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姊妹

  胡安中此時低頭謙卑地走進來：“回稟皇上，浣星貴妃與魯王側妃求見。”茯陵本來還想責備胡安中剛剛沒有守住門口，好端端讓魯王破壞了他於千尋單獨相處的機會，此時此刻卻沒有辦法發作，總不好讓浣星與姐姐流月兩位等著，隻能有些冷淡地說：“快有請吧。”胡安中小心翼翼地下去，額頭上的冷汗已經滴下來，皇上和魯王，一個是表麵仁厚的暴君，一個是野心不減的親王，兩虎相爭，隨便一個不小心，都會讓自己成了替罪羊，自己真是不長眼，剛剛居然沒有看到魯王往裏闖。胡安中走到門口，悄無聲色地看著坐在龍榻上，與茯陵相對的千尋，也默默替這美貌驚人的女子捏一把冷汗。胡安中轉身傳旨：“有請貴妃娘娘、魯王側妃娘娘覲見。”流月比妹妹浣星年長，性格也多幾分潑辣，上殿來福了一福：“叩見皇上，皇上萬歲，王爺千歲。”她抬頭看見龍榻上，端端坐著的竟然是千尋，多少有些訝異。雖然剛剛在後宮已經與浣星見麵，聊起了千尋入宮後改名玉顏，早前事茶，已經得到皇上隆恩，提拔為官女子，二品茶官的際遇。但她還不到一天時間，就已經能和皇上相對而坐，親密無間如此，也讓她多少有些意外。普通女子一生希冀得到的隆寵，對於這個丫頭來說，不過是一個晌午的時間。浣星比姐姐內斂，心機也更加深厚，在地上行了大禮：“臣妾有禮，叩見皇上王遂、皇叔千歲。”抬起頭，是一個豔麗的笑容。茯陵見浣星依舊溫柔可人，心下有些歡愉，略略放鬆了些，道：“這大雪初霽，禦花園梅花正好，你們姐妹可去賞玩過了？”“臣妾取道禦花園過來，已經和姐姐玩賞過梅花。可巧看見胡安中在院子外麵把守，心想如何胡安中不在尚書房屋裏頭為皇上研磨伺候？原來是皇上與姐夫大人在這裏商量國家大事。”胡安中在門口長舒一口氣，浣星貴妃為他可算是解圍了，否則皇上必然要追究他走神、讓魯王陛下沒有經過通稟，就擅自闖入尚書房的大罪。“哪有什麽國家大事？皇上新得了好茶官，正在這裏喝茶，你們姐妹就到了，正想去宮裏給貴妃娘娘請安。”魯王巧妙閃躲小姨子的話頭，如今他希望自己在所有人眼中，都是一副不問朝政的樣子。流月不希望夫君腹背受敵，於是岔開話題，謙和道：“這位就是玉顏姑娘吧？聽星兒妹妹說，皇上昨日喝了玉顏姑娘的茶，直說好，已經加封為二品茶官。今日一看，人出落得如此飄逸，怪不得入皇上的眼。”千尋默不作聲，心想，流月側妃娘娘，您可真會裝！難道不是李熾借您的手讓我入宮的嗎？今日卻裝成不認識。千尋繼而想到：恐怕那位貴妃妹妹也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以及與茯陵的關係。隻不過，讓皇上知道自己這位皇叔，為了一個女子，就擅闖宗人府劫人，正好坐實了謀逆的罪名，所以這姐妹倆才三緘其口，裝作不知道千尋底細的樣子。浣星、流月和李熾都知道自己是燕三思的女兒，隻有茯陵不知道他們都知道，即使覺察到了一絲不對勁兒，卻仍然被蒙蔽。可是作為孤家寡人的帝王，他心裏又有多少歹毒的心思？連自己的親叔父和窗帷裏的皇後都要提防、揣測和試探。原來，所謂皇室，不過就是人人都是說謊裝傻的高手。千尋看看李熾，他仍然不露聲色，看不出任何異樣，仿佛當日那個冒死也要把自己帶到王府做妾的人，和他毫無關係。千尋心思一沉，竟然想要打趣尚書房這四個裝傻充愣的人。“貴妃娘娘千歲、魯王側妃娘娘吉祥。”千尋從龍榻上朝著兩人行禮。“玉顏姑娘的茶道，自然是相當之好，朕一直喜歡茶，今日也算是得到一個知音了。”茯陵對浣星如是說。“謝皇上隆恩，玉顏慚愧。”千尋想，既然要演，就把這戲碼演到底吧。千尋卻端起兩盞茶遞給了流月和浣星，“請貴妃娘娘和側妃娘娘慢用。”“多謝玉顏姑娘，有幸喝到皇上的茶知音為咱們泡的茶，真是榮幸。”流月端起茶，嘴上這一說，卻分明感覺一股溫柔的香氣直逼心脾，正如此刻千尋給她的感覺，美麗溫和，卻隱隱暗藏殺機。“側妃娘娘過譽，玉顏和娘娘雖然是第一次泡茶，不過似乎不像是第一次見麵。”流月臉上變了顏色，難道千尋要說出魯王曾經對她有非分之想？或者，為她一個罪臣之女擅闖宗人府的事？魯王看著千尋，倒並不害怕什麽，他是見過千軍萬馬的人，隻是對千尋的愛意不由自主多了幾分。她居然在幾個月裏已經如此沉著，又看著她在茯陵麵前如此秀麗的樣子，心裏說不出是安慰還是妒忌。如果沒有送她入宮，會是另外一番樣子吧。可是驕傲成這樣的女人，如果不讓她看到自己心愛的人冷酷的一麵，恐怕一生也不會給出真心的。“哦？這麽說，玉顏還曾經見過王妃嗎？”茯陵想看看千尋到底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沒什麽，玉顏隻是覺得娘娘麵善，也許前世曾經見過的。”千尋果斷收了話題，讓浣星和流月都捏了一把汗，這個女子遠遠沒有她看上去那樣年幼。茯陵心裏已經有了幾分把握，至少千尋曾經在還是燕府獨女的時候就見過魯王夫婦，燕三思和李熾過從甚密，絕非友人這麽簡單。隻是這裏麵還大有文章，而李熾不時看著千尋那深情款款的眼神，更讓他有了幾分提防。我的江山不是你的，我的女人就更不是。“星兒，你覺得玉顏如何？”茯陵把話頭一轉，看向浣星。“臣妾覺得玉顏姑娘事茶有功，溫婉可人，秀外慧中，是難得的佳人。”“那好，你覺得，朕要收了她，不讓她隻做個官女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