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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8章 人生自古誰無死

  石之紛如的意念定了一定,似乎有些猶豫,他知道趙正見到此情景的話一定會出手救助狐狸公孫枝的,那是他不願看到也不能讓發生的,他終於還是決絕地道:「你有什麼話再說,我替你轉告吧。」


  狐狸見石之紛如終於不念曾經同僚之情,凄慘地一笑,終於還是說道:「你告訴趙正,我——公孫枝,看在他與我相識一場的份上,求他看覷我的子孫。」


  石之紛如的聲音冷哼了一聲,似乎覺得狐狸的話太也不近情理,你公孫枝的子孫好歹怎麼讓趙正看覷了,再說趙正能看覷得了你的子孫嗎?

  石之紛如心裡雖這麼想,但還是應道:「好,我會轉告他的,不過他答應不答應我可就不知道了。」


  狐狸苦笑一下,彷彿趙正答應不答應那已經是它無法預料的事情了,只要自己將心意訴出,稍慰一下對子孫的關懷之情,以後的事全都管不著了,而它從此以後就要被永遠禁錮,再也難見天日。


  它緩緩地低下了頭,放下了所有的抵抗,任那兩束馬燈發出的光束將它照的軟癱在地,就如在它的每寸毛皮之上都鎖了一個光鎖一般,再也無法掙扎一絲一毫,那兩個火紅色衣服的人這才停住照耀,一人從懷中掏出一個紅袋子將狐狸抓起來裝入捆好,而另一人又從身上拿出幾道符來,將紅袋子上前後左右貼的密密麻麻,這才放心,兩人收拾好紅袋子,向趙正一拱手,致了謝意,揚長而去。


  而在同一瞬間,石之紛如的氣息漸漸掩住,趙正的身體晃了一下,似乎失去了什麼力量的依託,緩緩地癱倒在了地上,鼻息濃長,彷彿睡意正濃。


  歸於我變成的驢子一直看著眼前發生的這些事,先頭他還不敢動彈,等一切都結束,那夏家的人走了,趙正也躺倒在地時,他才喊發出喘氣的聲音來,但仍不敢肆無忌憚地大聲地喘氣,而是偷偷摸摸地喘氣,因為他知道趙正的身體里住著一個妖怪,他好害怕,但更多的是好奇,他試著動動四蹄,身體竟自由了,能轉動自由了,他心內大為高興,想轉身就跑,但還割捨不下那個籃子里的大蝦,試著用嘴咬住籃子提手,四蹄輕舉輕放地就想走掉,他生怕動靜太大了,驚擾了趙正身上的妖怪,那樣自己只有丟命的份了,毫不容易邁步到了門口,再一步便可邁出門外,逃之夭夭了。


  但就在這時,他的兩條后蹄竟忽然間被什麼纏住了,歸於我扭轉驢頭,側身一看,兩條后蹄正是被地上冒出來的頭髮纏繞了住,他一驚又是非同小可,這討厭的頭髮怎麼又出來了,他奮起兩隻后蹄,奮力向後而踢,但那頭髮纏繞的竟然十分的牢固,歸於我兩隻后蹄踢出,竟不能掙扎的開,而這時忽然前蹄處又是一緊,兩隻前蹄竟也被地上冒出的頭髮纏了住,歸於我大驚,奮起全身的力氣掙扎了起來,但那頭髮竟越冒越多,漸漸將他的四隻蹄子都緊緊地纏了住,並且頭髮迅速地沿著他的四條細腿向上蔓延起來。


  歸於我駭極,此時也顧不上害怕趙正身上有妖怪了,扭轉驢頭,大聲地叫了起來,嘴裡發出的嗷嗷聲也一陣一陣地急迫而大起來,但睡在地上的趙正竟恍然無覺,似乎正做著一個難以割捨的美夢,任歸於我大聲的嚎叫,趙正就是不醒,歸於我心裡真是憤怒到了極點,趙正的身體里明明有一個妖怪的,剛剛不久前還說話,此刻怎麼沒有一點動靜,難道是自己變成驢子后產生的幻覺不成?

