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不管多久,我都等你
甄溫柔的「鐵掌」立刻就拍了上去:「你都願意為她去死,還特么有什麼誤會的?我還以為是個長得多麼狐狸精的女人,你真讓我挺失望。」
她最後一句話是對我說的。
「甄溫柔,我叫你不要說啦!」秋安就像被激怒的小獸一樣,可是不管他怎麼去擺脫,都擺脫不了甄溫柔的鐵掌。
我看得出甄溫柔是很在意她這個弟弟的,現在秋安終於有親人陪在身邊,他日子應該比以前過得快樂多了吧?
「秋安的事,我一直很內疚。當時,要不是他替我擋了那顆消魂彈,死的人就是我了。我欠他很多。我知道,自己並不值得他如此,也不配和他做朋友。他離開之後,我一直也沒為他做過什麼。他現在還救了我,讓我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他。所以,以後,我會努力做一個稱職的朋友,能讓他快樂和信任一輩子的朋友。」我看著秋安道。
秋安感動地看著我:「小姿,我們會是一輩子的朋友的。」
甄溫柔推了他一頭,將他就推遠了,盯著我,我亦坦誠地望著她。
「姐,小姿還要休息,我們先出去啦,先讓她休息休息。」秋安唯恐他姐對我不利,要拖著甄溫柔出去。甄溫柔略微一個力道,又把她弟弟彈出去老遠:「不過是說了點兒好話,就這麼沒用!難怪他會栽在你手上!」
「你應該慶幸他認識的人是我,他這樣單純,如果遇上的是個對他有不良企圖的女人,你弟弟一定會被啃得連骨頭渣都不剩了。他說不定還會幹出什麼喪盡天良的事情。」我說。
甄溫柔臉一黑,卻沒說話。
我倆同時看向秋安,秋安也懵懂地看著我們,我說:「你弟弟需要人教導,不然他就廢了。」
「憑你?」
「不,我認識的一個人倒是很適合教他。」我道,「張天師的後人,張俊,你聽過嗎?」
甄溫柔一環胸,挑眉道:「又是他?」
聽她的口氣,似乎聽說過張俊。
「你聽說過他?」
「聽說這人心思狡詐無比,且卑鄙至極。當初你能從綠毛怪手裡逃出,聽說就是他用了齷齪的手段。小安險些喪命也與他脫不了干係。」甄溫柔語氣不善道。
秋安忙又來插話進來:「我當時受傷與小姿、張先生他們無關的啊。姐,你就不要再提那件事了。」
顯然,甄溫柔似乎並不知道,當初是「綠帽子」卑鄙地想要打死我,秋安才替我擋了子彈。秋安口氣焦急,大概也不想再把這件事挖出來,有損他師父也相當於他父親的綠虛無的威名。
我也方要說話時,甄溫柔卻面色忽然一冷峻,滿身殺氣。
「姐,怎麼了?」
「有客來了。」甄溫柔露出一個冷艷的笑容,頃刻之間就不見了!
「發生了什麼事?」我亦擔憂道,秋安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哦,我姐說有客人來了。小姿,你不用擔心,我姐可厲害了。你遇到車禍的時候,就是我姐救的你。」
甄溫柔救的我?我想起車墜崖之前,曾看到司機變成了一張人皮,難道那個司機就是甄溫柔喬裝的?秋安和他姐知道我會遇險?
