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8章 往事6
不眠看看離浮壽崗已經遠了,不休不可能再返回去了,才與他告別,自己一個人登上了去玉通觀的路。
不休原來也有心回去浮壽崗挖出修真寶錄,但走出了這麼遠的路,再折回去,而且自己也確實不忍心再騙趙正挖出那本書來,想想還是算了,自己還有更多的發財致富的好法子呢,於是也隨意而行,想先去公羊居打探打探金像的事情。
於是,浮壽崗里又只留下趙正一個人了。
趙正每天都要站在這廣場之中,靜靜地站立許久,眼望蒼天,看著那須臾之間即會變化形狀的白雲,悠悠地想著自己的過往。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而過,單調而乏味。
一天,他忽然想道:師父吩咐我修習那六字口訣,自己從來也沒有當一回事,如今言猶在耳,師父已歿,自己連他最後的期望也要辜負了嗎?
心裡這樣想著,便把看不懂的修真寶錄扔在了一邊,而把那張早已揉皺的紙條又拿了出來,鄭重地參悟那上面的那六個字。
參悟了幾日,絲毫沒有眉目,望著那六個也已然褶皺的字,趙正整日獃獃地發獃。
師父當日的言語也一個字一個字地又印上了心頭,只是茫然不解。
這日,他待的悶了,便走出浮壽崗來,四下里逛逛。
浮壽崗外依然是原來的情景,一條小路遠遠地通向外界的世界,在路的兩旁,都是生長著雜樹林子,而周遭,都長滿了荊棘亂草,這自是人跡罕至的原因。
趙正也無意去外面的世界,只是在這周圍走走,呼吸一下這裡不同於浮壽崗上的空氣。
正閑步聲,林葉遮蓋處,一頭青牛遠遠而來,趙正眉頭不由得皺了一皺,果不其然,青牛背上還坐著一個小牧童,正是歸於我。
歸於我兩隻手捧著一本書,將他的大半個臉都遮掩了住,彷彿是看的入了神,任青牛韁繩墜地,他都不覺,青牛也緩步向這邊邁來,皆因這邊青草肥美,很合青牛的口味。
趙正皺了皺眉頭,說心裡話,他很討厭這個處處耍詐的小牧童,這時見青牛越走越近,他便想轉身避開,但又猶豫了一下,還是站住了。
歸於我讀書讀的似乎很是入神,口中還唧唧噥噥地念著,渾不知青牛又來到了此地,青牛走到了一片草叢中,俯身吃草,歸於我感覺到青牛停住了,大怒,就想張口大罵,可一抬頭間,見趙正正站在前面不遠處,再轉眼一看,此地正是浮壽崗了,正是上次自己被趙正和另外一道一僧侮辱之處,不禁有些又怒又怕,但瞥眼間不見道士和和尚的身影,又放下了心,眼睛一轉,又變為燦爛的臉色,向趙正打招呼道:「趙東家好啊。」
趙正苦笑一下,搖搖頭,他剛才分明看見歸於我臉色變幻不定,這麼一轉眼,便又和顏悅色,知道他心裡一定又打什麼鬼主意,不禁警覺了起來,沒有說話。
歸於我四下里看看,將手中的書塞進懷中,又道:「趙東家,好久不見了,可好?有什麼需要小子效力的嗎?」
明明上次剛見過不久,不過上次歸於我夠狼狽的,被不眠和不休制住,討回了銀子和全本的修真寶錄,他現下的臉色就彷彿從未發生過那件事的。
趙正點了點頭,忽然道:「我上次讓你打聽琉璃宮的事情,你還記得嗎?」
歸於我眼睛眨了一眨,幾乎是不假思索地說道:「當然記得了,趙東家,不過你給的錢太少了,剛打聽出點眉目來,錢便用完了,所以也沒法子打聽下去了。」
趙正不過是隨意問問,沒想到歸於我這麼煞有介事的一說,他還真有些相信似的,道:「什麼眉目?」
歸於我眼皮狡黠地眨了幾眨,似乎是很神秘地樣子,朝四下里看看,放低聲音道:「趙東家,你過來,我偷偷告訴你。」
趙正本也知道這童子狡黠,但看他此刻的神情動作真的是有什麼重大信息一樣,便走了過去,靠在青牛邊上。