  眼看地上黑色的頭髮蔓延到了他的腹部,他嚇得更是大叫不已,但趙正還是絲毫不醒,歸於我狂怒,嘴裡罵出了許多惡毒的語言,但一出口全都變成了嗷嗷的驢叫聲。


  黑色的長發漸漸蔓延,纏繞在了他的背上,向他的脖頸纏來,歸於我心想這一下全完了,自己現在就要被這些該死的頭髮給纏繞死了,這真可悲啊,而更可悲的是自己死了之後只是一隻驢子,並不是自己,真他媽的窩囊啊,歸於我在心裡默默地罵著,突然一狠心,心道:死便死吧,沒什麼了不起的,人生自古誰無死,嘿嘿。


  他在心裡笑了兩下,閉目待死,頭髮漸漸纏繞在了他的脖頸,慢慢地往緊里勒,他感到呼吸漸漸的困難,感到頭髮越來越的用力,但他毫不害怕,他在心裡嘿嘿冷笑,要自己死就來的爽快一點,別這麼婆婆媽媽的。


  他的這種心思彷彿是被頭髮所感應,果然在忽然間,頭髮突然增加了力道,更加緊緊地勒來,歸於我呼吸困難,幾乎喘不上氣來了,而且還微微感覺到有些頭昏……


  然而正在這時,卻聽見一聲咦的聲音,接著是窸窸窣窣的動作,這些聲音發自身後,定是趙正醒轉了,歸於我意識模糊地想著,果然,趙正懶懶散散地醒轉了過來,打個呵欠,看見眼前亂糟糟的,接著看見門口有一隻驢子,他心裡奇怪,以為是狐狸又將他變成驢子了,疑惑地自言自語道:「我在這裡呀,怎麼還有一隻驢子。」


  歸於我聽見了趙正的聲音,似乎有一些的驚覺,惶然動了一下,神思清晰了一些,彷彿看到了一絲生機,用力大聲叫了起來,但這時喉嚨被頭髮緊緊纏繞,聲音竟一點也發不出了。


  而趙正疑惑地撓著頭,慢吞吞地走了過來,看著這個驢子一臉的惶然之色,好像想不出究竟是什麼原因。


  歸於我本來死意已絕,被趙正的驚擾又燃起了活下去的渴望,但趙正那慢吞吞的動作,在歸於我卻是一種極大的煎熬,頭髮一點點地在他的脖頸間勒緊著,而他的意識又十分清晰著,這分明是讓他品味著臨死時的千般苦處,歸於我在心裡恨死趙正了,他既不準備出手救自己,何必要忽然大驚小怪地叫了幾聲呢,弄得自己現在要活不能,要死不能,可謂是經歷著千般的痛苦萬般的折磨。


  而趙正慢慢地走到了驢子的身邊,還是惶惑地望著驢子。


  他心裡彷彿還疑惑著,明明自己是驢子啊,自己現在這裡還有一個驢子啊,還有一個自己呢。


  他靠的近了,才發現驢子身上到處都是纏的密密麻麻的頭髮,亂七八糟的纏了一聲,眼光順著而下,驢子的四條腿竟然都被纏的結結實實了,而且那頭髮一直連著地上,似乎都是從地上長出來的,趙正奇怪了一下,試著拽了一拽,頭髮紋絲不動,竟好像還生著根一樣。


  而這時,在頭髮的纏繞下,歸於我的神思又渾沌起來了,堪堪在下一刻就要氣斷魂消,與世長辭了。


  趙正看著這難弄的頭髮,撓了撓頭,忽然想出了一個好辦法,他呵地一下,張口向驢子身上的頭髮噴出,一串火苗劃出,燒在了頭髮之上,頭髮觸碰到火苗立刻焦枯,空氣中瀰漫起了很難聞的味道。


  而歸於我亦是被燒的渾身一痛,欲散的神思也回了來,在極大的痛楚下,他戛然驚覺,想要大聲地慘叫一聲,但是喉嚨像被塞滿了一般,竟連一點縫隙都沒有了,而無盡的臨死的痛楚又在他清醒的神經上蔓延起來,他好難受他好痛苦,他知道這是趙正在搞鬼,他痛恨趙正為什麼就不允許自己痛痛快快地死去,為什麼在他臨死之際還要折磨他一番才能甘心,他就是心裡想救自己的話,為什麼不先噴火燒去喉嚨間的頭髮呢,然而他的憤怒還沒憤怒完,趙正的又一口火噴出,直直地噴在了他的背上,又是一陣鑽心的疼痛,外加無法慘叫的痛苦,趙正,我恨你,歸於我在心裡惡毒的想,我便是變成厲鬼也不放過你。


