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只要他肯,我就不會放開他
可是對夜澤,我根本就沒有抵抗力。他的一句軟話,便能讓我丟盔棄甲。
我洗澡回到房間時,雲毀正站在我房間處,望著那幅被我掛起來的秋安的畫。
我擦頭髮的動作一頓:「先生。」
「我看到你和夜澤在樓下了。」雲毀說。
我心中咯噔一聲,雲毀看到了,那麼阿阮是不是也看到了?
雲毀似是看穿了我的心事:「她沒看到。她一直在休息。」
但我的心仍然一擰:「先生,我……」
雲毀嘆了一聲:「是我對你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你和夜澤羈絆這麼深,你那麼喜歡他,是不可能說斷就斷的,才對吧?」
「先生……」
「昨天是我武斷了,不想看到你再為他傷心難過,所以才那麼武斷地逼你做出決定。但感情的事情,哪有我說得這麼容易。你和夜澤的感情是你和他之間的事,要斷要續,是小姿你自己要決定的事,旁人無權干涉。所以,小姿,就忘了我昨天對你說的那些話吧。」雲毀語氣輕柔,眉眼溫和,又恢復了一如從前的他。
「先生,你並沒有說錯,是我自己……」我剛說這裡,一道陰沉的聲音就把話接了過去,「是你自己什麼?」
夜澤冷著臉望著我和雲毀,譏諷道:「雲毀,本王倒是越來越對你刮目相看了,你做起卑鄙小人來絲毫不輸你的君子風度,那些真小人與你相比,本王看他們才是真君子。」
雲毀淺笑:「彼此彼此,看到現在的你,我才覺得電視劇里演的那些薄情寡義之男不過是小巫見大巫。你想腳踩兩條船,也先要看看自己有沒有本事踩穩了,說不定哪天兩條小船就一起翻,淹死你。」
「夜澤,你先出去,我有話要對雲先生說。」我竭力爆發,讓自己心平氣和的說。
「本王就是不出去呢?」他充滿不悅地說。
「那你就閉嘴,聽我和雲先生說話。」我直接道,也不再管他是不是在生氣,對雲毀道,「先生,你不必為你的話道歉,我現在已經想清楚自己要怎麼做了。」
雲毀點頭:「小姿,你記得,不管你做出什麼決定,我都站在你這一邊。」隨後又瞥向夜澤,「有人敢負你,讓你傷心,我也決計不會放過他。」
「謝謝你,先生,我有事要跟你說……」我看了一眼門外,「夜澤,你還是出去陪陪阿阮吧。讓她也跟著一起擔心我,我很過意不去。」
我平靜地望著他,他該知道我要對雲毀說什麼事,他終是穿門出去。
「一個孬種。」雲毀冷嗤道,「小姿,你真是太過於忍他了。我現在真想狠揍他一頓。」
「我和他的事就順其自然吧。先生,你也不必為我太過氣憤。他說了,現在不想放棄我,如果他想起所有的事,依舊選擇的是我,那麼我不會再管對阿阮有多愧疚,我會和他繼續在一起。」我的心底此刻無比的澄明——只要他一直想和我在一起,我就會一直和他在一起。
「你真的這麼想?」雲毀問我,我點頭:「只要他肯,我就不會放開他。」
雲毀沒再說話,又道:「你剛才要說的事情可與她有關?」
「嗯。」我便小聲地說了自己在酒吧的「奇遇」,聽到雲毀也甚是驚異:「果真如此?竟然如此神奇?」
我道:「我當時雖然喝了酒,洗手間的燈光也不亮,但我真的沒看錯。但是這件事,我和夜澤都拿不準。除非再找到那個人,找張俊幫忙看一看。雲先生,那就又要麻煩你了。你明天就和張俊說一下這件事,讓他那邊注意一下。明天,我會再去那個酒吧看看,能不能再遇到她。」
雲毀點頭:「好,明天我一早就去見張兄。小姿,你還在怪張兄嗎?」
「不怪了,他也是為了查案。但我現在,不想與他有過多牽扯。」提起張俊,我已經沒有了對他的敬仰和崇拜,只是想著,能和這個人少接觸就少接觸。
雲毀離開后,我沒敢再出去。剛才洗澡的時候,我都像做賊一樣。
我躺在床上,摸摸還濕噠噠的頭髮,毫無睡意。
半夢半醒間,手指傳來涼意,我睜開眼,看到夜澤正坐在我床頭,他伸出手指握住我的手,又如剛才進家門前一般,一瞬不瞬地望著我。