這樣想著時,外面已經傳來噼里啪啦的打鬥聲。秋安雖然也很擔心他姐姐,卻還是在屋裡陪著我。聽到外面颯颯風聲,我總覺得有種熟悉的感覺……
我猛然下床,秋安急忙拉住我道:「小姿,你怎麼了?你是不是想出去?還是不要出去了,外面現在很危險。」
我不出去,外面更危險。
「是夜澤來了。」
秋安一怔,我連忙跑了出去,就見暗黑的天色里,兩道黑影如霹靂火光一樣在天空閃耀,擦出火花,都分辨不出誰是誰來。
「夜澤!」我喊了一聲。
空中的一道黑影一滯,那是夜澤。
「你的對手是我,還有心思看別的!」接著另一道黑影橫劍劈下,又是一陣電光火石,如同煙花綻放。
又過了好一會兒,只聽啪的一聲,一柄劍落在了地上,發出耀眼的光華。天空之上,夜澤單手執劍直指甄溫柔的咽喉,甄溫柔目光銳利,氣息不寧。
夜澤收了劍:「承讓。」便一個縱身而下落到我面前。
雖然經歷過那麼多的生生死死,但這一次卻尤為驚險。我劫後餘生地與夜澤相望,他一步而來,將我一把摟進懷中,低聲道:「我來晚了。」
我環住他的腰身,他身上的冷冽氣息讓我心安。
「我沒事。」
夜澤鬆開我,他輕碰我額頭上裹的紗布,眸色變得幽深。
「不疼。」我握住他的手,說。
他的視線落到了我身後,我也轉了身,秋安有些不自在地站在那裡,看我們都看他,他摸摸後頸,對我們展顏一笑。
「是秋安和他姐姐英雄救了我。」我說。
夜澤握著我的手,看著秋安道:「謝謝你。」
秋安更不自在了:「你們不用這麼客氣的哦,我和小姿是朋友,朋友就是有難時幫忙的。那個……我們進去說話吧。小姿她剛醒過來,還是回床上的好。」
夜澤看向我,我道:「我沒事的啦。哎……我自己可以走!」
他一把將我抱起:「該在床上待著,就老實在床上待著,做什麼亂跑。」
還不是跑出來看你。
我的臉簡直要紅到脖子根兒了,感覺都沒法兒抬頭見秋安了。抗議無效,夜澤抱著我大步走進屋,我轉頭一看,又看到了不得了的事情。
一直隱於黑暗中的張俊剛冒出身影,甄溫柔的長劍便以搭在了他脖子上,雖然剛剛敗於夜澤手下,但此時對著張俊,絲毫沒有畏怯與羞愧之意:「你就是張俊?」
張俊臨危不亂,推推眼鏡:「正是在下。」
「我等你很久了!」說著,甄溫柔的劍就朝著張俊削了過去。
雖然張俊在捉鬼、心計這方面勝人一籌,但他其實武藝平平。而且,我們遇到惡鬼那麼多次,大都是夜澤、雲毀出力。甄溫柔的劍術應該並不在綠帽子之下,從她和夜澤對招那麼長時間就可以看出來。只怕,甄溫柔一劍,就能要了張俊的命。
連秋安都臉色一變,我也驚呼道:「夜澤!」
「讓他們打去,橫豎打死也合適。」夜澤不理會,抱著我直接進了屋。
外面又是噼里啪啦的聲音,我有些擔心地看著窗外:「不去管真沒事么?」
夜澤定睛望著我,他伸手又撫向我的臉龐,小心翼翼的,似是生怕把我弄壞了一樣。我看他眼中又滿是內疚,心也跟著滿擰:「你們怎麼找這裡來了?」
「是秋安派來的鬼專程來告知我的。」夜澤說起這個臉色就更生硬一分,語氣中的憤怒無法讓人忽視。我不禁地猜,他這樣動怒會不會又跟張俊有關?
我握著他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真的好險哦,不過我這個人就是福大命大,怎麼都能化險為夷。你瞧,我現在不是完整的,沒少胳膊少腿地站在你面前嗎?」
夜澤又將我摟入懷中,緊緊地抱著我:「還好你沒事,不然,我一定把張俊變成人彘。」
果然,與張俊有關。
我拍拍他,笑了:「我也覺得這是個好主意。」
「張先生,你還好吧?」外面傳來秋安的聲音,接著就看到秋安扶著張俊進來。
饒是與張俊認識這麼久,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狼狽。
一半邊臉腫著,似是被人狠揍過,眼鏡卻還很正常地架在鼻樑上。單看他的臉還好一些,你再看他的衣服,此時就像用剪子剪過一樣,破破爛爛的,只遮住了重點部位,像是披了一塊破布。但又有著幾分藝術的美感,我算是見識到了甄溫柔的劍術,真是高超的沒話說。
