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東都（6）
第40章 東都（6）
沈子薑匆匆趕去少獄撲了個空。
“葉統領可在？”
“見過沈天書。”看守少獄的禁衛軍拱手行禮，不卑不亢：“葉統領已入宮複命。”
沈子薑心中歎息，說道：“我要見一下兩位大將軍。”
“葉統領說過，若要見兩位大將軍，需等他們冷靜下來。”
“兩位大將軍目前情緒失控，葉統領懷疑是遭奸人陷害。”
廢話。
沈子薑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這“奸人”肯定是涔禦。
涔禦和統領葉霆是一丘之貉！
“既如此，我更應該見一見兩位大將軍。”沈子薑歎氣，他又沒有證據可以證明這是涔禦和葉霆的陰謀。
“抱歉。”禁衛軍搖了搖頭，“沈天書您的安全更重要，若是兩位大將軍傷到您，屬下沒法向葉統領交代！”
見沈子薑欲開口，禁衛軍又道：“沈天書請放心，待葉統領從宮裏回來，定能還兩位大將軍一個公道！”
沈子薑：“……”
賊喊捉賊？
他知道來不及了，自己慢了一步。
沒想到涔禦動手會這麽快，甚至還和葉霆聯手做了一場局。
此事捅到陛下麵前，為了查出“陷害”兩位大將軍的幕後黑手，少不得要兩位大將軍的配合。
這一來二去，沒個半把月結束不了。
三天後的東都之行？不好意思當然沒戲了。
想著想著，沈子薑忽然笑了起來，“不愧是天師。”
不過他更好奇的是，涔禦究竟是用了什麽方法，才能讓兩位秋水境的大將軍“情緒失控”？
難道是有秋水境的強者出手？
不對，秋水境強者出手的動靜太大，如果是秋水境出手，皇城裏不可能沒有察覺。
百思不得其解的沈子薑，隻得帶著一腔疑惑從少獄返回竹林木屋。
四皇子陵玄樺早已經回宮，木屋裏隻剩下小書童正在收拾畫卷。
見沈子薑回來，恭恭敬敬的作揖一禮：“先生，您回來了。”
沈子薑點了點頭。
沒等他歇下，四皇子的暗衛帶著一封密信出現在木屋裏。
沈子薑暗暗歎了口氣，他有種直覺，隻怕這密信裏不是什麽好消息。
他接過密信，當著暗衛的麵拆開瀏覽。
很快，沈子薑皺起眉心。
良久，他合上密信，看了眼恭敬跪地的暗衛，問道：“殿下的意思是？”
“殿下說，但憑先生做主。”暗衛回答。
沈子薑苦笑了聲。
四皇子還真是給他出了個難題。
……
兆映宮。
沐浴後的陵玄薇披散著銀發，站在案前隨手拾了枚白棋落在棋盤上。
侍女青魚穿過紗幔換上新的熏香爐，淡淡的香氣彌漫。
陵玄薇掃了她一眼，又落下一枚黑棋。
棋盤上黑白兩棋勢均力敵。
青蛾步入屋裏，朝著陵玄薇福身行禮，輕聲說道，“啟稟殿下。”
陵玄薇應了聲，“說。”
“秦國公送了封密信到四皇子宮裏。”青蛾立刻將收到的消息上報。
秦國公？
陵玄薇側眸，指間白棋微頓，她倒是沒想到秦國公會出手。
這算是一個示好嗎？
白棋落子。
陵玄薇又拾起一枚黑棋落下，棋盤上的局勢霎時一變。
“準備朝服，明日我要上朝。”
青魚和青蛾同時福身，輕聲細語著說道：“是，殿下。”
第二日一大早。
青魚為陵玄薇換上公主的朝袍，一襲紅鍛鏤金裙，頭戴玉冠，由九十九顆明珠玉石凝聚而成。
不需要任何點飾的容貌，傾國傾城絕美妖冶。
大殿上，高侍郎向前一步，沉聲道：“陛下，東都之事刻不容緩！四皇子既然無法出征，應立即更換人選。”
“四皇子這是何意？”白者老臣抬了下眼皮，不滿道：“說願去支援的是他，不出征的還是他，這說一又說二，真是…”
“此言差矣，四皇子昨日修行真元，忽有所感進閉關，這大好機緣怎能錯過？”
“莫非…四皇子觸及到了無量境門？”
眾人倒吸了口氣。
隻有少數幾位知情者冷眼旁觀。
別人不清楚，他們心裏清楚的很，什麽福至心靈忽有所感，什麽觸及無量門檻？