我坐起,雙手插在他腰間,合十,倚靠在他肩窩處:「剛才我不是有意又氣你。是我實在不想看到你和雲先生再爭吵下去。雲先生已經向我道歉,他說不會再強加干涉我和你的事。雲先生其實很明白你現在矛盾的心情。所以,不要在責怪雲先生了,好嗎?他一直將你視為朋友,他是在關心你。我們也還有許多的事情要雲先生幫助。」
夜澤摸著我的頭髮,低聲道:「我都知道。我就是氣他教唆你離開我的話。你是不是聽了他的話,才那般對我?」
「不是……」眼看他又要「誤會」雲毀,我只得說,「我要是帶過去的初戀情人回來,你會怎麼想?我覺得我對你已經很客氣了。是你自己不上路的,又過來招惹我,你別想再把我輕易甩了,我就這樣黏在你身上了。」
他剛要張嘴,我伸手就捂住了他的唇:「別再說對不起,能現在這樣抱著你,我就覺得很滿足了。」
夜澤揉揉我的頭髮,忽然說:「頭髮還沒幹,這麼睡,不好。」
我笑了笑:「那你幫我吹乾啊。」
「我去拿吹風機。」他說著要站起,我拉住他:「你瘋了?讓阿阮看到怎麼辦?」
說完這話,我和他之間又是沉默。我道:「我困了,明天還要上班,你趕緊出去吧。」
「睡吧,看著你睡著了,我就走。」
我只得躺下,他給我蓋好被子。我伸出手,他一愣,我道:「你不是要看著我睡著嗎?就讓我握著你的手睡。等我睡著了,你再走。」
他依言伸出手來,我握住他修長的手:「睡了。」
「睡吧。」他終於淺笑。
我閉上眼,又睜開一隻眼:「夜澤……」
他看著我。
「告訴你一件天大的好事,你就是我的初戀。」
說完,我將被子蓋在了頭上,不敢去看他。只是感覺他握緊了我的手。
……
因為睡得太晚,早晨爬起來時,我很是沒有精神。拉開門,我像個遊魂似的朝著洗手間而去。
忽然,一張沒有臉的面孔就出現在了我面前。
我登時被嚇了一跳,是阿阮。
阿阮因為自己忽然出現驚嚇住了我,又朝我行禮,我現在面對阿阮還是有些不知所措,連忙道:「你……你不用這麼客氣的,就當這裡是自己的家。」
阿阮還是客氣地朝我微微點頭,我一時不知道要說什麼,有些尷尬。看向依然擺在桌子上的黑玫瑰:「夜澤他不在嗎?」
阿阮又點頭,指了指窗戶,是說夜澤出去了。
「昨天讓你看笑話了。」我撓著後頸說,「曹遠的事,你也不要太過憂心,我會幫你注意有關他的消息的。」
阿阮點頭。我看不出她的面部表情,也沒辦法她交流,也只能這樣自言自語地說了一些話,也不知道她聽懂了沒有。我剛想找借口逃進洗手間,阿阮指了指黑玫瑰,又望著我,我心裡一咯噔,她是在問我和夜澤的關係?
「那是夜澤附身的黑玫瑰。」我明知阿阮知道,但我還是裝傻地說,看著那朵黑玫瑰,我就想起和夜澤初遇時的情景,現在想起來只感覺又好笑又好玩,「這朵花原本是張俊送給我的,我不知道夜澤附身在上面,第一次見他時差點兒被他嚇死……」
又想起我倆第一次見面,他就要是要和我滾床單,我的臉就有些不自然起來,恍然間看到阿阮,我才又從之前的回憶中清醒過來,便立時後悔不該與阿阮說這些:「……對不起,阿阮,那個……我要趕去上班。等夜澤回來,你還是問他好了。」
阿阮讓了開去,我一下就衝進了洗手間。
我重重地吸了一口氣,心中只能默默地對阿阮說一聲對不起。我答應了夜澤不會再隨隨便便就放棄他,所以我再也說不出昨天說出的那些話。我只能一次次地逃避。
出來的時候,阿阮已經不見了。我連早餐都沒做,就又從家裡跑了出來。
下班之後我又直奔昨天和徐耀一起去的那個酒吧,希望能碰上好運氣,讓我再次看到那個金髮女人。
此時天色漸短,不到七點外面已經黑了。我坐在吧台邊,一邊喝著果酒,一邊注意著酒吧里來往的人。我正扭頭朝酒吧較為昏暗的座位看過去時,便感覺身邊站了一個人。我轉頭,露出驚訝的神色:「肖先生?」
肖朗穿著灰色的長款風衣,戴著一副黑邊眼鏡,更顯其斯文爾雅。他看了看酒吧,笑道:「一個人嗎?」
「嗯,一個人。」
肖朗又道:「我也一個人,一起?」
