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熟悉的身影
八月的綿州,雖然沒有四大火爐那般的火辣辣灼人,可耳邊也極少吹來那涼爽的風,焦躁的太陽直讓人往路邊一站就恨不得馬上下大雨涼快涼快。
溫書睿已經來到這個律所工作了近三年,可老板仍然讓自己幹著律師助理這個到處跑腿的職位,已經換了好幾個資深律師帶自己,但每一個律師在老板麵前對自己的評價都是:讓他去拯救世界可以,律師這碗飯,咱這位心眼單純到極致的溫大狀還是得多練練。別的同學畢業一兩年就基本可以獨立接一些小案子,可跟那位三年熬成型的金剛哪吒一樣,溫書睿當的三年這個律師助理,與其說是助理,還不如說是苦力。
也不能怪那幾位律師這樣說溫書睿,你讓他去接見客戶吧,他可以半天之內直接就把法律範圍內該怎樣維權該如何做一股腦全部告訴了客戶,這還哪是什麽按小時收費,明明就是無償的法律援助。你讓他去看守所約見嫌疑人,當得知自己要為之辯護的嫌疑人其實是個拐賣婦女兒童的人販子的事情真相時,他可以在看守所裏直接就對著嫌疑人也就是自己的客戶大聲咆哮,大罵他禽獸行為真是人人得而誅之,這還哪是為別人辯護,這分明就是要把別人給生吞活剝了。
按理說,咱這位溫大狀業務上這麽不諳世事,那早該被律所給辭退了吧,可他也有個天大的優點,那就是吃苦耐勞而且效率極高,一份高質量的法律文書他可以眨眼功夫就給你寫完,而且你挑不出半點毛病。別看他仍然混在單位的最底層,但他依然整天覺得自己的生活充實極了,除了那件煩心事。
當初放棄家裏給他安排好的衣食不愁旱澇保收的工作,毅然決然留在綿州,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為了什麽,是為了當初與蔣彤的約定,還是自己的那一股執念在作祟,抑或是為了遠離嘮嘮叨叨的家人而圖個耳根清淨,答案貌似隻有在ABC選項中選個D.
溫書睿今年也已經二十七了,雖然時常勉勵自己離三十而立還有三年老本可以吃,但家裏的老父老母可從來不認這筆賬,從他大學畢業就一直開始給他在家裏張羅著對象,可七大姑八大姨的關係都找完了,溫書睿依然是永遠一個回答:不見。原因嘛除了剛開始的工作忙(這招最後被老媽用不回家見就斷了溫書睿糧草為威脅讓他最後妥協見了一個,但依然沒下文),到後來的女方與我八字不合、屬相不搭、異地太遠、性格要互掐等各種奇葩理由搪塞,也正因為如此,畢業三年,雖然家和綿州坐火車隻有寂寞的抽完一根煙的距離,但他愣是三年回家不到十次。
今天又被自己的新師傅老劉使喚出來到法院送案件材料的溫書睿正百無聊賴的在公交站台坐著玩手機,今天也是邪門了,平時幾分鍾就來的38路今天等了二十多分鍾都沒來一輛。天氣如此焦躁,公交如此坑爹,溫書睿怎能不暗自慶幸:多耽擱一點時間更好,等會回去可以直接下班了,多好,與其受老劉那更年期大姐姐的鳥氣,還不如在這蒸免費桑拿痛快!
正當溫書睿胡思亂想之時,又一輛38路公交車進站了,跟著擁擠的人群溫書睿像提線木偶一樣被人擠上了車,大氣還沒喘上一口,自己就跟車玻璃來了個親密接觸,這綿州的公交司機果然隻信奉哪怕再難也要多裝一個乘客的道理。在人們都在抱怨公交車太擁擠時,一陣吵架聲傳到了溫書睿的耳朵。
“你這小姑娘好手好腳的看到老人家在一旁站著不知道主動讓座嗎”說話的是個六十多歲的老大爺,而被他指責的是位看起來就老實巴交的小姑娘。“大爺,對不起,我腿今天去醫院做手術了,這位置還是上一站的時候一個阿姨讓給我的”小姑娘委屈的說到。“嗬,現在的年輕人為了不讓座還編造起借口來了,真不知道你爸媽是怎麽教你的”。老大爺一副看穿了一切自信滿滿的樣子。這時小姑娘都委屈的快哭了“大爺您能不能講講理,我是真的腿不方便”。
其實溫書睿注意力被吸引到這邊的時候就看到了姑娘臃腫的小腿,大熱天的要不是腿腳真受傷了不願讓別人看見的話,誰會穿這麽厚的長褲啊!溫書睿想到這,再也看不下去了,大聲的說到:“哎,都說要敬老愛幼,可現在的一些為老不尊的老年人太多了,還是有人說的好,敬老隻應該敬有德之老,愛幼隻應該愛有教之幼”
還在一個勁兒非要讓姑娘起來給他讓座的老者聞聲,知道溫書睿是在說自己,馬上走到溫書睿麵前嗬斥:“你說誰是為老不尊啊,把話說清楚”。溫書睿正要為姑娘鳴不平準備怒氣袖子加油噴一噴老大爺的倚老賣老嘴臉時,突然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反方向駛來的35路公交車上,像,太像了,不,不是像,肯定就是她!
那靠窗坐著的低頭看窗外風景的女孩不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嗎?三年多了,渺無音訊人間蒸發了一樣,自己日日盼著與她相見,今天竟然這樣機緣巧合的碰上了,顧不得與老人再糾纏,溫書睿大吼一聲:停車!搞不清狀況的司機以為車上吵架的人要下車解決,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司機還是停下了。溫書睿心急火燎的下了車,可對麵的35路車早已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