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7章 震得嘴巴都發疼
驢子似乎鼻子很靈敏,在地上左嗅嗅右嗅嗅,最後找准了一個方向,奮起四蹄便追蹤而去,趙正只覺得驢子跑起來比先前更快了一些,而他坐在驢背之上,亦是感覺比先前穩了許多,先前每次跑的快時,他在驢背上總是要顛顛簸簸的,非得低低地伏在驢子的背上,緊緊地抱住驢子的脖子,才能感覺到安全,而現在,驢子如風馳電掣一般的奔跑,自己坐在上面也覺得穩穩噹噹的,四周的景物飛快地從兩旁閃過,趙正看的都有些目眩,他微微閉眼,幾乎是眯著眼睛,望著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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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蒼涼的荒山中,破敗的古寺中,這不該有人居住的地方,有裊裊炊煙升起,接著是大米粥的香味蓬蓬然地散發開來。
狐禿小心地看著在一旁默默喝粥的壽兒,壽兒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著粥,比起前段時間來,他明顯又消瘦了許多,他此刻面無表情地喝著粥,喝著喝著,忽然想到了什麼,發一會兒愣,過了好長一段時間,才緩過神來,再次喝起粥來,一小碗粥,他已喝了好長時間了,狐禿不敢正視他,用眼角的餘光瞟著他,自從上次狐禿陷害壽兒毀壞綠芽,壽兒被付東流教訓了一頓后,狐禿再沒有和壽兒說過話。
它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心裡怪怪的,看到壽兒的時候,心裡有一種很慚愧的感覺,這真是奇怪的感覺啊,自己以前從來也沒有過這種感覺的,可是自己現在不知為什麼忽然多了許多的羞恥之心、慚愧之心,難道是跟人類呆的太久的原因嗎?它自己也說不清楚,只覺得這很奇怪。
它也想跟壽兒說話,但不知說什麼好,道歉嗎?那真是笑話,自己怎麼能向這小子道歉呢?雖說上次的事確實是自己做的不對,可那是自己情急之下,迫不得已才那樣做的,不然,那個面對付東流憤怒的便是自己而不是壽兒了,而自己一把老骨頭了,怎麼還能當得起付東流的憤怒呢?不如讓壽兒這個年輕人擔當的好。這樣想的時候心裡便暢快了許多,慚愧也減少了許多。
而且令它更為傷心的是那棵綠芽竟沒有被淹死,後來綠色又漸漸地在泥濘中昂起來頭,掙起了細細的身子,真是很頑強綠芽啊,但是它這一活,也無疑是扇了狐禿一巴掌,因為上次綠芽被水漫時是自己向付東流報告的,而且付東流看了一眼也表示同意,而後來綠芽漸漸煥發了新的生命,這不是證明它和付東流的眼光低劣的很嗎,付東流再發現綠芽還活著時,他情何以堪啊,他一定會很生氣的。
但是現在如何對待這綠芽呢?就這樣一把掐死嗎?
狐禿總是有些下不了手。
綠芽好不容易沒死,怎麼能再次弄死自遺悔恨呢?
如今那棵綠芽相對而生的兩片葉子已長得有拇指般大了,而在兩片葉子的下面,又分叉長出了一小片葉子,不知接下來它會長成什麼樣子,狐禿拭目以待,更不忍心將之掐死了?
壽兒吃完粥,默默地出去砍柴了。
砍柴彷彿成了他生命的全部,除了吃喝拉撒,狐禿還沒見過他做砍柴之外的什麼事。
牆邊堆放的柴火,已有一人多高,便是光燒柴火,也夠用半年了,但壽兒還是每日要去砍柴,硜硜之聲響徹山谷,每日里都有條不紊地響著,這樣的日子已經好久好久了。
上次付東流將一柄斧頭的斧刃全部抹掉,並告訴壽兒從此用這無刃之斧砍柴,壽兒便從此拿著這隻無刃的斧頭再次砍柴。
初頭幾日,狐禿在暗中偷偷地觀看壽兒連個白印也砍不下的時候,忍不住還要偷偷地發笑,拿著一柄平平的斧頭去砍柴,那無異於是自討苦吃,但壽兒依然是毫不懈怠,砍著砍著,不知用了多長時間,將一顆小臂粗的樹終於砍倒了。
在那一刻,狐禿真是啞然失笑,這小子簡直是瘋了。
他竟然用沒有刃的斧頭砍柴,而且還真砍倒了,這小子真是瘋了瘋了瘋了,狐禿不知怎麼,急的踱過來踱過去,心裡極其的不滿,它真是不能容忍這種事情,也不知是出於嫉妒還是出於壞心,它為壽兒做出成績來很是不悅,但又能怎麼樣呢?