我很是沒品地笑了起來。
夜澤偏過頭,嘴角也忍不住翹起。
後來,秋安給他找了一身自己的衣服,張俊換上后,才勉強找回一點兒該有的整潔樣子。
「你還好吧?」張俊坐下,推推眼鏡問。
我點頭:「我沒事。」
秋安給他倒上茶,我看著秋安的樣子,心中有幾分驚奇。
「你看見撞小姿的人了嗎?」張俊問秋安。
秋安看看我:「我和我姐都看到了。」
我心中兀自一驚,一個不敢相信的念頭冒出來。
「是男人,還是女人?」
「女人。」
「張俊,你等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問。
秋安見屋內氣氛緊張,他小心地說:「小姿,事情是這樣的,但我要是說了,你別生氣哦。」
「你說。」
「是張先生說你可能會有危險,讓我跟著你點兒。我不是有意要跟蹤你的,小姿,你別誤會!」秋安連忙道。
張俊已在旁邊解釋道:「沒錯,是我讓秋安跟著你的。你上次在酒店外面遇到鏡妖伏擊,也是他幫你脫險的。」
我想起那次和Adela姐去參加拍賣會,結果鏡妖附身在聞嘉身上引我出去,有個神秘人救了我,我一直不知道這個人是誰,此刻才知曉,這個人就是秋安。
「你早就知道秋安還活著?」我脫口問道,「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秋安連忙道:「小姿,你別生氣,是我請張先生不要告訴你的。我那時自感沒臉再見你,也不知道要怎麼去見你。所以,我才拜託張先生替我保守秘密。」
「秋安,我沒生氣。」我直視張俊,「只是這個人太喜歡自作主張,我不太喜歡。」
「小姿,張先生也是一片好心,他也是擔心你啊。」
「他不過是在體現自己的優越性,把所有人都當傻瓜。」夜澤冷語道。
秋安急得說不出話來,張俊也不辯駁。
我又道:「那載我的司機是你?」
「不是我,是我姐,她功夫比我好,法術也比我強,是她帶你出來的。」秋安道。
這樣,事情基本上是明白了。我先前跟張俊說過肖朗臨死時對我說的話,所以他才讓秋安保護我吧。但這種被蒙在鼓裡的感覺,還真是讓人喜歡不來。而我又一次差點兒喪命在他的「計劃」中,我就更有些氣悶了。
「你們先出去,我有話想跟夜澤說。等會兒你們再進來。」
有些話,到現在不得不說了。
張俊拉著秋安離開,屋內只剩下我們倆。
我抬眼注視著他,他平靜道:「你想說什麼?」
我咬咬唇:「你知道肖朗死之前跟我說什麼了嗎?」
他靜靜等我說下去。
「小心沈阮。」我一字一頓地說,同時牢牢地盯在他臉上,他神色略怔。
是的,肖朗臨死時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小心沈阮。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說這句話,可我知道,他並非無的放矢,或者臨死了還有什麼陰謀。
他是在提醒我,小心沈阮這個人。
從她逼我離開夜澤,我就知道她不是我想象中的阿阮了,或者說……她也許就根本不是夜澤認識的阿阮。
我惶恐著、不安著。肖朗一定知道關於沈阮的什麼秘密,也許他知道的不多,所以才給我這麼一個簡短的提示。
小心沈阮,小心沈阮,我要小心她什麼呢?
夜澤已經在她身邊了,我還有什麼可小心的?
可,正是夜澤已經在她身邊了,才是我最該小心、最該害怕的事情!
我身上並沒有什麼值得她陰謀的東西,那麼目標也就只有一個了——夜澤。
這個沈阮如果是假的,那麼真是太可怕了。或許,從她開始出現,就是布好的局。一步一步,將夜澤從我身邊奪走,騙到她身邊。她所做的這一切,都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可是,為了什麼?
