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7章 告狀
若缺子已做好了下山的準備,交代了吳成子一些自己門中的事務,假若自己有什麼閃失的事情,吳成子默默地聽著,什麼話也不說。
正在這時,忽然大殿中一人朗聲說道:「善水門屈大或有話要講。」
眾人看去,只見一人從人群中穿出,跪在了地上,眾人讓出一條路來,見正是屈大或。
屈大或是善水門唯一的倖存者,上次他灰溜溜地從浮壽山趕回來,帶著同門全軍覆沒的消息,受到了整個九老山的鄙視,人們都要背後悄悄議論,都議論他是怎麼活下來的,連本領高強的宗師欒若沖都身遭不幸,他屈大或怎麼就毫髮無損,人們都懷疑他是臨陣脫逃,是一件卑鄙的行為,在危險面前丟下同門和師弟們,一個人逃之夭夭,他回來分明是覬覦善水門宗師這個位置來了,分明是想撿便宜來了。
基於這些以及若缺子和吳成子的意見往往不同,九老山便一直沒有處置屈大或,屈大或一事也就這樣擱置下來了,屈大或在九老山形單影隻,又被同門所鄙視,過的很是痛苦,上次天地斬妖台開啟時他就在現場,為了做出點成績得到九老山眾位宗師的肯定,他不再顧及與合山派宋子庄之間微薄的臉面,竟然破天荒地搶走了琉璃珠,只是後來琉璃珠無端消失,使他無功而返。
此次他如冒天下之大不韙一般,越眾而出,朗聲說道:「善水門屈大或有話要講。」
若缺子和吳成子互看一眼,他們自熱是認得屈大或的,自屈大或回山後,他們便不聞不問,將屈大或擱置起來,如今善水門已滅,他們真不知該如何處置屈大或,就這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過日子,此時不知他為何做這種舉動,都是一臉的詫異。
吳成子看了一眼若缺子,若缺子點點頭,吳成子轉向屈大或,道:「你有什麼話,起來說吧。」
屈大或道:「是。」
站起身來,說道:「此次彎兒村被屠一事,實系有陰謀在其中,若缺子宗師去了正中歹人之計,小輩願意先行去走一遭,查探歹人行蹤,待查明真相再請宗師們見機行事。」
屈大或此言一出,大殿之中人人皆驚,要知道,彎兒村的真實情形誰也不知,只是能感覺到一定不簡單,所以每個人意識中也認定此去兇險萬分,若缺子亦是抱著履險的心態要去的。
屈大或自告奮勇自己先行去,免不了人人都被震驚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其實屈大或的心裡也很複雜,他一則不想善水門就此悄無聲息,他總想自己立一件大功,重新讓善水門的名聲響起來;二則自己就這樣沉淪下去實在也無法面對師父欒若沖的在天之靈;三則此次犯險,要是真的是一個陷阱的話,他不免就會正中敵人計謀,有性命之危,或者竟是去送死的,但這也是他為師父爭光的一個機會,既然前途渺茫,他也不能不爭。
是以他撞著膽子說了上面的話,他知道自己人微言輕,不知宗師是否會採納,不過去爭取這種犯險的差事,應該不會被否決的。
但是他預想的似乎也並不如意,不一會兒,只聽吳成子說道:「你去了要是有什麼閃失,我們如何對若沖子的在天之靈交代,你退下吧。」
吳成子一句簡簡單單的話便將屈大或的全部雄心大志否決了,屈大或既不感到驚訝也不感到灰心,反而有一點點暖意,畢竟吳成子還心裡有善水門,有自己的師父。
他微微鞠躬,正要退下,這時只聽若缺子道:「站住。」
屈大或一怔,要走的腳步也停了住,若缺子站了起來,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道:「屈師侄,你的心情我懂,想善水門突遭橫禍,我們心裡比誰都難受,我想你心裡也一定過不了這個坎,趁這個機會你下山走一遭也好,探聽出個眉目來,我和吳成子宗師親自為你善水門記個大功。」
此話一出,不但屈大或感到意外,連大殿中的所有人都是意料之外,想當初屈大或從浮壽山逃回來的時候,若缺子又親自質問他:善水門唯獨你一個逃出來了?
