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設局
本家的暗潮洶湧，清流鎮這邊並不知道，柳家上下連夜準備了一下，第二天一早就動身了。
小奕一方麵因為與柳素簽訂了契約，不願離開柳素，另一方麵納蘭風也覺得小奕稍加訓練也能成為柳素的助力，所以被柳素帶在身邊同去商丘城本家。
這次柳正波因為心裏擔憂柳達海的病情，所有人都是輕裝上陣，到達商丘城的時間比上次的時間縮減了一半有餘。
一幹人等風塵仆仆地踏進本家的大門，柳素跟著柳正陽一起見過了柳永安後就去見了柳達海。
柳永安表麵沒說什麽，看到柳素的時候，心裏為她安全回來暗喜，等他看出柳素現在的修為竟然是初階武士後，頓時化為了震驚。
“初階武士？！”柳永安驚訝得嘴巴都合不攏了。柳素晉升中階武者的速度已經是出類拔萃了，現在短短時間內晉升初階武士，別說柳龍勳等人，哪怕是天賦更高的柳家子弟也不敢跟柳素比肩。
看來柳素身上藏匿的秘密比他想的更多，而且運氣也是一等一的好，柳永安雖然一向油滑，但他不得不承認，恐怕柳素修為能突然提高，必定是服用了價值不菲的靈藥。
想想自己拿著炎血果向柳素做交易的事情，柳永安額頭上滲出了一滴汗水，自己這手筆現在看來，未必有那麽吸引人了！
柳永安心裏的猜測和擔心柳素自然不知道，否則她肯定會告訴他別想多了，能有一次奇遇未必會有第二次，炎血果對自己和納蘭風都很重要，怎麽也得想辦法弄到手。
柳素抱著小奕跟在柳正波等人身後去了柳達海的住處，一走近院子便聽到了柳達海掏心的咳嗽聲。劇烈的咳嗽帶著悶響，柳素甚至聞到了一絲鮮血的氣味，眉頭不由輕蹙。
柳素抬眼望去，隻見大廳中橫放了一個軟榻，柳達海躺在上麵，手邊放著一個矮幾堆了一疊紙本，一邊翻看一邊提筆隨時標注，時不時地咳嗽幾聲。
柳家人走進屋子，柳達海見到眾人頓時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放下了手中的賬本招呼眾人，同時將他身邊侍奉的仆役都叫了出去。
“老二，老三，你們怎麽來了？”
“聽說三長老身體狀況不好，我們來看看。”柳正波代替柳家人進行了回答，但臉上的擔憂和眼裏藏不住的難過將真實的心情表露無遺。
“你們有心了，坐著休息下吧……咳咳咳……”
柳素看著柳達海又清瘦了幾分的臉龐，不由心中暗想，柳達海的病情雖然一直綿綿長長，但並沒有惡化的跡象，而且從他的修為來說，這病情也應該能控製下來才對。為什麽弄成了這樣？
“小家夥，別擔心你這個三爺爺的情況了，他死不了。”
納蘭風的聲音在柳素腦海中驀地竄了出來，柳素瞳孔一縮，差點驚呼出聲。
死不了？那是怎麽回事？
能讓納蘭風用這種篤定的口氣說話，自然是有他的道理，而且柳素對於納蘭風的話也堅信不疑，隻是柳達海麵色也好，身形也好，看起來都極為不妙……
納蘭風咂了下嘴巴，發出了一聲冷笑道：“笨蛋，想想你爹是怎麽騙外人的，你這三爺爺就是怎麽騙你們的。隻不過他的招數可比你爹厲害了，不然也不能騙得上上下下都給他擔心受怕。”
柳達海的病情是假的？柳素震驚之下看向柳達海，還真給她看出了幾分端倪。
柳達海與大伯父親交談時，一直寬慰對方不要過分擔心，而且聽他說話聲音比之前竟然也好了不少，期間隻有偶爾咳嗽，並不像剛才那般似要把肺都咳出來一樣。
“這老頭為了把戲做足，倒真舍得下本，居然弄了木犀獸的血喝下去再吐出來，看起來就像是舊疾複發。”
木犀獸是三階下層的妖獸，除開皮肉能賣點錢，其他一無是處，但血液卻有個特點，不凝不散，不敗不腐，隻是若要長時間保存則需要金屬盛放。
下意識地看向柳達海的床頭，果然柳素看到了一個巴掌大的銅瓶壓在柳達海的枕頭下。
柳素不由愕然。三長老為什麽要裝病，為什麽要騙得柳家上下團團轉？
“素兒，你這孩子發什麽呆，還不快過來看看三爺爺！”
柳正陽正待將柳素叫過來，卻看柳素一臉古怪的在發呆，心下不由一愣，隨即叫起了柳素。
走到床榻前，柳素看著柳達海，口中低聲道：“三爺爺，好好保重身體。”
柳達海看柳素模樣與眼神，心裏知道這鬼靈精的丫頭不知道從哪兒看出了自己的破綻，借著她擋住柳正陽和柳正波等人視線的當口，對她做了一個無聲的口型，“保密。”
睿智是雙眼裏浮出一抹諧趣，柳達海眨巴了一下眼睛，柳素了然地露出了一抹淡笑。兩人分開始時，臉上俱是恢複了原本的表情。