我想不通,也想不到。
只是肖朗的話讓我一刻都坐立不安,所以,我才用盡一切「手段」,讓夜澤再回到我身邊。那天,我的試探,也讓沈阮有片刻的慌張,幾乎又肯定了一些我的猜測。
我凝視著他:「我不知道肖朗這話是什麼意思,但我真的很怕。所以,我才那麼無恥地求你再回到我身邊,逼你做出選擇。其實,這也是我給自己找的一個借口。就算我知道自己應該放手,讓你回到阿阮身邊。可我真的沒有自己想象地那麼大度,每一次,只要想起你和阿阮在一起,你們甚至會做出我和你之間的那種親密舉動,我就覺得無法忍受。所以,聽到肖朗說,阿阮危險。就像給我找到了一個終於可以奪回你的借口,告訴自己,你現在在我身邊才是最安全的。所以我那晚才……」
夜澤捂住我的嘴:「夠了……」
我一下像是被噤了聲,呼吸都窒息了,他會不會覺得我一直在欺瞞他?我所想的,不過是我一個人的自私的想法而已。
「我不需要你把髒水都往自己身上潑。你和阿阮,是我舉棋不定,才有了今天的局面。」他眼神堅定,語氣堅定,「你聽著,婁姿。我對你,是喜歡,男人喜歡女人的那種喜歡,我如今喜歡的人、愛的人一直是你。對阿阮,我更多的是歉疚。我以為,我歉了阿阮太多,我有義務去彌補她、照顧她。所以,我把你拋棄了。我才是自私的,我只想到了自己,以為,你沒了我,可以一樣活得很好,可以照顧好自己。可是,我錯了,你這樣的笨女人,喜歡我這麼深,離開我,怎麼會活得更快樂?」
我的眼前模糊了,夜澤伸手抹掉我的眼淚:「我現在知道了,彌補,只會讓我和她更痛苦。我欠阿阮再多,也不可能再去回應她對我的感情了。你說自私也好,霸道也好。」他貼上我的額頭,「就算與你分手的那段時間,我也認為你就是我的。與你分開的每一天,我都在想著你,想著我們的過去,就算是我們的爭吵,我也覺得滋滋有味了。婁姿,我真的中了你的魔障。是我對不住阿阮,也對不住你。可我現在很清楚,我想要與之在一起的人,是你。是我根本放不下你、離不開你,是我又自私了,忍不住想要回到你身邊。」
我的眼淚撲簌簌地流著,幸福的泡沫一層層瀰漫心底,漸漸將我淹沒。
「還有傷,別哭了。」夜澤柔聲道,「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再離開你。」
我睜著淚眼望著他,心中卻還是有些擔憂與害怕。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他凝望著我,「你會遇到車禍,是不是跟阿阮有關?」
我眼中劇烈一顫,心中也是一抖。
夜澤的神色浩瀚如海,他緊緊抓著我的手,神色也迅速凝重起來,似是海嘯要呼嘯而來。
我急忙道:「不一定呢,秋安也還沒說是誰。」
也許,肖朗只是知道一些關於沈阮的什麼事,所以他才提醒我要小心沈阮;也許,沈阮就是夜澤一直在找的阿阮,也許,是剛才秋安的話,我理解錯了呢?女人,也不一定就是阿阮吧。
我,始終,不想把阿阮想得太壞,想著自己的那些猜測也許不過是天方夜譚而已。
「張俊!」
夜澤冷厲地喊了一聲,張俊和秋安又都進來了。秋安擔憂地看著我,他總不會以為我會被夜澤虐待吧?
「把阿阮的照片拿給秋安看。」夜澤對張俊道。
張俊竟然真帶著一張阿阮的照片,剛給秋安看,秋安立刻叫道:「是她!就是她開車撞的小姿坐的那輛車,讓小姿出了車禍!」
我心中頓覺晦暗至極,真的是阿阮……不,是沈阮,她竟恨我至此?
夜澤渾身的陰鷙之氣斗升,屋內都是讓人喘息不過來的低氣壓:「你看清楚了?!」
秋安被嚇得一瑟縮,卻還是堅持說:「我能肯定,就是她。我姐也看到了,就是她開的車撞向小姿的車。第一次沒把車撞向懸崖,她就又撞了一次。」
夜澤的手掌緊緊握住,青筋直冒,他臉色也極為生硬,他轉身要走,我跳起來一把抓住他:「你去哪兒?!」
「去找她問個清楚!」夜澤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一樣。
「你要去問她什麼?問她是不是撞了我嗎?她會承認嗎?」我緊緊攥著他的手腕說。
夜澤看向我,雙眼冒出猩紅,顯然已經怒極。
即使夜澤現在愛的人是我,但也不想相信他過去一直愛的那個女人是如此蛇蠍心腸吧?