不過是和秦國公做了一個交易。
混在朝臣之中的陵玄薇麵無表情，即便她不言語，仍舊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如今的八公主，不再是從前隻有“帝王寵愛”標簽的花瓶美人，而是有著國公府的支持和擊殺數十萬大靖軍馬的戰績。
當然後者眾臣皆是一笑而過。
像這等由麾下將領斬殺敵軍的戰績，算在公主皇子頭上的不是少數。
“好了。”
底下吵得不可開交，帝王陵慎震擺擺手，“此次東都之行，交由玄薇負責。”
話音剛落，眾臣麵麵相覷。
“定不負父王所托。”
陵玄薇淡淡說道。
有朝臣猜到了什麽，神色微斂。
也有朝臣麵露詫異驚愕，似乎沒料到帝王陵慎震會把東都這般重要的事，交給一位花瓶公主。
沒有理會群臣的詫異，陵慎震背靠龍椅，低頭看著神色平靜的陵玄薇，忽然意有所指道：“下不為例。”
陵玄薇微微一頓，“是，父王。”
朝會結束，大臣們依舊議論紛紛。
“陛下怎麽突然決定讓八公主去東都？一點風聲都沒有。”
“誰說不是呢，就算四皇子去不成，怎麽也輪不到八公主吧？不說六皇子，單是三公主，七皇子也比八公主靠譜吧。”
“你這是什麽話，八公主好歹是上過戰場的人，那三公主和七皇子，處理起皇城事務還行，東都異族不適合！”
“什麽叫上過戰場，八公主不過明光境，當然是坐後方指揮全軍。”
“一個明光境去東都，這不是送死嗎？真不知陛下是怎麽想的！”
“老莫啊你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誰不知秦國公府選擇了八公主，有秦國公府在，一個小小異族，翻不出什麽大浪來。”
“秦國公府真選定了八公主？”
“廢話，他們什麽關係？不選八公主，秦國公府還能選誰？”
“看來今後的日子，有的看嘍。”
相比於看戲的大臣們，陵玄衡一方的朝臣，此刻是憂心忡忡。
八公主陵玄薇野心勃勃，直指東宮聖子之位，身為現東宮聖子的陵玄衡處境十分尷尬。不僅如此，帝王還明目張膽偏袒八公主。
第41????????????章 東都（7）
三天後啟程前往東都支援的人，從四皇子陵玄樺換成了八公主陵玄薇。
朝臣議論紛紛，身為當事人的陵玄薇毫不在意，午時去了一趟書院。
意外的是，夫子不在書院。
被囑咐過的書童，恭敬的抱出長方形狀的紫檀匣子。
“公主，這是夫子交代要交給您的劍匣。”
“好。”
陵玄薇打開紫檀劍匣。
裏麵放著銀色劍鞘，周身流轉著淡淡的白色寒芒。
和她的妖劍“鎮”很搭配。
這是第一眼的念頭。
“師父去哪裏了？” 陵玄薇收下紫檀劍匣，隨口問了一句。
書童恭敬回答：“夫子去了烏江山。”
烏江山？
陵玄薇知道這個地方，沒有多想，她帶著紫檀劍匣離開書院。
回到兆映宮已是下午。
這次去東都的人選，她心中已有數。
想到這裏，她轉到了西昧殿。
這裏青魚安排住著藥王穀的少穀主和蘿莎。
轉了一圈，陵玄薇隻看到了正在整理藥材的蘿莎。
“你們少穀主呢？”陵玄薇問起了暮燼。
好像這幾天都沒有見著這個人，難道是在耍什麽小性子？
蘿莎愣了一下，道：“公主，少穀主去了安平侯府。”
“何時的事？”陵玄薇挑了一下眉。
身後的侍女青魚急忙上前，壓低了聲音小聲道：“公主，前幾日奴婢稟告過此事。”
是嗎？
陵玄薇想了想，她好像沒有這個印象。
那會兒她的心思都在國公府和東都，哪裏會留意一個少穀主的動向。
“暮燼和安平侯相識？”
“沒有。”蘿莎搖了搖頭，輕聲說道：“安平侯聽說少穀主來了皇城，那日帶了塊藥王令來找少穀主。”
藥王令是藥王穀的令牌。
持有此令牌之人，皆可找藥王穀弟子尋醫。
這是藥王穀第一任老穀主定下的規則，一直延續到至今。
“安平侯府裏有人生病？”陵玄薇問青魚。
