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懲罰

  “紛兒說得極是，你一個小小的粗使丫頭怎麽能夠在這裏當差？”武長憐接過紛兒的話頭。此時，燕千尋才明白，這個紛兒，才是武長憐的頭腦，小草命在旦夕，她心裏大為驚駭。“請娘娘恕罪！是臣妾失禮，竟然沒有熟讀宮中女則，還沒來得及報請娘娘，就錯把小草用作貼身侍女。臣妾是湯泉小築主位嬪妃，應當受罰！個中並沒有小奴婢的錯！”小草跪在地上，眼中噙著淚水，看著千尋。這主子，真是用命對自己好。若是旁的妃嬪，恐怕早已經將自己變為替罪羔羊。僭越之罪，可不是鬧著玩的。前不久，浣星宮裏一個小宮女恃寵而驕，驚了武長憐的儀仗，就被紛兒下令當場杖斃。浣星忍辱負重，竟然沒有在茯陵麵前提起一個字。奴才的命，在這深厚的宮牆中，就是草芥一般。小草失神，居然上前去朝著長憐磕著長頭：“求皇後娘娘恕罪！奴婢罪該萬死，請娘娘息怒！”不同於紛兒的心狠手辣，繽兒看著這小宮女與千尋主仆情深，竟生了一絲惻隱之心，忍不住用手拭去淚水。紛兒最瞧不起繽兒這一副婦人之仁的樣子，瞪著眼睛拽了她的衣襟。武長憐卻不打算就此罷休，但千尋正當盛寵，如果太過樹敵，茯陵不知會作何感想。何況，按照紛兒的意思，還要用她的新寵來克製浣星多年在茯陵身邊的地位，於是凜然道：“尋妃娘娘好運氣，即使是罪臣之女入宮，也能再獲聖眷。隻是在這宮裏，你我姐妹雖然都是隻有皇上一個主子，但也別忘了本宮才是掌管你們諸事的人。”“娘娘教訓的是！臣妾願從今日起閉門思過，熟讀宮中規矩，請教引嬤嬤親自示範。但求娘娘放過這貧窘的小宮女，臣妾願聽從娘娘發落！”“說得還像話。就是不知道你是不是口服心不服。要知道，燕三思的宅院可是我們武府親自上門去抄沒的。你們家勾結黨羽，敗壞朝綱，皇上深明大義，沒有滿門抄斬已經是仁慈。雖然後宮裏講的是身份尊卑，看的是皇上寵愛誰，可到底，後宮連著前朝。你也該有點分寸！”別的倒還好說，當說到燕三思“勾結黨羽，敗壞朝綱”時，千尋已經緊緊咬住了牙冠，牙齒幾乎要碎在嘴裏。父親是她一生中最敬重的人，三朝元老，至死清廉，心中所係唯有大正社稷。他又是茯陵的太子師，當日抄沒燕府不過是武直府大人不斷奏請，清除敵係黨羽的結果，一場鬥爭，家破人亡，千尋曆盡千辛才重新做回世家女子的位置。如此被武長憐侮辱，特別是當著這上上下下的奴仆，千尋覺得頭上充血，幾乎要暈在席間。小草見狀，忙去扶她。紛兒見火候已到，便示意長憐，長憐忙道：“責令尋妃燕氏閉門思過三日，小窗幽閉，都要用柏木板封死，不許進食。隻許點燈一盞，好好習讀宮中的清律。宮人小草兒僭越無禮，責令去宗人府領20大板，還回上膳粗使喚，不許尚宮行走。”語罷，一屋子主子奴才稀稀疏疏都跪在地上，山呼千歲。入宮以來，宮人雖然對武長憐行事魯莽彪悍有所耳聞，但公然與其他妃嬪對峙，還是第一次。紛兒的意思是，作為六宮之首母儀天下的皇後，更應當樹立威嚴。千尋並沒有前朝貴胄的支持，又尚未有身孕，雖然新寵，卻非盛寵，此時正是殺一殺威風的時候。而千尋經此一事，隻會更從茯陵的寵愛中獲得生計的指望，一石二鳥，可以消除浣星從潛邸以來的專寵。長憐浩浩蕩蕩的儀仗從湯泉小築器宇軒昂地離開，千尋和小草卻癱倒在了地上。眾奴才嗚嗚咽咽哭成一團，即為了這宅心仁厚的主子，又為了自己不測的前程。小草兒遞過來一杯冷茶與千尋吃了，幾個丫頭把千尋扶到胡床上坐穩。“你們都不許哭，湯泉小築如今就是我的宅邸，如同當年在燕府一般。古人講修齊治平，齊家是最根本的。三日，我閉門思過，你們要如平常一樣恪盡職守。小草兒領完板子，你們也要照顧她幾日。我自有分寸。”“是！謹遵娘娘教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