柳達海此時已是發現了柳素修為上的改變，心下暗驚，這柳素修為未必精進得太快了，不過短短時間沒有見，不僅突破了高階武者的屏障，而且還一躍成為了初階武士，這份天賦和機遇絕對是柳家獨一份的。
看來老七這次吃的虧可不止那件事呢……
這時，屋外的某一處，一個仆役打扮的年輕男人站在窗外，遙遙地觀察著柳家眾人和柳達海的互動。確定柳達海真的病重垂危後，他轉身向柳家的另一個宅院奔去。
送走那個眼線的背影，柳達海眼裏閃過一抹銳芒，嘴角噙了一抹森然冷意。隻是這變化極其細微，等下一瞬，柳達海已經垂下眼眸，繼續扮演那個病入膏肓的老者。
“咳咳……素兒，半年後便是柳家的資格選拔賽了，你可別掉以輕心。”
“知道了，三爺爺。”
柳達海又慢吞吞地跟幾人說了會兒話後，將他們送走了。
等眾人一離開，柳達海像是疲倦了一般閉上眼睛休息，而他連夜整理的賬目則被他隨手擺放在了身邊的矮幾上。
不一會兒，在柳達海仿佛已經陷入沉睡的時候，一個人影悄悄地摸了進來。如果在場有人在，必然會驚訝，這名修為已到中階武師的蒙麵人身法極為利落，落腳於地麵甚至能做到無聲無息，儼然是專門修煉這輕身功夫的高手。
他並沒有打算驚動柳達海，隻是靠近了柳達海身前的賬本，輕手輕腳地將賬本拿了起來，然後將另外一本賬簿放在了拿起的那本賬本原本的位置，絲毫不差，可見眼力和觀察力強悍到了一個極致的標準。
下一秒，蒙麵人不作停留，躡手躡腳地退了回去，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柳達海的房間。
拿到了賬本，蒙麵人將臉上的麵巾揭了下來，赫然便是柳府上一名頗受重視的管事嚴齊，他揣著賬本，嘴角帶著一絲笑容，向柳府外走去。
剛走了沒幾步，嚴齊便停下了腳步，一臉驚駭地看著前方。
柳達海坐在嚴齊前行的必經道路上，冷然地看著他，眼裏寫滿了嘲諷和失望。
“嚴齊，我柳老三對你可有半點不到之處？”
柳達海聲音低沉，顯然嚴齊偷換賬本一事讓他極為痛心。嚴齊在柳家數十年，大半時間都跟著柳達海跑上跑下，對柳達海尊敬有加，算得上柳達海非常器重之人。
但現在，嚴齊顯然已經背叛了柳達海，所以才會盜換賬本。令人覺得諷刺的是，嚴齊那身落雪無痕的飄雪步還是一次大功後柳達海親自為他選來的。
嚴齊看著柳達海，麵色由紅轉青，他萬萬沒想到柳達海竟然會醒著，現在這件事情並不像他以為的那樣容易了斷了。
“三爺……”嚴齊麵色鐵青，向前走了一步，似乎要將盜走的賬本交還給柳達海。
柳達海本來已經嚴陣以待，聽嚴齊這麽一喊，仿佛一下又回到了當年兩人推心置腹的那段日子，麵色稍緩道：“嚴齊，你跟我這麽多年，要是你把賬本還回來，我必定會像家主求情。而且……我也不信你會背叛我！”
嚴齊眼瞳一縮，麵色變得煞白，但他想了想歎氣道：“我雖然有苦衷，但背叛就是背叛了，家主就算不重罰我，我也要自罰。”
柳達海正待勸說嚴齊，卻見嚴齊猛然向他丟出一包粉末爆開，然後身形猛然一拔，向另外一側奔去。
這番變故雖然來得突兀，但柳達海並未自亂陣腳，身上元力遍布，頓時身軀之外一層肉眼可見的氣盾將他籠罩起來，屏蔽了那層粉末。
隨即，柳達海足下一頓便向嚴齊逃竄的方向追去。他不明白嚴齊背叛自己的原因，更想要從他口中聽出個子醜寅卯。
就在這時，柳達海聽見骨肉折斷的滲人聲響，同時一道身影向他飛了過來。
柳達海伸手一勾，便將來者勾了起來，一看，便眉毛倒豎。手裏意識已經陷入昏迷的人不是嚴齊又是誰？嚴齊的衣服心口處凹下下去了一大塊，血跡從裏麵滲透出來，顯然剛才聽見的瘮人聲音便是因為嚴齊。
抬眼看去，柳達海一眼便見到柳泰宏從不遠處悠哉遊哉地走了過來，不由長眉一挑，問道：“是你打傷了他麽？老七。”
“三哥，我看你追嚴齊，所以出手幫你把他攔了下來。隻是剛才忘記了對陣的人修為太低，手下沒了輕重，你可別怪我啊。”
聞言柳達海眼底閃過一抹晦澀不明的光芒。嚴齊跟隨他這麽多年，今日卻背叛了他，想也知道裏麵有問題。然而就是這個節骨眼上，嚴齊被發現後逃走，又被柳泰宏斷送了大半條命，這也未免太湊巧了，除開殺人滅口，不做第二選擇。
柳達海不想跟柳泰宏多加言語，轉身抱著嚴齊剛斷氣的屍體離開了。
等到柳達海離開後，柳泰宏臉色也從剛才的誌滿意得變得難看了許多。
“柳老三竟然對我設局……”柳泰宏手裏一用力，剛才嚴齊在一刹那交給他的賬簿便成了一堆碎渣。
從這時起，柳家的暗鬥便上了台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