我心裡緊了緊,喉頭有些發澀:「夜澤,你有沒有想過,現在的沈阮,她可能……可能根本不是與你曾經相戀的阿阮?」
夜澤身體一僵,我繼續低聲道:「肖朗讓我小心阿阮,我相信他的話。他一定知道關於阿阮的什麼秘密。我一直都覺得你喜歡的阿阮會是格外大氣的女子,因為雲毀說她曾經為你放棄過一切。這樣的女子,我真不相信她會是如此一個蛇蠍心腸的人。可是這個阿阮出現后,卻一直明裡暗裡逼我離開你,她當著你是一套,背著你卻是另一套。現在的這個阿阮那麼自私,那麼毒辣,只因為你又和我在一起了,她就想撞死我。我真的越來越無法相信,她就是阿阮。夜澤,你其實也有這樣的感覺,感覺阿阮不是你熟悉的那個人了?」
夜澤看向我,他眼中有著很濃很濃的霧氣,我眼神略顫著。
他忽然又將我抱上床,扯過被子給我蓋上,先前的怒氣已經轉化成了一片深沉,他沉聲道:「你先好好休息,別的別多想了。」
「夜澤。」我拉住他的衣袖,他握住我的手:「不用擔心,我不會再衝動地去找她了。阿阮是真是假,這件事也交給我。這段時間,你只需要做好一件事,養好身體。」
他的語氣果伐,帶著讓人安定的氣息。
我還想說什麼,最終只是點點頭:「你們要多加當心。」
夜澤吻了我的額頭一下,便起身,對張俊道:「你跟我來。」
屋內只剩下我和秋安了,秋安臉色都像被嚇得白了一層:「小姿,你沒事吧?」
我搖搖頭,微笑道:「我沒事。」
秋安撫著胸口:「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夜澤很可怕嗎?」我問,秋安窘了:「沒有啊,沒有的事哦。」
「秋安。」我看著他道,「你現在是不是也能和普通的人接觸了?」
見我提起這個,秋安臉上也浮現出一絲笑意:「嗯。」
「那……你之前是怎麼回事?」
秋安握著手,緩緩地說:「小姿,你之前說我不是人不是鬼也不是妖,你說得對……」
我連忙道:「你還在介意我那些話?我不過是隨口說說的。雲毀說你是仙。」
「不不不,小姿,我沒有介意你說的那些話。」秋安坐在床邊道,「呵呵,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個什麼。你已經知道了吧?我母親是個凡人,我父親是那人。」
我稍稍點頭。
「我母親與他在一起時,並不知道他的身份。後來,他告訴了我母親他的身份,讓她跟他一起去下面。我母親沒有願意,她就和我父親分開了。後來,我母親才發現自己懷孕了。後來,我就出生了。聽我師父說,我以前就是個正常小孩兒,和普通的人沒什麼分別。我至今還記得,我母親喜歡摟著我,給我唱那些好聽的歌。她還有一手好廚藝,我特別愛吃她做的飯。」秋安提起他母親,臉上就是眷戀與懷念,他應該極愛他母親的。
「不過,這都是我師父告訴我的。關於我母親的事,我一點兒都不記得了。」
我不禁驚奇道:「怎麼會?你母親她……」
秋安「嗯」了一聲:「我母親在我五歲的時候就去世了。聽師父說,是我母親帶我去幼兒園遇到了車禍……我也因為那場車禍,開始變得像鬼一樣,我能看到別人,別人卻都不能看到我,也不能觸摸到我。小姿,你真的是我第一個能觸碰到的活人呢。」
雖然秋安是簡單地敘述,但其中的心酸與悲傷卻無法讓人忽略。
「那你現在……」
秋安聳聳肩:「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自從在那次受傷,我再活過來后,就發現自己又變得像五歲之前了。你看,我現在的身體都跟普通人沒什麼兩樣了吧?我走到街上,人家也能看得到,還叫我『帥哥』呢。」秋安靦腆地笑著說。
不管如何,秋安都是因禍得福吧。
不過,我還有一個問題:「你母親不是與那位大人相愛嗎?他為什麼沒有復活你母親?」或者,就算你母親變成鬼也是可以陪著你的吧?為什麼會丟下你一個人不管?