他的話讓屈大或無地自容,連逃得性命也成了一件罪過。
但其實每個人都不了解若缺子,他雖脾氣急躁口舌嚴厲,但內心還是極其充滿正義感的,他知道善水門覆滅純屬一場意外,這個責任誰都不該讓承擔,更別說讓屈大或承擔了。
他當初聽到這個消息時確實受不了,不免把所有的罪過都怨在了屈大或一人的身上,是以沒有什麼好言語給屈大或,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見屈大或一個人形單影隻,處處受到排擠,他也於心不忍,只看在若沖子的面子上,這樣對屈大或也是不公平的,所以屈大或自告奮勇去履險,他聽了便十分高興,渾忘了那是危險之事,只考慮到屈大或替師門爭光,替九老山爭光,正是有志氣的舉動,所以他不顧吳成子反對,舉雙手贊成。
而屈大或聽了若缺子這和顏悅色的語言,尤其是稱自己為師侄,這實在是比什麼榮譽都強,這是九老山在無形中慢慢地認可自己,而且要是有收穫的話還會記功,這實在是突然來的福氣,他私心裡很感動,不由得又有許多的委屈,他低下頭。
吳成子聽了若缺子的話,自己還怎麼否決呢,再堅持下去的話,若缺子一定會跟自己翻臉的,當下也順手推舟的說道:「也好,你就替若缺子宗師走一遭吧,萬事小心。」
吳成子說完,不待若缺子說什麼,便自顧自的從幕後走出,若缺子也不管他,向著屈大或道:「晚上你到我房間來一趟,我還有些事情要交代。」
屈大或大喜過望,道:「是。」
接著,若缺子向著大殿中的眾弟子,道:「都散了吧。」
眾弟子緩緩退下,不一會兒,大殿中又是寧靜一片。
屈大或的心裡很是複雜,一直等著天黑,等到了黃昏,他就迫不及待的到了若缺子所住之處,若缺子雖然脾氣急躁,所住之處卻很優雅,而且也很簡潔,屈大或走到小院門口的時候,兩個應門童子已迎上來,道:「是屈大或屈師兄嗎?師父已等你多時了。」
屈大或很是詫異,沒想到若缺子早就等著自己了,當下整整衣冠,趕忙進去拜見。
在小院里遠遠的便聽到若缺子的聲音,道:「來這裡。」
屈大或循聲而去,只見若缺子正在小院東首的一株大樹下跏趺而坐,眼睛微微閉著,屈大或走到前去,欠身道:「小輩拜見宗師。」
若缺子微微點頭,道:「你坐下吧。」
屈大或不敢就坐,依然站著。
若缺子也不再禮讓,直截了當的說道:「若沖子可將大舜十六字心法傳給你了?」
他雖用疑問的口氣問出,但疑問中帶著十足的肯定。
屈大或不知若缺子為何如此相問,道:「是。」
若缺子點點頭,道:「大舜十六字心法乃是善水門密功,非有大功於本門者,不得傳授,若沖子傳授給你嗎,看來對你厚望很深。」
屈大或垂下頭,道:「是。」
只聽若缺子低低念道:「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
屈大或大驚,九老山各門都有各自的秘法,雖然同一門派,但這些秘法是只限於本門的,並不外傳,若缺子怎麼會有本門秘法,他心裡雖是驚訝萬分,但不敢相問。
若缺子完全不顧屈大或的驚訝之色,繼續說道:「你學會幾個字了?」
說實話,這十六個字屈大或在以後的日子都自揣自摸的學過,但都是不很精通,演示出來都是不倫不類的樣子,此時若缺子相問,他只有老老實實的說道:「小輩只學好了一字訣。」
屈大或本想說自己全部都學會了,但在宗師面前還是謙虛一點好,便只說自己只學好了一字訣,沒想到屈大或若缺子笑笑道:「未必吧。」
屈大或一驚,若缺子看了他一眼,道:「你功力尚淺,一字訣沒有十年八年的火候是學不好的。」
屈大或不敢反駁,道:「是,小輩再行勤奮。」
