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夢
無柄看看趙正的臉色,見他也並無什麼異常,觸觸他的呼吸,也均勻和緩,但心裡終究還是疑疑惑惑的,他又走出屋外,到處看了一遍,也未見到什麼異常。
那隻油燈明明滅滅的,終於在深夜裡,燃盡了最後的一滴油,最後的一點燈芯也變黑乾枯,最後啪地滅掉了。
無柄一直瞪大眼睛的等著有什麼事情發生,但整整一夜,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趙正雖然趴在桌子上,卻也能睡得香甜舒服,一直到東方露出魚肚白,無柄才放下心來,自己盤在地上的草席上閉目休息了起來。
次日,陽光射進破窗隙中的時候,趙正才醒了過來,屋內已不見了老婆婆和耳鼠,
走近內室里,根本不像是有人居住著。
趙正絞盡腦汁,回想起昨晚的一幕幕來,不知那是個夢還是真實的發生過。
桌子上的破碗這時也不見蹤影了,昨晚喝的那碗渾濁的水似乎還隱隱在喉間流淌。
也許這是個夢吧,可是這樣真實的夢,竟然與現實無法分辨。
也許這是現實,可是明明又似乎是在夢境中出現。
趙正雙手托著下巴,趴在桌子上想了一陣,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想將這神奇的夢告訴無柄,但想到無柄一定不會像自己這樣無聊的。
他摸著頭莫名其妙的想了一陣,毫無結果,也只得作罷。
只是那老婆婆的樣子時時湧上他的心頭,他的心裏面好像有什麼疑惑不解的事情一樣。
等無柄醒來,二人又一起趕路。
無柄也一直為昨晚的事情迷惑不解,為什麼那隻耳鼠會在這裡出現呢?
為什麼那隻耳鼠要在自己身邊跑來跑去呢?它的行藏分明是將自己引進屋子裡?
可是屋子裡又沒有什麼異常,只不過是趙正睡著了。
睡著了?趙正剛入屋子,咱們會平白無故的睡著呢?
無柄緊皺眉頭,看看趙正,想要問他什麼,但想到憑我這些日子對他的了解,要是發生了什麼的話他一定不待我問就會說出來,可要是沒發生什麼的話,他怎會睡著?
這時無柄又經過趙正的裝扮,化為了一堆柴火,被他掮在肩膀上,看著趙正蓬蓬然的頭髮,似乎有一些霉臭味發出來,仔細去聞的話,竟有一些嗆鼻的味道。
「你的頭髮髒了。」無柄終於說道。
他的臉已被趙正用一塊破布半遮半掩著。
趙正沒聽清楚他說的話,站住了,側側腦袋。
「你的頭髮髒了。」
無柄又重複了一遍。
「哦」趙正尷尬的自己笑笑,撓撓頭。
他確實是好久都沒有洗頭髮了。
隔了半晌,只聽無柄又問道:「你昨晚在那茅草屋裡看到了什麼?」
聽了這句話,趙正如被當頭澆了一盤冷水,渾身不自禁戰了一下,無柄這樣問,難道昨晚那不是一個夢,難道……?
無柄又道:「我昨晚進入茅草屋后,看見你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趙正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我也不知道怎麼就那麼瞌睡,一下子就睡著了……呵呵……不過,我做了個挺怪的夢。」
趙正見無柄有意與自己攀談,便不管無柄感不感興趣,講了他昨夜的那個奇怪的夢。
無柄聽他講完,一直沒有說話,趙正見無柄對自己的夢並不感興趣,很是感到索然。
好久,無柄才沉聲問道:「你把那碗里的東西全喝了嗎?」
趙正道:「嗯,夢中還能感覺到很好喝的呢。」
無柄沉思片刻,道:「那不是夢,那是真的。」
「那是真的發……發生的。」趙正渾身打了一個顫,停住了腳步。
夢與現實為什麼這樣難以分清呢?那到底是夢還是現實呢?我現在是在夢中呢?還是在現實中呢?
「你現下感覺可有什麼異常?」無柄又問。
趙正吸吸氣,並沒有什麼不適。
昨晚之事如果是真實的,那我喝掉的會是什麼呢?會不會有毒呢?要是一個夢,為什麼感覺又那麼真切呢?是夢還是不是夢呢?
趙正腦袋中胡思亂想著,一時覺得恍恍惚惚的,彷彿現在自己就在夢中,自己從生之時到此時此刻,都是在做著一個夢,一個大夢,那麼自己何時會醒呢?自己醒后又會在哪裡呢?
自己現在在著什麼呢?自己現在怎麼會與一個妖人同行呢?自己和妖人結伴而行又要去到哪裡呢?
他苦笑一下,這幾個簡簡單單的問題,要他現在給出一個明明確確的答案的話,他卻是不能夠。
我是誰?我是叫趙正的那個人嗎?趙正又是誰呢?我現在正在做著什麼?我為什麼這樣做呢?我這樣做又是為了什麼呢?
他這樣胡思亂想著,腦袋裡不覺一陣煩悶大痛。
他忽然記起師父阮塢杉來,師父有一個非常遙遠又非常迫切的夢,或者說是理想吧,那就是成仙。
那時他們都認為這是一件荒誕不羈的事情,可是看師父經年累月的尋仙問道,花費了大量的從地穴取出來的珍寶珠石,雖然結果徒勞無功,可師父還是孜孜不倦地在這條路上走下去,後來不知從何聽說洛弧山有一本仙人遺留下的修真寶錄,師父不好明言,便告誡他們師兄弟去洛弧山一趟清剿妖人,師父雖然明裡不說,可他們師兄弟都知道師父想拿到那本仙書,記得初次下山之時,師父還反覆諄諄告誡,要是有什麼紙質的或者帛書一類的東西一定要多加註意帶回山去,可那傳言怎可信呢,他們雖然去洛弧山走了一趟,可洛弧山乃是一座窮山,跑了好幾天,光禿禿的只能看見一隻石頭什麼的,好不容易發現一個像是人工修築的山洞,還用一塊大石死死的堵了住,好像有什麼金銀財寶在裡面似的,搬開堵住山洞的大石后,裡面沒有什麼金銀財寶,卻躺著一個小孩,當時以為這窮山無人跡之地哪會有什麼小孩,定是妖怪所變化,可抓回浮壽山後,那小孩無論如何還是一個小孩,並不是什麼妖人,想來定是這小孩頑皮跑到山裡玩不知怎麼就鑽到山洞裡出不來了,這些事情想來真是晦氣,但師父還是孜孜不倦他的尋仙事業,幾次三番的叫他們師兄弟下山各處尋訪。
師父所做的這些尋仙事情是真實的嗎?可它又如夢一般,毫無頭緒,不可捉摸;是夢嗎?可它又真真實實的,每一次的受苦受痛,他們又能真真實實的感受到。
趙正想著這些,不自禁地搖搖頭。
信步行之,不覺又趕了許多的路。
自己為師父沒有尋到仙卻尋找到了一個妖,哎,真不知自己是該帶無柄回山還是不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