當我問完,又感覺自己問了不該問的問題。秋安卻是不以為意道:「我母親不想讓他為了她一個人就違反冥界法則,而且,我母親在生死簿上也的確是該這樣去世的。師父說,我母親一生太苦,不該讓她死後還要被束縛,他答應了我母親會照顧我,也是他送我母親去投胎的。我想,她現在應該生活會很幸福。有一個正常的老公和兒子。」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別說這些傷心事了。你能像個正常人,就太好了。」我瞧著他笑道,「不過你這樣,不光是個小帥哥了,更是一枚小鮮肉。」
「我……我哪裡像一塊肉了?」
聽到秋安之語,我撲哧笑起來。
因為有心事,我根本睡不著。
夜澤和張俊出去后一直沒回來,不知道兩個人去談什麼了。
秋安讓我在這裡好好休息,那個女人絕對不敢找到這裡來。
我又一翻身,便瞅見夜澤坐在了我床邊。
他眼神有些失神,不像是在看我。我伸手覆上他冰涼的手,他才似猛然驚醒一般,抬眸看向我。
我坐了起來,他扶住我:「躺著吧。」
「我沒事,想跟你說說話。」我坐起來道,伸手去撫平他眉間緊鎖的眉,「張俊和你說了什麼?」
夜澤握住我的手,定定地看著我,我咬咬唇道:「你和張俊想要去做什麼就去做什麼吧。我會一直待在這裡,直到你們平安回來。」
夜澤靠在了床上,我則靠在了他的身上,抓著他的頭髮玩兒著,我和他誰都沒有說話。
我在等著他說話。
他的手交疊在我的腰間:「阿阮……」
說了這兩個字,他又停了下來,我安靜地等著。
過了一會兒,他才說:「雖然我不記得和她的過去了,但是與她越相處……我就越覺得她陌生。」他的聲音夾雜著一些難言的迷茫,「原本我以為是自己歉她的,所以那些事我讓自己不去在意。她若是只是恨我薄情寡義,只針對我,我不會去怪她。但她現在卻做出這種事來,不管她是不是阿阮,都已不是我記憶里的阿阮了。這件事,我不會輕易罷休。」
「夜澤……」我抬頭看他。
他眼中的迷霧漸漸散去,瞳仁里有我清晰的影子:「阿阮雖對我有情有義,但我也不會讓她肆無忌憚地就傷害你。婁姿,你相信我嗎?」
我直起身,摟住他的脖子:「這世界上,我最相信的人就是你。」
夜澤嘴角一個牽動,露出微笑:「那你便在這裡好好休養,等我一段時日,讓我去查清楚這件事。」
我毫不猶豫地點頭:「我等你。」
我側頭吻上他的唇:「不管多久,我都等你。」
夜澤抱緊我的身子,與我相吻。
……
我就在秋安的家暫時待了下來,張俊囑咐我暫時不能現身,因為外面的人現在都以為我在那場車禍中死了。據說,車掉進懸崖后,立刻爆炸了,我「屍骨無存」。
雖然是沈阮撞的我,但根本沒有證據證明她是想要謀殺我。警察的調查顯示,說是沈阮駕車速度過快,當時天色又暗,所以才發生了車禍。至於連撞兩次,因為載我的車已經爆炸,也根本無從證明秋安的說辭。
說我和沈阮有夙願,因男朋友而反目。但夜澤根本就是鬼,除了我倆能看到夜澤外,別人也根本看不到,也不會相信。說我們兩個活著的女人搶一個鬼,估計,會被人當成神經病一樣關起來吧。
夜澤和張俊自那夜離開后,就一直沒有再回來過。我日夜擔心,但除了擔心,我什麼也做不了。
可是網上的一條消息,卻引起了我的注意力——半個月後,就要有一次日全食。
據說這是最近一次的日全食,再發生就要等到20多年後了。
不知為何,看到這個日全食的日期,我心中有些不安,總覺得會發生一些事情。
或許是我多想了。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轉眼又半月即過。中間,夜澤並未再來看過我,只是讓秋安給我遞過來一些消息,都是他很好,讓我放心的意思,不用多久,他就會回到我身邊。
天氣還是一樣地寒冷,中間下過幾場雪,我和秋安堆起了雪人。給它戴上帽子、繫上圍巾,就像在一個要去旅行的胖胖的先生。我將一顆扣子按進它臉上做眼睛,秋安將一個山楂果按進去做它鼻子,又將一塊剪好的紅紙貼它嘴上,一個憨態可掬的雪人就出現在了我們面前。
「真的好可愛啊。小姿,你給它起個名字吧。」秋安提議道。
我想了想:「就叫它平安吧,小名,小安。」
秋安捂嘴笑道:「它跟我的名字一樣嘍。」
秋安,平安,想來,秋安的母親給他取這個名字時,也是希望他一生平安吧。
我望著這雪人,又伸手給它身上拍了拍雪,秋安找來兩個樹枝插在它身體上做手,一邊道:「小姿,他們都會平安的。」
我點頭:「嗯。」
我護著白氣,仰頭望著並不溫暖的陽光,天空已經碧藍,到處一片雪白。秋安家養的公雞也開始在院子里來回走動,留下一串串地腳印。
一切,都會平安的。
我堅信。
據說,明天就要發生日全食,我心頭的不安又凝聚上來。我是不是電視劇看多了,古裝電視劇里,一般發生日全食時,都會發生什麼重大事件。我感覺自己是有妄想症了,總想些有的沒的。
等。
我相信,憑著夜澤和張俊兩個人,就絕對能把阿阮的底細查個水落石出。
但是,如果我們想的都是錯的呢,阿阮就是阿阮呢?到時夜澤該如何面對這樣的阿阮?