它時時密切注視著壽兒的一舉一動,壽兒每日的生活都是枯燥無味、一成不變的,但狐禿總能在這枯燥中尋出一些趣味來。
壽兒此時一斧一斧地砍在一棵大樹之上,斧頭鈍而無鋒,每一斧的砍去都要反震回來,震的壽兒的雙手發麻,但他還是緊緊地攥著斧柄,咬牙看著,他的一雙手早已不像先前一般的白嫩了,此時分明是一雙久經風霜磨礪的蒼老的手掌,滿是皴裂之處,虎口處的傷疤好了又裂,裂開又好了,那是一雙讓人看了就會很心疼的手掌。
儘管如此,這雙手掌還是充滿著活力充滿著生命的氣象,一刻都不停地舞動著斧頭,砍去。
彷彿世界都已經靜止,只有砍樹的硜硜聲,永不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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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正一路狂奔,坐下的驢子奮勇前行,愈奔愈快,驢子邊賓士,邊咻咻咻地嗅著鼻子,彷彿它能嗅出歸於我和黑風寨主的味道似的,就這樣整整賓士了一天,在黃昏的時候,來到了一個小鎮上,趙正肚子餓了,道:「咱們吃點東西再走吧。」
驢子站住了腳步,趙正跳下驢背,尋了一個小飯館,自己要了一碗面,並讓店家拿些黑豆餵驢子,他吃完了面,拿一塊碎銀子付了自己的面錢和驢子的黑豆錢,店家給他找了二十幾個銅板,趙正收起來,正準備要走,這時伸出一隻滿是污垢的手來,趙正抬眼一看,是一個襤褸衣服,頭髮蓬亂的叫花子,叫花子一聲不吭,眼睛兇狠地瞪著趙正,雖說他這個動作是在行乞,但架勢很是氣勢凜然,趙正看著他的眼光,心裡不由得懼怕,手忙腳亂地將剛裝起的那些銅板掏出來給了乞丐,乞丐收回了手,一聲不吭就向著他人伸出了手,但趙正這時發現那乞丐向他人行乞時,眼睛卻忽然變得卑微起來,而且點頭哈腰的,完全換了一副模樣,趙正看了心裡不由得很是委屈,難道自己長得就是好欺負嗎?連乞丐都不尊重自己。
他心下懊惱,垂頭喪氣地走了出去,騎上驢子,再次趕路,這時驢子已吃的大腹便便,走起路來也搖搖擺擺慢騰騰的,趙正也不在乎,騎在驢背上慢悠悠的行走的,出了市鎮,來到大道上,正行之間,後面突然有個渾濁的聲音叫道:「站住。」
趙正一愣神,喝住驢,轉頭而看,只見身後撲起一片塵土來,嗆得趙正忙扇袖子,塵土散盡后露出一個髒兮兮的人來,正是先前和趙正乞討的那個乞丐。
趙正見這乞丐追上了自己,莫名其妙地道:「怎麼?」
那乞丐瞪著趙正,白眼一翻,眼光又移到驢子身上,帶著頗為懷疑的語氣道:「這驢子是你的?」
趙正又是莫名其妙,嗯了一聲。
那乞丐道:「我看中你這驢子了,你施捨了我吧。」
趙正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待乞丐說完他才反應過來,笑道:「你真會開玩笑。」
那乞丐眼睛里黑多白少,恨恨地道:「我污垢大仙從不跟人開玩笑的?」
「污垢大仙?」趙正抓抓腦袋,這乞丐說污垢還稱得上,說大仙就有些牽強附會了,他搖搖頭道:「對不住了,我已舍了你銅錢,這……」
他話還沒說完,污垢大仙手掌一揮,一把銅錢向趙正打來,趙正一時不防,被劈頭蓋臉地灑了一臉,污垢大仙大聲道:「誰要你的臭錢?識相的把驢子留下乖乖的滾蛋。」
污垢大仙眼露凶光,一步一步地走了上來,欲行不軌。