「……好啊。」我回答得有些遲疑,因為我來這兒是為了找人的。
肖朗坐在我旁邊,將風衣的扣子解開,露出裡面乾淨整潔的黑襯衫,道:「你回答得這麼遲疑,難道你其實在這裡等男朋友?」
我笑了笑:「沒有啊,我真是一個人來的。就是……見到你有點兒意外。」
肖朗要了一杯啤酒:「意外嗎?我倒是覺得我們很有緣分。況且,我們前天還是鄰居著,不會這麼快就感到陌生了吧?那真讓人挺傷心的。」
其實在心愿旅館時,沒感覺肖朗如何的健談。大概是因為離開了那個令人窒息的危險之地,讓他終於放輕鬆了心情和神經,所以他現在才如此風趣幽默。
我又喝了一口果酒,瞟了一眼門口,才道:「雖然才離開那裡兩天,但我真覺得好像過去了很久。肖先生,那個人給你發郵件了嗎?」
肖朗這才收起了玩笑:「發了。我回去的當天,就收到了郵件。遊戲結束了,郵件上是這麼說的,對吧?」
我含混地答道:「嗯。」
肖朗喝了一口啤酒:「其實我一直在想,他這樣宣布遊戲結束,是因為已經有贏家了嗎?只有我們四個人平安無事,這個贏家應該是我們四個人中的一人吧?也不知道會是誰。」
肖朗的話簡直和徐耀的話一模一樣。但他倆都遺忘了一點,曹遠現在還被關押著,可能不會那麼輕易地就被放出來。如果是這樣,真正「平安無事」的只有我、肖朗、徐耀三個人。
「肖先生很想知道這個贏家是誰嗎?」我心中敲著邊鼓問。
肖朗望了我一會兒,道:「不管是我們四個人中的誰最後贏了,我覺得都沒關係。因為我們從始至終都沒有殺過人,我、你、徐耀,更沒有害人的念頭。假如,是我們三個人中的誰贏了,我覺得都可以心無愧疚地接受。」
我原以為肖朗會痛批一頓這個「贏家」,說他(她)是這起骯髒交易的最終受惠者,就算實現了願望,一輩子會良心不安。所以,肖朗的話,很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其實,我到現在也不明白,我怎麼就成了最終的那個「贏家」。可是按照陳怡命運的發展,如果不找到那個幕後之人,這場遊戲其實還是沒有結束,死亡時刻都威脅著我們。我正猶豫是我將這件事告訴肖朗和徐耀,還是讓張俊告訴他們更妥帖一些時,我不經意地瞄了一眼門口,不禁又愣住了。
肖朗順著我的視線看過去,也是有些訝異,看了我一眼后,才和來人打招呼。
徐耀。
但讓我驚訝的不是他的出現,而是他身旁的女人!
此刻與徐耀一起走進來的,正是我昨天看到的那個金髮女人!
我擦,徐耀怎麼會和這個女人在一起?!他這是什麼速度,竟然這麼快就勾搭上了昨天才見過的女人!更關鍵的是,他是怎麼勾搭上的?
徐耀也看向了我們,沖我們招手。金髮女人也瞧向我們,看見肖朗后,還和他打了個招呼!我又轉向肖朗,肖朗和這個金髮女人也認識?
金髮女人和徐耀說了一句什麼,兩個人就一起走了過來。金髮女人跟肖朗打招呼:「肖醫生,你也來這裡喝酒?在這裡能見到你可真是意外。是來約會的嗎?」金髮女人看向我,帶著挑剔的目光打量我兩眼:「原來是你,昨天我們好像是在洗手間見過。」
「你好。」我道,她卻又直接問肖朗:「肖醫生,這位小姐難道是你新任女朋友嗎?」
我剛要解釋,徐耀卻說:「她有男朋友的。」
肖朗也看向我,我只尷尬地笑了笑。徐耀繼續給我「搬磚」:「她男朋友可是個醋罈子。」隨後不管不顧地又朝向我說,「你這樣跑出來和肖醫生喝酒,他知道嗎?」
我用力保持微笑:「他當然知道。」
金髮女人道:「原來我們大家都是熟人,不如坐下來一起喝一杯?」
好不容易又遇到了這個金髮女人,還能讓我趁機搞清楚她的身份,我當然求之不得。我們四個人坐定,我對面是徐耀,旁邊是肖朗。我看向徐耀,他也瞅向我,只見他眉眼中透出得意,似乎在向我炫耀他勾搭女人的手段與速度。
「我們大家都是熟人,但我和這位美女不熟。肖醫生,請你為我介紹介紹。」金髮女人看著我說,我感覺出她對我有一種敵意,似乎是因為肖朗的關係。她和肖朗認識,難道她是喜歡肖朗?