雖然有秋安陪著我,但時間還是過得很慢。秋安自從變得像普通人一樣,比從前就更開朗,笑容也更多。他說,他想做一個正常人,像一個普通人一樣生活。他說自己還是喜歡畫畫,想要像聞嘉一樣考上大學,去認識更多的人和朋友。
他這種樂觀也感染了我。我則想著,等我能再「拋頭露面」,就去幫夜澤找身體。雲毀的身體就在這個世界里,說不定,夜澤的身體也在這個世界里。不管花多長時間,花多少時候,我也要幫他重新找回身體。然後,握著他的手,對所有人說,這是我愛的人,是我男朋友。嗯,對,還要帶他回去見我爸媽。顏值肯定沒話說,不過他那霸道的性子,也許會被我爸媽挑剔一番。他們要是不同意,我就……唉,不過話說回來,我媽每次給我打電話,都說,她對我找什麼樣的對象沒意見,也沒什麼條件要求,只要我能帶一個男人回去就行。這真是親媽,可我若帶一個鬼回去,她也樂意么?
想想那畫面,我就不自禁地笑起來。
此時,我正看著電視,秋安正在給它收養的最新寵物——一隻黑白相間的小土狗洗澡。那是秋安在半路撿來的,似乎是人丟棄的,耳朵一隻黑、一隻白,臉也是半邊黑半邊白,很是奇特,就像是被人用墨從它臉上分開一樣,一邊塗黑色,一邊塗白色。身上的毛倒是純黑色的。也許,它這副樣子被人認為不詳,才被人丟棄了?
這時,忽然有人敲門。我看秋安還在忙,便起身出去了。
應該是給秋安或他姐送快遞的吧?
我打開門,探出一個頭:「你找誰?」
「姐,是我!」
唐元!
我萬分吃驚地望著唐元,從門裡出來:「唐元,你怎麼在這兒?」
「是大神告訴我姐你在這兒的。姐,我有點兒事想跟你說……」唐元露出為難的神色。
「什麼事?」我問。
但看著眼前的唐元,我總覺得有些怪異。事關夜澤與張俊的計劃,所以我在這裡的事是個秘密,夜澤怎麼會這樣直接告訴唐元?另外,我現在還是「死亡」狀態吧,為什麼唐元看到我一點兒都不吃驚的樣子?似乎他並不知道我出車禍,已經「死了」的事。他現在跟我是同事,同在徐耀手下工作。我出了「那麼大的事」,徐耀作為我老闆,不可能不知道。那麼,唐元,也就不可能不知道……
而且,現在的唐元,我說不出有種什麼感覺……
「唐元,有事進來說吧。」我說,就要閃身進去,因為心中忽然閃出的直覺,是讓我趕緊回去。
「姐,你等等!」唐元猛然拉住我的手腕,「我還有事沒跟你說呢,你走什麼呢?」
他忽然就朝我露出一個恐怖至極的笑容。
他不是唐元!
我想大喊秋安,但他猛然勒住我的脖子,將手帕捂在我口鼻上,我反抗著,眼前卻越來越眩暈,聲音越來越微弱,終於,我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陷入昏迷之時,我感到唐元身上此刻散發的氣息和消失了很久的一個人很像。
……
我幽幽地醒過來,就像遇到車禍那時一般,頭有些抽痛。睜開眼,儘是黑暗,閉塞的空氣和窒人的味道淹沒鼻息,我咳嗽幾聲,在黑暗裡四處張望著。
但舉目,儘是黑暗。
我的手腳都被反綁著,嘴上貼著膠布,身體一動不能動。
我環視黑洞洞的四周,心底升起害怕。
是唐元將我擄來的。
不,那個人根本不是唐元。
我「嗚嗚」叫了兩聲,咔的一聲,似是鐵門被重重推開的聲音。
燈泡驟亮而刺眼,照得我不得不閉了閉眼,一個身影出現在了門口。
看到那身影時,我的眸子頓時瞪大,又「嗚嗚」叫了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