趙正頓時嚇得臉色煞白,顫抖道:「你別過來,你……」
污垢大仙見他害怕,更加的惡意盈然,上前伸手就要將趙正拉下驢來,原來他眼光獨特,在趙正騎驢行走之時便看出了這不是一隻普通的驢子,所以便趕緊追了上來,即使是慢吞吞的走,驢子的速度也是飛快,他使用自己的回塵術才堪堪趕上。
此時一隻臟手伸出就要將趙正拉下驢來,但只聽得那隻驢子啊嗷一聲,四蹄縱起,污垢大仙臟手抓空,再一看時,驢子已在一丈之外,他氣得臉上鐵青,大叫站住,再行追上。
趙正不提防驢子突然躍起,嚇得臉色煞白,就在驢子第二次躍起之時,他竟因驚嚇過度,一下子便從驢子的背上顛簸起來,倒栽蔥似的從驢子身上掉落了下來,污垢大仙正好趕上,見了趙正的窘態嘿嘿一笑,也不管趙正死活,架起回塵術一躍便坐在了驢子的背上,驢子恍若不覺,眨眼間竟馱著他去了。
趙正苦瓜似的臉從地上爬起來,臉上已經擦的灰頭土臉,他擦擦眼睛,驢子和乞丐竟一起杳無音訊了,他欲哭無淚,發了一會兒呆,站起來,左腿還有一些的疼痛,正在這時,前頭塵土大起,他定睛看時,驢子又迴轉了來,背上還馱著污垢大仙,原來驢子跑了多時才發覺背上的主人已換,便又原路奔了回來。
趙正大喜,看來這驢子已經養家了。
驢子背上的污垢大仙見驢子原路而返,劈頭蓋臉地便在驢子身上打了起來,但想不到這驢子脾氣倔的很,你越打它,它越是逆你的意,驢子呼哧呼哧地向著趙正跑來,污垢大仙見狀,大怒於心,更加拳腳全上,整治起驢子來,他知道要征服這樣的烈性的牲畜,必須先讓它知道自己的厲害才行,所以他一點也不手軟,老拳擊出,驢子的身上瞬時便腫脹起來,但這驢子的脾氣不是一般的倔強,污垢大仙越是打的它疼痛,它越是不聽話的搖晃,最後驢子索性哧著牙一跤躺倒在地,耍起賴皮來,驢子這一躺倒,污垢大仙也被顛簸了下來,驢子躺在地上,撒歡著四蹄,竟不再站起,趙正見狀,忙上前去扶驢子。
污垢大仙正在氣頭之上,見趙正過來,口一張,一口濃痰便吐向趙正,趙正慌得手忙腳亂,但那口濃痰卻並不是吐在他的身上,而是吐在了他的腳下,趙正慌忙躲閃之間正好一腳踩在了那口濃痰之上,趙正心裡噁心的真想吐,馬上就挪開腳,但一挪之下卻是分毫不動,好像腳下被濃痰黏住了一般,他心裡不信這個邪,奮力一抬腳,但那隻腳卻緊緊地吸附在地上,動都動不了,趙正心裡大駭,心裡疑惑怎麼一口濃痰竟然有這般大的粘力,但越是想拔開腳,越是拔不開,一時之間掙得臉色通紅。
污垢大仙制住了趙正,再不理會他,而是一心一意地對付起驢子來,只見他繞著驢子不住地轉著圈子,邊轉便眼光盯著驢子,但驢子直直地躺在地上,眼睛也閉住了,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污垢大仙忽然鼻中哼了一聲,兩隻髒兮兮的手掌伸了出來,運掌成風,不一會,他的兩隻手掌之間便出現一片灰濛濛的塵土,正是他的回塵術,他大喝一聲,將雙掌的塵土向驢子的身上一罩,接著雙臂一舉,驢子的身軀竟隨著他的雙臂被舉到了半空,但這驢子並不是普通的驢子,而且自從食了狼妖的肉后更是不同於凡驢,這時污垢大仙的做法已將它惹毛了,只見它嗷地大叫一聲,驢嘴張開,露出白森森的兩排牙齒來,就如血盆大口般,向著污垢大仙咬去,污垢大仙猝不及防,驢子的上下牙齒噔地一合,咬了個空,驢子卻因為用力過猛,震得嘴巴都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