“啟稟公主，安平侯府小侯爺前些時日摔斷了腿。”青魚低聲回答。
“哦。”陵玄薇了解過後，便沒了興趣，“蘿莎，等暮燼回來通知一下他，兩日後你們隨我一起同去東都。”
蘿莎訝異了一下。
她以為八公主隻是來通知少穀主去東都，卻沒想到竟然也算上她。
兩日後。
數十萬大軍集結完畢。
駿馬上的秦長珩一身墨色盔甲，劍眉鳳目，銀發高束。
身側是同樣騎著駿馬，銀色盔甲的澹台霽，束著墨發，眸光冷冽寒霜。
除此之外，還有一位中年將領莫非名，他是秦國公府的親信，這次跟隨著鐵騎軍隊，主要是為了保護八公主。
時間一到，澹台霽抬起手，眸光寒冷如刃：“出發。”
二十多萬大軍出發後，皇城收到了陵玄衡傳回來的第一封書信。
陵玄衡帶領軍隊和巫族交手了一輪，查探出對方出手有所保留，暗中應是另有圖謀。
信中陵玄衡推測，巫族也許有著第四位秋水境強者，所以向朝廷請求支援。
陵慎震大手一揮，朝會之上的白閣老摸了把白胡子，當場刻印一個傳訊陣法，將八公主陵玄薇帶隊支援東都的消息傳給了陵玄衡。
半個月後。
二十多萬大軍抵達了東都。
東都三十六城池，在短短數月裏，淪陷了二十多座城池，損失了近百萬的無辜百姓。
“四位秋水境？”陵玄薇同樣收到了陵玄衡的推測，若有所思。
大軍緩緩駛入了東都第一城池。
車廂裏，蘿莎微微撩開車簾，入目是空蕩蕩的城鎮，城樓倒塌化為荒蕪的廢墟，四周彌漫著陰沉沉的死氣。
越是接近城池中心，血腥味越是濃烈。
不知到底祭祀了多少人，才會讓這濃重的血腥味久久不散。
蘿莎忽然睜大了眸子。
視野裏的城池中心，是猩紅血色刻畫的邪惡陣法，濃烈的血腥味正是從陣法裏的血水傳出。
秦長珩和澹台霽同時走向血色陣法，眉頭緊皺。
兩人都從這血色陣法中，感受到一股非人類的氣息。
“這就是神靈賜福？”陵玄薇踏上血色陣法，神色平靜略顯幾分淡漠。
“一群野蠻橫暴的異族人！”莫非名冷哼了聲，眼裏是毫不掩飾的不滿。
為了一個“偽神”的賜福，屠殺大昭百姓，這是他無法容忍的事！
黑紅色的陣法紋路，幾乎遍布整座城池，所謂的祭台，隻剩下焦黑的血跡。
陵玄薇掃視了眼四周，翻身上馬，“去下一座城。”
澹台霽沒有遲疑，立刻跟了上去。
秦長珩兩人隻慢了一步，紛紛上馬，隨著大軍去往下一個城池。
第二城池，第三城池…第十城池，皆是被血色陣法紋路覆蓋，空蕩蕩的城池隻剩下焦黑的血水和無盡的死氣。
隨著逐漸的深入，一座又一座的死城，二十多萬大軍陷入了壓抑的氣氛。
就連中年將領莫非名，此刻陰沉著一張臉，不斷摩挲著手中的刀柄。
一直【偵查】四周的陳副將，忽然探查到了什麽，他驚疑不定的來到幾人身邊，“殿下，前方有活人的氣息！”
他指向了東南方向，幾位將領自然認出，那是東都第二十城。
聞言，莫非名沉默片刻，問道：“是大昭百姓還是異族荒蠻？”
“兩者皆有…”陳副將感應到了不同的氣息，不由得皺起眉，“異族…在屠城…”
“異族有多少人？”陵玄薇淡淡問。
“十萬！”陳副將立刻作答。
“幾位秋水境？”陵玄薇又問。
陳副將細細感應了一會兒，隨後搖了搖頭，“殿下恕罪，卑職感應不到秋水境。”
以他的境界，隻能感應到太玄境的真元。
“兩位。”說話的是澹台霽，劍眉星眸漆黑宛若漩渦，“那城中有兩位秋水境。”
秦長珩側眸，視線落到了澹台霽的身上。
“兩位秋水境？”陵玄薇若有所思，從陵玄衡傳遞的信息來看，異族目前應是有四位秋水境強者，此刻第二十城出現了兩位秋水境。
難道說異族內部出現分歧，兵分兩路分頭行動？
思索了片刻，陵玄薇沒有遲疑，指向了東都第二十城：“既然如此，那我們就給異族，送一個見麵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