若缺子點點頭,道:「大舜十六字心法中心字訣是最難練的,因為此心法中心字便佔了兩個,但兩個的意思截然不同,一個為人心,一個為道心。」
屈大或點頭聽教。
等了一下,若缺子忽然又話風一轉,道:「你如今行險去彎兒村,可有什麼策略?」
屈大或見若缺子問到了這些,馬上答道:「小輩本著去探聽消息的宗旨,不到萬不得已不會跟敵人對敵的。」
若缺子滿意的點點頭,道:「我本想派幾個人作為你的臂力,但想到這是你重新振作善水門的一次機會,最好還是你一個人去的好,你這次去多加小心。」
若缺子說出這句話來,使屈大或萬分的感動,道:「小輩定當不辱使命。」
頓了一頓,若缺子又道:「還有一件事。」
若缺子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壓的極低,屈大或猶豫了片刻,下意識地上前靠近些若缺子,只聽若缺子聲音依然很低,繼續說道:「前些日子有一乞丐,據他說是自己是修真人士,自我介紹說是丐幫污垢大仙曲中直,說是來九老山有要事稟告,我和吳成子私下會了會他,他講了一件事,因為事關我九老山榮譽問題,所以一直沒有知會他人。」
九老山前些日子來了一個乞丐,而且還是修真的乞丐,屈大或對這件事確實事先沒有一點消息,究竟是什麼事呢?若缺子這樣低聲的講。
當下他也不做聲,繼續聽若缺子講下去,只聽若缺子繼續說道:「是關於善爐門的。」
屈大或一驚,善爐門宗師無名子因為弟子沈燦若偷盜七件法寶的事情,一直自我面壁反思著,雖然七件法寶已經追回,但時日未到,無名子還未出來。而沈燦若又無端殞命,誰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死的,九老山一直查驗,都沒有確切的消息。
難道是修真的乞丐有了沈燦若死因的消息了嗎?
屈大或心裡不解地想著。
若缺子說道:「善爐門的事情你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吧,這次的事是關於無名子的弟子王遙的。」
屈大或點點頭,聽說沈燦若不明不白的送命后,王遙便私自下山,查詢師弟的死因,一直沒有回來,因為宗師無名子一直閉關,也便無人拘束他,九老山也好久沒有他的消息了。
屈大或忍不住問道:「王遙他……」
若缺子搖搖頭,道:「污垢大仙傳來一個消息,說是王遙準備和一個寡婦,叫什麼樊夫人,真實姓名不得而知,王遙準備和這個寡婦成婚。」
「這……」屈大或聽了頓時不知說什麼好,善爐門現在宗師面壁,一名弟子死因不明,而王遙是個翩翩美少年,卻是和一個寡婦成婚,這要是真的話,這成何體統。
當下屈大或說道:「這消息怕是空穴來風吧,那乞丐和王遙識得?為什麼千里迢迢跑來傳這消息。」
若缺子道:「我也不知消息是真是假,只是那乞丐說他素來敬仰九老山,聽到這傷風敗俗的事後,不忍九老山的威名毀在王遙手中,所以才不惜辛苦跑來告知。」
屈大或有些糊塗了,一時怔住不知說什麼好。
若缺子道:「我察言觀色看那乞丐定和王遙有什麼恩怨,他斗王遙不過,才跑來告狀的,不過以他的說法是因為仰慕九老山。」
屈大或點點頭,道:「那乞丐現在還在山中嗎?」
若缺子道:「他傳遞了消息以後就匆匆下山去了,不過他來的時候身負重傷,我贈給了他一粒恢復身體的丹藥。」
屈大或猜測道:「難道他是被王遙大傷,氣憤不過,才來山中傳這消息的?」
若缺子道:「我猜十有八九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