  趙正又噴出一口火,燒焦了歸於我背上束縛著的毛髮,他見自己噴出的火有效,便又躍躍欲試起來,在驢子的身上這兒噴噴那兒噴噴,但就是沒有想到去解救開驢子的脖頸束縛。


  歸於我忍受著極大的苦痛,心裡已對趙正恨的咬牙切齒,而趙正卻磨磨蹭蹭的,一次也不往關鍵之處噴火,歸於我被折磨的神思渾沌,馬上就要一命嗚呼了,但在這時,趙正也無意中噴火燒著了歸於我脖頸上的毛髮,歸於我脖頸上毛髮燎起,脖頸一松,頓時一大口清爽的空氣涌了進來,歸於我神思驟醒,大口地痛痛快快地喘起了粗氣,呼哧呼哧地喘了半天,才感覺生命又回到了他的身上,他見驢子解脫了頭髮的束縛,也代為高興,拍拍驢子的背道:「好驢兒,你是哪裡來的呢?你有沒有見到一隻狐狸和一個小孩呢?」


  歸於我心裡簡直把趙正恨死了,嗷嗷地大罵起來,但是趙正聽不懂,在驢子身上拍了一拍,悠悠地道:「我只不過剛睡了一會,他們怎麼就離我而去了呢?」


  說話之中,眼光忽然瞥見了地上的虎霸和老木兩具屍體,趙正大懼而駭,道:「這裡怎麼有死人了?」又順勢一看房內,大床破裂成了碎塊,連房頂都大大的爛了一個窟窿,在自己睡著時這裡一定是發生了驚天動地的打鬥,趙正想著,嚇得連連後退,但這時腳碰著一物,低頭一看,正是那裝蝦嫫的籃子,趙正拾起籃子揭開一看,蝦嫫還好好的在這裡,撫撫汗道:「慚愧慚愧,蝦嫫怎麼跑到這裡來了。」旋即心裡一想,又道:「定是這兩個死人來這裡搶蝦嫫,被狐狸施展神通弄死的。這裡才這麼一塌糊塗的。」可就想到狐狸和歸於我怎麼不見,又想到他們是不是遇害了,但環顧房內一圈,並未見到他們的屍體,趙正大驚道:「難道他們都落荒逃走了?」


  想到此節,便急急拉了驢子前去追趕,但甫甫邁步,卻覺得腳下沉重,邁之不動,低頭一看,原來地上無端地生出了許多頭髮來,將他的腳踝纏住,是以無法動彈。


  趙正心道「從來都沒有聽過從土裡還能生出頭髮來的,真是怪事,我試著拽一拽,看是何物。」


  當下騰出兩手,上下抓住頭髮,便使勁拔了起來,那頭髮入手只覺滑膩異常,便如少女長發一般,趙正抓了幾次,屢屢滑脫,竟然抓不牢固,他索性在兩隻手上都纏了幾纏,一咬牙,那下部的頭髮撐撐地便從土中出來了,趙正再次用力,下面有一物破土而出,趙正因用力過猛,那物遽然現在眼前,竟是一個粉白嬌嫩的死人頭骨,趙正大駭放手,坐倒在地,想不到這裡竟埋有死人,歸於我見趙正的窘態,高興的哈哈大笑起來,但發出的聲音還是嗷嗷的驢叫聲。


  趙正嚇得心臟怦怦亂跳,坐倒之後順勢再次站起,但忽然覺得兩手被什麼東西纏住,竟然伸不過來,回頭一看,竟還是頭髮,他方才不明所以,心中無畏,所以將頭髮一拔而出,此時受過驚嚇,心中只有恐怖,竟不敢反抗,任由那些頭髮將自己雙手纏住,而他還緩緩感覺到頭髮竟似有生命一般,緣著自己的胳膊向上爬來,而且腿腳之上亦是有頭髮緣緣爬上,趙正這次可嚇得不輕,口齒一陣兒的大戰,竟是連呼救的聲音也無法喊出來了。


  歸於我見趙正這副孬樣,心裡暗暗好笑,心道:「弄死你這膽小鬼,叫你再折磨我。」


  他怕頭髮再殃及自己,不住地上下踢著蹄子,要是有頭髮纏自己的話,也可突然發覺,迅速地逃開。


  頭髮將趙正的手臂腿腳都纏了個結結實實,漸漸蔓延到趙正的胸腹之處,趙正嚇得一時痴獃,連自己會噴火也忘了,一動不動地,任由頭髮在自己的身上肆無忌憚,他彷彿在等待著命運的最後公決。


  待趙正反應過來要掙扎時,頭髮已將他的全身上下纏的密密麻麻如羅網一般了,而此時已無法掙扎的動了,頭髮依然在他身上蔓延,漸漸要到了他的臉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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