歸於我俯下身子,低低地在他耳邊耳語道:「上次在新商鎮,福安客棧那裡,我見一個大漢喝酒,就自稱是琉璃宮的,並跟一同喝酒的人大講江湖上的事情,我要再聽下去的時候,卻被掌柜的抓住,說我跑進他的客棧搗亂,趕了出來。」
趙正抬起了頭,道:「就這點眉目。」
歸於我一臉虔誠地點了點頭,又道:「你知道,那福安客棧的飯菜老貴了,我一個小小的牧童,哪能消費得起,不可能每次都偷偷溜進去聽別人說話,有錢了就不一樣了,我可以大搖大擺地坐在那裡,替你打聽消息,你說不是嗎?趙東家。」
趙正點了點頭,歸於我說的也不是沒有一點道理的。
他又想了一想,道:「你等等。」說著匆匆鑽回了浮壽崗中,過了一會兒,又鑽了出來,見歸於我已遠遠地走開了,但眼光還是朝這邊望著,他走上前去,歸於我卻一雙眼光不住地向著浮壽崗裡面望著,彷彿是很戒備的樣子,趙正這才恍然,一定是這小牧童擔心不眠和不休又突然撲出來,才這麼警覺的。
心裡也同時欣慰,這小牧童如此機警,只要給他點好處,他打聽什麼消息應該是不難的,當下攤開手掌,道:「你看看這次的報酬可夠嗎?」
歸於我收回眼光,只見趙正的掌心托著一塊碎銀子,大概有三四錢的樣子,一把奪過來,攥在手心裡,立刻笑意攏上了眉,笑道:「夠了,夠了,趙東家,你真是好人,出手越來越大方了。」
笑嘻嘻地說著,一甩鞭子,吆喝著青牛而去,邊走邊笑著說道:「趙東家,你放心,都包在我身上了。」
望著歸於我遠處的身影,趙正不禁搖頭,真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啊。
又過了幾天,歸於我又來了,看見趙正的身影在廣場中,便就站在松柏間大呼小叫,趙正奇怪,這麼快就打聽到什麼消息了,忙忙趕了出去,卻見小牧童這次沒有騎青牛,而是胳膊下夾著一大包的東西,見了趙正,歸於我便笑道:「趙東家,我前幾天去鎮里,遇見賣紙筆的,便各買了幾樣,送給你。感謝你對我的照顧之恩。」
說著雙手遞過那幾樣東西來,那幾樣東西在一快麻布里裹著,趙正奇怪,小牧童怎麼會送紙筆給自己,自己從來也不寫字作畫的,忽然想到,小牧童愛好看書,所以也就覺得書本之類的東西是珍貴的東西,
可是一向狡猾的小牧童竟然也懂得知恩圖報起來,趙正一時間心裏面還接受不了這麼大的反差。
他默默地接過來,雖然有些奇怪,但心裡還是挺高興的,畢竟有人送自己東西,即使是一文都不值的東西,這份情義也應當是難能可貴的。
但見歸於我送給他東西后,卻不走掉,反而搓著手有些欲言不言的樣子,趙正有些奇怪了,問道:「怎麼了?我要你打聽的事有眉目了嗎?」
歸於我搖了搖頭,忽然抬頭,一雙眼睛盯著趙正,說道:「趙東家,實在抱歉,你上次給我的那些碎銀子我不小心從口袋裡漏掉了。」
說著拉開自己的口袋讓趙正看,果然,他的口袋下面有一條大縫。
趙正有些驚訝,但這也不是什麼大事,搖了搖頭,這時歸於我又道:「趙東家,我很愧疚幫不成你的忙了,所以送你些貴重的紙筆,以贖我的大罪。」
趙正這才明白,原來是跟自己要錢來了,預先取之必先與之,這小牧童倒是挺會算計的,趙正一向也不以錢物為重,便點點頭,又走回了崗中。
不一會兒,他拿著一串銅錢出來,道「我也只有這麼多了,你嫌少的話……」
他話還沒說完,歸於我已道:「怎麼會嫌少呢?」嘴中說著,手裡早一把奪過,笑嘻嘻地蹦跳而去,叫道:「趙東家,再會啊。」
趙正看他急劇變化的神情,這時他知道這小牧童一定是騙自己無疑了,不由得又是苦笑又是搖頭,但想想,他要是真的能打聽到什麼消息,便是被他多騙幾次又有什麼關係。
他走回浮壽崗中,把歸於我送的那包東西打開,不過是一隻毛筆、一隻硯台、一塊墨和幾張素紙。
