑著直覺已經感受到微微的不對勁兒。“王爺，今夜就要入宮，讓奴婢去準備，雖然說著朝服，但這寒冬臘月，鳳鸞宮又大，今歲為了節儉薪俸，皇上又省了宮裏的炭供，奴婢還是為王爺帶著先帝禦賜的金線雪狐大氅吧！關起門來說，給娘娘祝壽事小，王爺身子事大。”流月為李熾遞上一盞溫潤的奶茶，李熾飲了，隻覺得身上暖意融融。可能全長安，也再找不到比流月更會烹製奶茶的人，當年，還是侍女的流月正是憑借對奶茶的悟性，讓李熾眼前一亮。如今，李熾吃穿住行，竟沒有一件事可以離開流月的照撫。“有勞側妃，伺候本王完全。要是沒有你，我都不會吃飯穿衣了。”李熾語罷捉住流月一雙纖細的素手，身邊的王廣見狀悄悄退了下去。流月卻把一雙手抽了出來，眼睛有一絲柔弱的光，卻怯怯道“王爺萬福，能伺候王爺，是流月此生的福分。”語罷，流月和婢女去了後院，為李熾準備入宮的行裝，武長憐的壽宴，畢竟非同小可。李熾卻並無心去體諒流月眼中劃過的一絲哀婉，心頭卻隻有千尋那張倔強的玉顏，一入深宮似海，這丫頭心頭對茯陵有千般眷顧，就有萬般的哀怨，千萬千萬可別出什麽事兒才好。院中的宮燈一盞盞亮起來，已經是冬日的黃昏。王廣和侍從備好了車鸞，魯王府的家眷一行雍容地朝著長樂宮去為皇後祝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