肖朗臉上有些無奈之色,道:「這位女士名叫沈阮,曾是我的一名病人。」
我呆怔地望著這個金髮女人。
如果說長得像還能說是巧合,連名字都像,這還能說是巧合嗎?
她有著和阿阮一模一樣的名字,和一模一樣的模樣,但如果這個身體是阿阮的,那麼現在佔據這個身體的到底是妖是鬼?
我心中翻起了驚濤駭浪,都忘記了反應,直到肖朗喊我的名字,我才反應過來,看向肖朗,他擔憂道:「小姿,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我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連忙道:「我沒事。就是……」我看向對面的又一個「沈阮」,「這位美女的名字和我認識的一個人的名字很像。抱歉,我失禮了。沈小姐你好,我叫婁姿。」
金髮女人看著我,讓我感覺就像有跟針刺進心裡,毛森森的,隨即她那如黑夜一般漆黑的黑唇勾唇一笑,露出一個我怎麼看都不覺得是驚艷的笑容:「沒事。但這個與我名字很像的人一定讓婁小姐很是難忘,否則怎麼聽到我的名字就這麼驚慌失措呢?」
正好侍者過來上酒,我連忙喝了一口酒,壓住心中的驚悚之覺,再次詢問:「沈小姐是怎麼和徐總認識的?忘了介紹,徐總他其實是我老闆。」
「沈阮二號」(為了讓她與阿阮區分,這裡就用「沈阮二號」來稱呼)一摟徐耀的手臂:「這位大帥哥啊?當然是我主動認識的。他這麼帥,是個女人就不會想錯過他。」
徐耀被「沈阮二號」吹捧得很是受用,一摟她纖細的腰肢:「你也讓我一眼不想錯過。」
我以為是徐耀勾搭上她的,沒想到徐耀是被勾搭上的。也是,他一向來者不拒,況且是這麼一個美女主動靠過來呢?
「沈阮二號」當著我和肖朗的面兒,就親了徐耀一口,一口黑色的唇膏吻痕就落在了徐耀臉上。我看著可一點兒都不性感,倒是更感覺像是某些漫畫里所畫的「死亡之吻」。
肖朗與我對視一眼,依舊很是無奈,他似是對「沈阮二號」沒什麼好感,因為我才迫不得已留下來應付她。
「沈小姐不是本地人吧?」我問。
如果阿阮的這個身體是本地人,她和夜澤是不可能這麼長時間都碰不到彼此的。
「沈阮二號」嫣然一笑:「我老家在吉林。」
後來又閑扯了一些別的,但都沒有我想知道的。再後來,徐耀應該是迫不及待想和「沈阮二號」去滾床單,所以帶著她先告辭了。望著他們一起出去的背影,我依舊心事重重。
我又問起肖朗,他是怎麼和「沈阮二號」認識的。
肖朗說,「沈阮二號」是他的病人。說起來,他們認識的時間也不短。三年前,肖朗還是醫院的實習生的時候,一次外出旅行時,正好碰到在酒店電梯里暈倒的「沈阮二號」,是他救醒了她。再後來,他又在醫院遇到了來看病的「沈阮二號」。聽肖朗的意思,這個「沈阮二號」似乎經常去看病,而且每次都找他。雖然出於醫生的責任,他必須對病人負責,但是私下裡,他對「沈阮二號」卻不大喜歡。
出了酒吧,我和肖朗站在明亮的路燈下。
「我送你回去吧?」他說。
我謝絕了他的好意,在分手之際,我問:「肖先生,你要找到的人現在找到了嗎?」
我還記得他說,他去心愿旅館是為了找人。那一定是個很難找的人,否則,他怎麼會不惜性命地去那裡?他要找的那個人,對他來說也很重要很重要吧?
肖朗定定地望著我,隨後又看向這個流光溢彩的世界,輕聲道:「找到了。」
和肖朗分手后,我站在人滿為患的公交車上,心頭依舊感到不安。想著阿阮的話,想著肖朗的話,想著那個「沈阮二號」所說的話。
真的有這麼多巧合嗎?
阿阮是三年前又變成了遊魂的,而肖朗則說他是在三年前的一次旅行中碰到了「沈阮二號」。兩個人又是同樣的「暈倒」。而且,阿阮說她是在一個明亮、封閉的地方暈倒,這個地方會不會就是電梯?那麼……
正好公交車站停了,我一下從人群里擠了出去,急忙給張俊打電話:「張俊,我昨天碰到的那個女人就是阿阮的身體,她現在和徐耀在一起,徐耀可能有危險,你想辦法找到他!」