趙正又是搖了搖頭,這小牧童小小年紀便懂得預先取之必先與之的大道理,委實是不簡單哪。
他隨意地擺弄著這幾樣東西,拿起墨蘸些水磨了幾磨,然後拿筆蘸墨寫字,因為很久都不握筆了,筆拿在手中很覺得彆扭,拿著筆,對著素紙,想寫什麼字,但想了很久,都想不出寫什麼來,瞥眼看見桌上的那個小盒子,隨手打開來,將裡面那褶皺的紙條取出來,撫摸齊整一些了,終於照著上面的字,一筆一劃地開始寫了。
寫了半天,終於歪歪斜斜地寫出了第一個字:吹。
那吹字寫的大而且歪,要是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那是個吹字來,趙正寫完了,瞪著看了好半天,忽然感覺挺好的,又展開筆,照著紙條上的字開始寫第二個字。
以後的日子,趙正便每日里翻來覆去地寫著這六個字。
初開始時他寫得又慢又難看,寫的時間長了,字也越寫越好看,也越寫越快了,待寫的滿桌滿紙都是這六個字時,趙正忽然有什麼心悟,將那些寫著字的紙張貼的到處都是,每日里的各個時辰,都照著那六個字大聲地念誦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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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沙灘。
這幾日是少有的寂靜,自從神獸是豬的消息瘋傳天下之後,來清沙灘看熱鬧的人反而是少了,而且有日漸一日少下去的趨勢,彷彿是知道了答案之後人們便立即對這件事興趣索然,再也沒有多餘的力氣趕來湊熱鬧了,只是當做茶餘飯後的談資了。
就像是一個男子苦追一個女子,未得手之前,滿腔的熱誠,上刀山下火海都不皺眉頭的,得手后,所有的衝動都化為了烏有,只覺得也不過如此索然無味了。
萬事一理,對待神獸,也是這樣的。
既然知道了神獸的底細,神獸是豬,豬是神獸,那還有什麼熱鬧可追根到底的呢。
於是,清沙灘的人越來越少。
但還有一些人在執著著,也許,正是有了這些執著的人,才使得生活不至於無聊。
宋子庄臉色沉著著望著現在已空無一物的清沙灘。
在他的身後,是合山派的幾十名弟子,齊齊整整地站在他的身後。
自那次慘敗后,他帶著弟子們休養生息了幾日,再次出來了。
清沙灘中那些神獸所吐出的污穢物也不知哪裡去了,現在尋不到一絲的蹤跡了,也許是被風吹、被雨淋走了吧。
他靜靜地站在這兒,眼睛望著當日神獸出現的位置。
他怎麼也不能相信神獸變成豬這個事實,他有這個想法的時候,臉上的肌肉微微顫動,也許他更不能接受的是另一個事實,那就是江湖上已傳為笑談的合山派殺豬。
這是個不好的預兆,對合山派的聲譽有很大的影響,不能使合山派在自己手上蒙羞。
他這次再次來到這裡,來到這清沙灘,是頂了很大的的壓力來的,他想找出神獸變成豬的原因。
神獸不會無緣無故是豬的,豬也不會無緣無故是神獸的,這之間,一定有什麼原因,他這次來,就是為探尋這個原因的。
他靜靜地站著,這時,一名道士奔了上來,向他耳語幾句,宋子庄皺著的眉頭不由得再次皺緊。
他向身後望去,過不多時,一名九老山服飾的人走了來。
郝然便是屈大或。
屈大或上次被合山派救助后,傷勢並不大,在半路上便告辭而走。
宋子庄見屈大或此時出現,他擔心的是九老山也來到了這裡,但看屈大或的後面,並無什麼人影。
宋子庄皺著的眉頭舒展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